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喝了口茶,将其中故事缓缓道来,话说简短,那日王盘山上刀剑大会,所到英豪甚多,高俊也正在场,如那说书人所言,水依依面纱飞起,他是又如何不识得故人了?
宋青书看他左一句依依姐,右一句依依姐,说得是眉开眼笑,心中大叫不好,再向旁看去,小紫早是怒目直视,这喝醋的本事却是又上来了......遂连忙带离了话头,开口问道:“我瞧刚刚你那般边掐指,边出招的功夫好像有些门道......”
高俊面色一正,说道:“嘿嘿,这个说来就厉害了,宋兄可知道独孤求败?”
独孤求败?宋青书满脸疑惑,只想到那独孤求败剑法通神不假,可不过是以独孤九剑横行天下,哪里会创出这等吃力不讨好的招式了?
高俊看他神情,只当他没听过这名号,终于有了几分得意,开口说道:“我这些年隐于乡野,其实意在复仇,当年之事,我高家上上下下三十几口皆遭毒手,我既得苟全,必要为他们讨了公道!”
尔后,将自己几年内如何与元廷作对,袭杀方东白妻儿及全家,又如何杖毙那荆州城府尹一一道来,神色中不见悲痛,却是十分激动,更是不觉间目露凶光。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宋青书想到这些年见方东白时,他面色是一次比一次苍老,原来是因为这些,心中有些唏嘘,又想到那日自己与白不信围堵杀手之事,原来是高俊向寻温可心复仇了,他固然不想看昔日故友为仇恨所蒙蔽,奈何又不好出言相劝,但不言语,只轻轻摇了摇头。
不觉间,话题已是扯得远了,高俊这才反应过来,续道:“几月前,我找来湖北寻仇,不想故地重游,更碰到了一个故人,便是拿走我半本祖传秘笈的那位朋友,他现而今也是大名鼎鼎了,只与宋兄齐名,是南二剑之一‘冲渊剑’赵消难。”
赵消难剑法精妙,招式百出,从无重复,所以得了个“渊”字为号,却比宋青书的“花剑”也不知道好听到哪里去了。
“公子也在此处?”小紫可算忘记了先前那茬,改而问道。
高俊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小紫,轻轻一瞥,又转而看向宋青书,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他一见到我便认了出来,要我交出上半本秘笈,我敌他不过,为其所制,只说上半部早已遗失,他见我功力不过尔尔,信了大半,遂转而拿出许多方块白文来,让我为他翻译。”
原来那赵消难心思颇重,只把那下半本的秘笈分字句拆开打乱,再一一写出,让高俊为之翻译,高俊资质有限,完全无法做到边翻译边归整,可高俊脑袋不慢,情急之下,更想到了一个法子。他又看向小紫,似是有些顾忌。这回宋青书瞧出了他的意思,大手一揽,将小紫拥入怀中,说道:“都是自家人,但说无妨。”
高俊客气笑笑,这般神态更显脸上沧桑,又说道:“我与他二人约定,他传我剑法,我教他方块白文,他传一句,我便翻译一句,他说到自己剑法来历,那竟是一个隐世奇人,名曰独孤求败,他那一套剑招果真神鬼莫测,我学不全,索性只学了其中最根本的功夫,叫做总诀式。”
原来高俊是让人骗了。宋青书心中想到,那赵消难怎肯传他独孤武学?不过是依葫芦画瓢,说出九剑料敌机先的剑理来,但不告诉高俊其中法门,他不理解无招之法,只当赵消难真是与他一般,在心中提前默默计算敌人招式。
想到此处,宋青书出声轻叹,高俊却不以为意,笑道:“宋兄怕不是当我果真上当了吧,我在那多云山庄中被困多日,不过是虚与委蛇,他传我的是假,我教他的也亦是真真假假,哼!果然让他练了个走火入魔,更碰到丐帮内乱,我才得以脱身。”
多云山庄,在大别山主峰,离此不远,传闻是现而今丐帮驻地,其所扶“大宋”政权便是在此起事,这些宋青书也都了解,他点了点头,面上不动生色,却是抓紧了小紫手掌,生怕她起而发难,小紫知他意思,也只在旁冷笑连连。
“我脱得身来后,细想那独孤求败之剑理,确实是这天下间一等一的功夫,遂依自己平日里所得,自创了一门功夫,旨在计算敌人方位,身形,兵器,风向,日头等等,求出完美一剑,只与那独孤求败的剑理一般。”
他未向后说,其实是一般的料敌机先,可他这故意藏拙,宋青书却是心中了然,如此看来,他不过是自觉投机取巧,其实是用了最笨的办法,除非是心思极为缜密精巧之人,不然这门功夫那也是十分得吃力不讨好了,人力毕竟有时而穷,又如何能够练得?也无外乎他依此式,只叫卜泰几招便制了住。
丐帮内乱,自不必提,定然是那成昆与陈友谅之诡计,趁赵消难运功走火入魔而突起发难了。
“可怜的孩子,便是那时就随母亲劳苦奔波了。”小昭轻抚身旁史红石得头发,满脸心疼的说道。
“我正欲要上那多云山庄一趟,还请高兄带路。”宋青书说着,拱了拱手。
…...
一日后,众人到得大别山下,说来也怪,这官道上本是行人甚多,众人越行周围人越少,到了山下之时,更只剩得他们几个了,宋青书眉头紧皱,只想到一行人这样直直上山未免太过显眼。
众人围在一颗树下,商议对策,小昭在旁建言道:“这山上郁郁葱葱,定是有暗哨无数,听闻便是连元廷的探子也入不得山,此刻天光大亮,我们如此贸然前去,不大妥当,还要趁夜色上山才是。”
小紫点头赞许,宋青书本想先行探查一番,听见此语也觉有理,众人便在山下等至深夜。期间是更无半点人影,宋青书几人待要动身时,却听到几句极不耐烦的声音。
“这陈长老也忒煞多事,非要急报传讯,召兄弟们归山齐聚,呵,我瞧他近来比帮主都气派,好大的官威啊!”
说话之人身材矮胖,不住得呵欠连天,正是那丐帮杨姓弟子,他一身布袍满是灰尘,更是弄的灰头土脸,想来在这官道上策马扬鞭,赶路多时了。
他身旁那言语甚少的陶姓弟子听了,这回倒开了口:“陈长老运筹帷幄,定有良计,杨哥你此话上了山后,可莫要再说了。”
二人边说边走,如脚下生风般,行得不慢,却让一个身影横拦在路前,宋青书转过身来,笑道:“二位兄弟,我们当真是有缘得紧呢……”
……
这杨,陶二位弟子引着众人向山上走去,行不过一顿饭功夫,便到了一处关卡。这关口红旗招展,灯火通明,守卫披甲执刃,很是有些威风。
杨姓弟子上前报了暗号,便有个泼皮般得声音回道:“杨哥,在哪发财呢,快快来掷两手,你手气旺,再杀他个通庄给大伙瞧瞧。”
“闻兄弟,怎的又在赌钱,小心让冯长老看见了,没你好果子吃。”杨姓弟子随意回了一句,即领众人过了关隘。
宋青书疑惑问到:“贵帮执法长老不是姓吴么?”想到前几年他还曾与那吴长老对过一掌,杨姓弟子叹了一声,只压低声道:“此事可莫要再提了……”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宋青书是一下即明,那陈友谅为了控制丐帮,自然将各元老都换做自己心腹了……几人复向山上行去,又行有一顿饭功夫,终于到得山顶,却见这山顶上高墙耸立,一眼望去如直入云间,果真是应了“多云山庄”的称号。
那守门见得了众人,赶忙说到:“杨哥怎么此时才来,厅内已是开始多时了,快快请进。”这杨姓弟子抖了抖衣衫,领众人进了门去,不料这时夜深,庄内却是灯火通明,正厅内屋门大开,其中富丽堂皇,好似正在商谈事务,院内更站直直着数百名帮众,皆是毕恭毕敬,静悄悄的一言不发。
杨姓弟子与宋青书使了眼色,示意众人在此等待,自己则悄声进了厅去。宋青书随众弟子站在院内,耳听得屋内一声大笑:“帮主明鉴,此时江湖上群豪并起,鞑子灭亡那是迟早之事,但眼下元廷依旧势大,我等切不可再做出头之鸟,还需养精蓄锐,厚积薄发,要以寻那倚天剑与屠龙刀得下落为重。”
说话之人青袍锦缎,衣着华丽,全然不似丐帮中人,倒像是个富豪世家子弟,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可背上,腰间,已然挂着九个小布袋。料来这个人便应是陈友谅了。
“那人在江湖中也是小有名气,陈长老这般做派,未免太不地道,这事要传了出去,咱们大伙儿还有面做人么。”
说话之人宋青书也是不认得,这人白发白须,看起来有七八十岁年纪了,身材瘦削,身上亦有九个麻袋,却不似其他丐帮中人,背上只背着一柄长剑。
“哼,大丈夫,宁斗智,不斗力,我全是为了本帮着想,却不知史帮主意下如何?”
那厅堂正中坐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之人,先是“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冯兄弟,你即刻前往濠州,将我这封信递上,便说韩林儿在我们这里,要他立刻率部来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