齐大

?要说温僖去见乌雅太太目的不单纯,还真不是秀儿多想,到了晚膳时甚少踏足永寿宫的康熙到了,头一件事就是问温僖的意思,“你去见乌雅太太了?如何?”

“是个知书答礼的,并不似寻常民妇。”温僖笑道,“皇上果然好眼光,这个大媒做得好,只是德妹妹好似更乐意乌雅姑娘被撂牌子。”

“她那是怕妹妹嫁进高门大户受欺负。”康熙说道,这么些年了,秀儿的心思他一清二楚。

“皇上跟德妹妹真是心有灵犀,她也是这般说的,她还说嫁到小门小户若被夫家欺负了,还有个能撑腰的娘家。”

“这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皇上肯为纽祜禄家指婚,是天大的体面,自古两家结亲,本是为结秦晋之好,若是遵了皇上的旨意娶了媳妇,又对媳妇苛待,岂非是对皇上不满,对祖宗规矩不敬?纽祜禄家虽只是中等人家,规矩还是懂的,皇上您既有做大媒的心思,妾也瞧着乌雅家家教好,此事成了,就是一等一的美事。”

康熙点了点头,珍珠与她的姐姐东珠不同,在东珠心里,他是君也是夫,而在珍珠眼里,他更像兄长朋友,两个人说话不累,不用想那么多,康熙又瞧了瞧珍珠的肚子,“这一抬你要好好保重,是朕对不住你。”

“皇上已然让祸首伏了诛,妾也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天大的事也没有太子爷要紧。”珍珠笑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康熙说了句你且歇着,便摆驾到了永和宫,秀儿已然送走了乌雅太太,又让两个孩子都去睡了,正在灯下做活,听说皇上到了,自是起身接驾。

康熙似是对秀儿的活计颇有兴趣的样子,只见针线篓子里有一只绣了一半的鞋垫,瞧那大小,似是男人的,“这是给谁做的?”

“自然是给皇上做的。”秀儿笑道,“我原本想着皇上的物件自有针线上人费心,可前日瞧着皇上的鞋垫竟还是鹿皮的,在冬日虽好,到春天却捂脚了,这才想着给皇上做几双鞋垫,让他们给皇上换上。”

梁九功忙施礼解释,“回德小主的话,是皇上……”

“是朕不喜欢他们做的鞋垫,这才不让他们换的。”康熙笑道,他又喜滋滋地拿着秀儿做了一半的鞋垫,脱下鞋比量了一下,“正正好好的,要说这鞋垫,松江布的就最好了,非要弄什么雪缎、金丝绒,贵重是贵重了穿在鞋上直滑。”

“当初妾在慈仁宫的时候,一年四季没断了给太皇做鞋垫、做鞋的,鞋垫子通通是松江布的,不是我说皇上,您身边也该有几个知冷知热的女孩了,虽一日一双鞋垫妾也供得起,可这日常伺候,男子总不如女儿心细。”依例皇帝身边应有伺候的宫女八人,可康熙却没有用宫女的习惯。

“太皇太后和太后已然说过朕了,以后再说吧。”康熙不以为意地说道,“这鞋垫什么时候能做好?”

“已经有做好的一副了。”秀儿笑笑,亲自开了临床大炕上的暗柜,拿了一双鞋垫出来,只见鞋垫上用金线绣着双龙戏珠,针脚细密做工精美,一点也不比那些个各地敬上来的针线上人差。

“梁九功,替朕收着。”康熙翻来覆去的瞧了半天,又将鞋垫交给了梁九功,“你既送了朕鞋垫,朕还你一个妹婿如何?”

“妹婿?”秀儿挑了挑眉,“皇上您这是何意?”秀儿都不知道康熙知道她有一个妹妹。

“不瞒你说,前日纽祜禄家的人求到了太皇太后和朕那里,欲为多罗郡主留下的嫡子阿灵阿择一良配,朕一下子就想到了你还有个妹妹,就与温僖说了,温僖今日来见了你额娘,觉得你额娘进退颇有度,一下子就肯了,反倒央个朕做红媒,只是怕你不肯。”

阿……灵……阿?秀儿吓得合不上嘴了,阿灵阿是谁啊,祖父暗开国五大臣额亦都、祖母是**哈赤第四女穆库什,父亲是辅臣大臣遏必隆,母亲虽是遏必隆的第三任妻子,却也是正妻嫡出,他的长嫂一个是元后赫舍里的妹妹,一个是佟皇贵妃的妹妹,佟国维的女儿,这样一个人娶灵儿??乌雅家虽说已经抬了旗,可那包衣的底子仍在,自己虽在宫中,却也只居妃位……“皇上……只怕……齐大非偶。”

“你是怕你妹妹嫁入高门受欺负?”康熙笑了笑,“你啊,就是这样谨慎再谨慎的性子,宁可不攀那些个高枝,也要让亲人过好日子,可你也不想想,朕将你妹妹指给了阿灵阿,他若是对你妹妹不好,就是对朕不敬,朕岂能饶他!阿灵阿虽是个武人,可也是粗中有细的,朕瞧着他好。”

秀儿抿了抿嘴唇,“如此便多谢皇上玉成好事了。”

“如此大恩值几双鞋垫?”康熙握着秀儿的手,握着握着就往袖子里摸了过去。

“皇上您要多少,妾就替皇上做多少。”

“朕要你用旁地偿呢?”康熙贴在秀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秀儿的脸立刻就红了。

“进屋去说。”

当天夜里自是一夜旖旎不足与外人道也。

秀儿第二日恭送康熙去上早朝,头一件事就是命孙国安出宫,往家里传信,只说想妹妹了,让乌雅太太翌日送灵儿进宫。

乌雅太太接到这样的信儿,自是有些奇怪,把孙国安叫到了内室问话,“孙公公,娘娘还说什么了?”

孙国安摇了摇头,“回太太的话,娘娘没说别的。”

乌雅太太知道,这些个太监说出来的永远比知道的多,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还请公公告知。”

孙国安却不敢接,“太太,您这是何意?奴才是伺候小主的,岂敢拿您的银子?您也不必忧心,是好事,只管把二姑娘带进宫里就是了,小主惦记着她呢。”

“你来回车马劳顿,只做茶钱便是了。”乌雅太太笑道,“你也不容易,一个人倒要养一大家子,着实辛苦。”

“如今我爹的身子已然大好了,能下地走动了,我的几个弟弟也都大了,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哪还用得着我。”孙国安笑道,却没再推辞乌雅太太给的银票,乌雅太太跟德妃很像,说关心你的话的时候,能看出十足的真诚,从心里往外关心你一般,不似有些人,虽明里叫着他公公,暗地里瞧不起他。

待孙国安走后,武威到了乌雅太太的屋里,探问情形,“孙公公怎么说的?好事还是坏事?”

“他只说是好事,余下的就不肯多说了。”乌雅太太道,她进宫讨得了秀儿的示下,已经谴人四下打听周围的人家了,却没想到又横生出了枝节。

“许是皇上听说灵儿美貌不逊秀儿……”

“快些住嘴!皇上岂是那些个昏聩好色的?秀儿不让孙公公说实情,没准儿就是防备着你这张嘴呢!”

“我已然被你说得不敢随意出门了,生怕旁人自我嘴里套出些什么来……怎么在家也不许我说。”武威如今对嫡妻是言听计从,既便是按着骂也是带着笑,“我这不也是盼着灵儿能嫁个好人家嘛。”

“灵儿虽非我亲生,却也是自掉了胎包就是我养着的,秀儿也当她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说是好事,定然是对灵儿顶顶好的事,我有一个女儿入了宫不得见人,另一个女儿也进了宫又怎能是好事?”

武威连连点头,“是,是,夫人说得是。”

躲在内室的乌雅灵儿听着阿玛和额娘的对话,原本因为临近选秀而悬着的心又吊了起来,额娘这些年在她跟前念叨着姐姐的辛苦,莫说是额娘病了之类的事,就是逢年过节也只能看见宫里的赏赐罢了,额娘虽因姐姐这个女儿在乌雅家挺胸抬头,样样占到头一份,背地里的眼泪却也流了一筐,她只盼着能嫁到寻常百姓之家,能照应娘家一二,可依着姐姐的这个意思……怕是……也不能了。

我原来以为写德妃受宠的事,要自己发挥一下想象力,结果只需要查史料就吓死我了,老康对德妃实在是偏心,包衣宫女出身,单独被封为嫔,二十年封妃,虽说总有某些人酸溜溜的说是因为她能生……能生的女人可不止她一个,之前能生的那些,怎么没生儿子就被抱去给宫里地位最高的后妃养,怀着孕就封嫔呢,还是单独封的。另一件偏心的事就是德妃妹妹的婚事了,德妃家庭出身往最高里写也是普通旗兵人家出身,她妹妹竟然做了孝昭皇后、温僖贵妃的弟妹,跟元后的妹妹,佟佳氏的妹妹做了妯娌,不是继弦是原配。老康啊,你的心啊……偏到胳肢窝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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