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桑茴还没答应,马蹄声起,人跑得极快。“懒惰。”她评价一句。****谢昭宁委委屈屈的家书抵达冀州边境时,谢蕴也刚好到了。一行人没有入军营,免得动摇军心,谢蕴让人去前面战场打探,又秘密召见主帅询问那日的情形。西凉有没有提及要求,尸骨愿不愿意给,若是不愿给,潜入军营,能不能抢回来。主帅来后,只说一句:“抢吧,我可以襄助谢相。”谢蕴沉默。承恩侯在一侧不敢言语。“谢相,此刻去赎回尸骨,我营中将士如何想,宁可死,也不能低头。”谢蕴说:“钱的事情不必在意,若折损将士……”她欲言又止,难以抉择。“谢相,战场之上,你死我活,胜败都是家常之事,他们死了,厚慰家人。面子一旦没了,再想捡起来,就难了。您放心,我马上派人去找荣安郡主的尸骨。”“好。我等你的消息。”谢蕴不勉强了,将决定交给对方。“您放心,下官不会让您空手回去的。”简单的商议后,屋内恢复平静,谢蕴让承恩侯退下,她问浮清:“若是真抢,未必能抢得回来,我想以计家人的身份去谈一谈。”“不如等等。”浮清说,“这步路走了,那就是通敌。”谢蕴眼皮子跳了起来,浮清的话,醍醐灌顶,她接着笑了,似是自嘲,道:“对,你说得很对,等一等。”晚间,谢昭宁的信便送来了。谢蕴看过信,就信了,风沙之地,陡然有了乐趣。查账?都不给你查账的时间。谢昭宁太嫩了。谢蕴由衷地笑了,提笔写了今日的事,又嘱咐她稍安勿躁,等她回来。信使回京,京城已到三月底,谢昭宁的时间习惯调整过来了,习惯了晚睡早起,休沐日早起干活的事情。春夏交替,陛下染了风寒,突然间,她就成了脱缰的野马,再大的劲也拉不回来。可她忘了,陛下病后,命她监国。噩耗来得太快,一下子就将她打懵了,东宫詹事喜不自禁,“殿下,这是好事呀。”“好事?我子时能睡觉吗?好事给你,让你一天睡两三个时辰,你高兴吗?”谢昭宁没忍住,怒气上涌。东宫詹事委屈,小声辩解:“殿下,这个真是好事。”“别烦我,我先睡会儿。”谢昭宁郁闷地回东宫去了。满脑子都在想:谢蕴什么时候回来?想不到,醒来继续干活,本来子时可以回去的,莫名监国后,她发现子时都回不去了。她一日两遍地往陛下寝殿去跑,不为别的,就为了盯着陛下喝药,一遍不落。在她苦心伺候后,风寒退得快,五六日的功夫便痊愈了。谢昭宁在想,子时回去也挺好的,很好,人要知足。陛下还朝,谢昭宁精神多了,白日里也不打瞌睡,听政的时候也格外认真了,最重要的是她不顶嘴了。几日下来,承桑茴觉得怪异:“谁给你喂哑药了?”“您不喜欢母慈子孝的场面吗?”谢昭宁虚心询问,“您只要好好的,我绝对不惹您生气。”承桑茴遍体生寒,“朕觉得你在利用朕。”谢昭宁:“呵呵,您长命百岁,我就十分高兴。”追封母慈女孝的场面, 莫名温馨,以至于承桑茴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也虚心问教:“你是怕朕死了,你就没法偷懒, 对吗?”谢昭宁沉默如金, 心虚地望着屋顶。“滚!”谢昭宁麻利地滚出去了。拐了个弯, 她偷偷摸摸去了太医院, 去找安大夫。安大夫是太医院特招进来的,只给陛下诊脉, 整日里十分闲散,谢昭宁打眼一看, 她躺在药材旁睡觉。“你这么悠闲吗?”谢昭宁纳闷,凑近前,“陛下身子如何?”“与太傅一样。”“那你不去解毒, 还这么悠闲睡觉?”“我想解啊,没办法解,我和师傅研制了十多年, 都没个结果, 我着急也不行啊。再说, 这位陛下一点都不配合, 我去请脉, 她就晾着我。我就没遇到这么难伺候的病人。”安大夫大为不满,嘀嘀咕咕诉说一番, 不忘拿着蒲扇扇风, “我和你说,我现在都不像个大夫。”“你是一日一请脉吗?”谢昭宁询问。“对, 现在三日一请了。”“一日一请,午时过去, 我每日午时入宫,陪你一起。”谢昭宁说道。安大夫也算是松了口气,“那也行,我等你。”“陛下身子如何?”谢昭宁问正经事。“不大好,太傅好歹配合师父针灸散毒,她连见都不想见我,我上回提议针灸,她拿眼睛瞪我,二话不说就把我赶出来了。”安大夫提起来,也是不解,“病人不配合,我又不是神仙,动动手就给她治好了。”谢昭宁面沉如水,“你明日午时过去。”说完,她转身走了。回到大殿,她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桌上的奏疏,半晌不语。承桑茴纳闷,“谁又气你了?”“要你管。”谢昭宁在桌上摸索奏疏,自顾自看了起来。承桑茴:“……”母女二人谁都不搭理谁,气氛凝滞,入殿的朝臣察觉不对,小心翼翼地禀事。僵持半日,承桑茴罕见地耐不住性子,“小祖宗,你闹什么幺蛾子。”谢昭宁正头疼,闻言将奏疏递给她:“您来,我不会。”“朕不问奏疏,朕问你,你闹什么脾气。”承桑茴看了一眼就丢在了案上。谢昭宁托腮,“陛下是想太傅吗?”承桑茴微怔,随后学她语气:“要你管。”“那就不管。”谢昭宁对着空气怒骂一声,“活该。”承桑茴:“……”“你指桑骂槐骂谁呢?”“我如何敢骂您呢,我骂虚空。”“闭嘴吧。”承桑茴搅得心烦意乱。夜晚,两人依旧不搭话,承桑茴没走,谢昭宁就要跑了,承桑茴将人喊回来:“朕让你走了吗?”“您自己熬夜,别拉着我,我想长命百岁。您连大夫都赶走了,说明您自己不想活了,那这样,您别拉着我啊。”谢昭宁站在她面前,理直气壮。承桑茴凝眸,明白她今日闹的幺蛾子了,摆摆手:“赶紧滚。”谢昭宁滚得特别快,挽留的话都没有,也不说客气话,比如陛下早些休息一类的话。气得承桑茴摔了笔,“孽障。”****一行人驻足半月后,主帅带回了消息,苏察的尸体带走了,但荣安留在了大营。x营地内布满了陷阱,就等着瓮中捉鳖。谢蕴闻言后,没有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先问主帅,“怎么抢?”“抢。”“损失惨重,将军,我有一计。”“谢相,您说。”谢蕴说:“引君入瓮,以粮草为诱,诱对方过来,瓮中捉鳖,粮食兵分十队。若擒拿对方主将,我们便也算赚到了。若没有主将,粮草中掺杂火药,届时偷袭大营,搅乱对方阵脚,随机应对。如何?”“只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粮草?”主帅皱眉,这就是一个浪费粮草的计策。谢蕴淡笑:“无妨,我来时,让人送粮草过来,以防西凉狮子大开口,既然将军不愿赎人,那就暗抢。”“好,此事就听谢相之计,下官立即去安排。”谢蕴颔首,目送对方离开。等人走了,浮清才问:“若对方不上当,该如何是好?”“不会不上当,此刻正是粮食紧缺的时候,哪怕明知危险,他们也会派人来夺粮。”谢蕴说道。浮清点头:“属下也去。”“不,你等偷袭大营的时候再去,一旦偷袭大营,就必须要夺回荣安郡主的尸骨,再等下去,天气炎热,尸骨就要腐烂了。”谢蕴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