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逢君入旧梦

青海派此时门中弟子早已散去,慕容君见眼前之场景,想到平日里在这派中嬉笑打闹等等,酸楚之意大起,泪水不停。宋青书奔至观门前,见有一人站在那里,正是昨日与慕容君一起打趣宋青书的那位“易师姐”。她并未走,本是神色慌张,待看见慕容君后,神情缓和了许多。

“真真,去将观中那人打杀了。”慕容君似是出声命令她一般,勉强止了泪水,呜咽着说道。

那师姐面色又显得极是为难:“小姐……此人武功非比寻常,连掌门古道长都不能奈何,世上能胜他的人恐是不多……”。

二人又聊了几句,原来她名叫易真真,虽名义上是慕容君师姐,实际上却是慕容君的保镖兼仆人,早上醒来时发现慕容君偷偷溜了,匆匆追下了山,也算逃过一劫,见到逃散下山的其他弟子,才明白山上出了事,此时方才赶回。宋青书听出了其中意味,但现下情势危急,也无时谈论这些。他将慕容君放下,易真真立即迎上前来,搀住慕容君。

“若从山道下去,必会被他寻来追上,少侠请随我来。”易真真说着,托起慕容君朝山顶上走去。温可心与宋青书对视一眼,她现在勉强能一深一浅慢慢前行,只是眼前少女来路不明,令她心中起疑。宋青书昨日见过此人,所以对她点了点头,二人跟上前去。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易真真带他们反往山上走去,在林中左曲右转,即到了一悬崖边上。眼见无路,悬崖边上却站着个笑嘻嘻,胖乎乎得和尚,温可心疑心顿起,手掌一翻,已是几枚飞针在手。宋青书见那和尚身旁布袋,心中已是猜到这人便是明教五散人之一的“布袋和尚”说不得。

那经典一幕又再上演,温可心出声问道:“你是何人?”

“阿弥陀佛,说不得。”

“有何说不得?”

“说不得,便是说不得了。”那胖和尚依旧是笑嘻嘻得,双手合十,做了个礼。这时事态紧急,他倒不紧不慢,原来他见慕容君红着双眼,一副悲痛之状,故意开起了玩笑,果然逗得她目中着含泪,扑哧一声笑了。

宋青书上前拦住温可心,抱拳一礼:“明教五散人‘布袋和尚’说不得,久仰大名。”这和尚听见,笑眯眯得点了点头,温可心这才认出眼前来人,听见是明教中人,神态缓和不少,转头问向易真真:“出路在哪里?”

易真真不答,只是看向说不得,说不得也不答话,又看向慕容君,道了声:“慕容小姐,得罪了。”

陡然间他身后的布袋充胀起来,袋口一张,便将连带宋青书的几人一股脑得全都套了进去,宋青书与三女一起挤在布袋之中,也不知腿搭在谁胸前,脸上又是谁得胳膊,正欲挣扎,布袋开始翻滚起来,他便更是不敢动了,慕容君右手骨折,左臂撞在他身上,一把就抱紧了他,慕容君紧紧抓住宋青书,心中只觉得这一刹若能永远该有多好,原先悲痛之事都放脑后去了。

几人挤在袋中好一阵晃荡,待这布袋终于不再翻滚时,说不得掀开一个口来,却见慕容君正坐在宋青书身上,左手紧紧抓着他,好不尴尬,赶忙闭了眼,笑嘻嘻得念了口佛号:“阿弥陀佛。”

这说不得长的慈眉善目,又是胖乎乎笑嘻嘻得,是以这一下宋青书众人全无防备,宋青书抬头四顾,却不知几人何时已经到了悬崖之下,见这悬崖虽初时甚为陡峭,但向下时缓有坡度,原来这说不得竟把他们装入袋中,一路滚了下来,这布袋充胀倒也未伤得他们分毫……但也不知他本人是如何下得崖来……

几人脱得大难,皆是叹了一口气,说不得立即取出丹药,为慕容君接骨医治,宋青书也赶忙运起内息,助温可心行功稳气。易真真问道:“宋少侠可知,这青海派中的高手为何人?”

慕容君复往山上看去,说道:“不论何人,此仇我必报之。”宋青书留了心眼,偷偷喵了眼温可心,温可心正对他微微摇头,他便只说不知。

一番休整后,几人向北方赶去,众人见慕容君年纪还小,复仇一事说得认真,怕她为仇恨蒙蔽,何况那人武功甚高,是以大家都好语相劝,想让她断了念头,又都想着法子哄她开心,一直未休。宋青书见得,也轻声去劝,哪知众人劝她不灵,宋青书这一劝她倒很是受用,不多时便喜笑颜开。

宋青书虽对慕容君身份好奇,但更是奇怪说不得为何出现在这青海派中,又与她们有何渊源,顺嘴发声询问,说不得却只是笑嘻嘻的道:“说不得,说不得。”易真真低首不语,慕容君此时高兴,见他主动问来,一顺嘴便将始末抖了出来。

原来她慕容氏,乃是青海大族,其祖上慕容复,有明文记载乃是青海国王——《新唐书·西域上》中有言:“贞元十四年,以朔方节度副使慕容复为青海国王。”

当然此慕容复非彼慕容复,她青海慕容与姑苏慕容虽是同出一脉,但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这百年下来,早已再无什么瓜葛。

青海慕容氏没什么武学底蕴,但是财力雄厚,家主深明大义,匡济艰危,帮扶义军,与白莲教等诸多侠士皆有接触,早期明教活动也多番得其帮助,与明教中人关系当然是非比寻常了。慕容君作为慕容氏家中独女,自是一副玩闹大小姐做派,看了明教中人飞檐走壁,又听说书先生讲了些行侠仗义,哪还坐的住,便拿钱疏通了关系,在这青海派中拜师学艺起来。

二十年前明教丐帮争雄,丐帮帮主耶律渊如与明教教主阳顶天却相继失踪,两方都是不明原因,说不得这几年间四处打探寻找,也是事出有巧,今日正在山下撞见易真真神色张皇,二人询问跑下山来的弟子,明白了事由,这才刚刚赶上山来。又听闻“玉虚真人”也无法制敌,不敢硬拼,留足了心眼,在那悬崖旁所侯多时了。

至于问起说不得为何刚巧在附近,他却只是摇头:“说不得,说不得。”

他几人下了山,慕容君心情回复了些,叽叽喳喳得领着众人一路往北,走了半天脚程,寻到了一处市集,又备上马匹干粮,不敢停留,直奔一日一夜,来到一个村落之中。

慕容君只叫嚷着回家了,她身着绿衫,开心得像只翠鸟般蹦来蹦去,说话玩闹个不停。这村中人各个皆姓慕容,他们奉慕容君为主家,见到她即恭敬得俯身行礼。她领着众人,顺着青石板大路来到一所大庄院前,庄子周围小河围绕,颇有些江南风景,她跳上为宋青书介绍:“噔噔此处便是我家啦。”

看门仆人见得,立即反身通报:“大小姐回府啦!”不多时这音便在府内此起彼伏,宋青书与温可心二人此时才算真正放下心来,几个各自安排有客房,都拖着满身疲惫,进了府去。

果然是富贵人家,府中墙壁地板皆以香木制成,用以装饰得绫罗绸缎也是上绣金边,便是眼前这窗户,那也整齐得镶有各类稀奇晶石,看起来珠光宝气十足。宋青书在府内好好歇了一阵,心中回想起前日所得,细细品味那耶律渊如所说“返朴归真”之意境,大有所感,遂沉肩坠肘,又挥了几拳。

演完几式,他来了兴致,在这府中转悠,来到了正厅中,大厅上高悬匾额,写着“慕容山庄”四个大字。慕容家主此时尚有要事,早已离府多日,所以宋青书未能见得,但宋青书却见到了另一位明教人物——“青翼蝠王”韦一笑。

韦一笑似与说不得关系很好,二人看见宋青书,又是低声耳语了几句,说不得才为他引荐,韦一笑便如他应该有的样子一般,身披青条子白色长袍,生的削腮尖嘴,脸上无半分血色。这一笑比不笑时还难看,对着他说道:“武当派的确出了个了不得的后进。”

宋青书知他寒毒已深,每日需吸食人血,口中虽是一套“久仰久仰,岂敢岂敢”得客套话,但对他哪能有什么好感,双眼只看向他下盘,脑中思索道:这便是当世轻功最高之人,亦不知他修得何种功法了。

韦一笑似也早是司空见惯,原地踏了几步:“你瞧,如寻常人一样罢?”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那脚跟忽如闪电般抖了一抖,他整个人的身形便围着宋青书“闪”了一圈,刹那间又回到了原位。果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这一下宋青书不服都不行,心中对他的轻功已是十分佩服。其实韦一笑自四川而来,早听派中兄弟提起过宋青书之事,已是对他心有好感。

韦一笑扬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呵呵笑道:“过瘾,过瘾,这慕容氏酿酒果真了得,不枉我大老远赶来一趟。”遂与说不得相视而笑。

宋青书听他称赞那酒,便也自斟自酌了一小口,那酒闻起来便是香气四溢,初入口时,只觉得辛辣无比,到了胃腹,又是一阵清心爽意。“确实好酒!”宋青书赞道,举杯向韦一笑,说不得二人,一饮而尽。

三人对饮一杯,宋青书挤入桌内,借着酒劲与他们聊的甚欢,只说些风景酒水,突然宋青书将话锋一转,聊到韦一笑寒毒之事,此事正戳韦一笑痛处,说不得赶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原来他心中猜想既然张无忌九阳神功可治,自己所得峨嵋九阳亦是同出一脉,当然可治。遂将手向前伸去,暗运内力,说道:“还请前辈搭手上来。”

韦一笑面色阴冷,见宋青书笑容满面,酒劲上来,心说我怕甚么,便伸手按上,寒冰掌力运起,掌心却一阵真热传来,好不舒服,这真热不时便通达五体,他晃了一个激灵,万分激动得看向宋青书:“这,小兄弟可是有什么方法能治我这体中寒毒?”他此时便是连称呼都变了,见宋青书点了点头,立即为宋青书斟了一杯,说道:“我号青翼蝠王,这当中有个青字,小兄弟名中亦有一个青字,今日相见,难说不是缘分使然…”

几人不再多话,宋青书当即便为韦一笑医治起来,说不得在一旁念佛护法。自中午行至黄昏,韦一笑体内寒毒去了大半,他所受之伤,正如张无忌所言,是那“足三阴”脉络受损所致,宋青书运起神照功诀,在他体内行了三个周天,韦一笑大感舒畅,站起身来,抱拳称谢。

谢罢,他又觉得差些意思,端起酒杯,直拿那两个青字说事,要与宋青书结为那忘年兄弟,说不得在旁见证,宋青书推之不过,二人便以兄弟相称。

“弟弟你此番是帮了我的大忙。那话怎么说得…嗯…便是有如再造之恩……”他激动万分,已是口不择言。

宋青书也趁机问出了他心肺之言,便是韦一笑这一身轻功了。

韦一笑豪不避讳,拍着大腿说道:“我这轻身功法,原也一般,比之你武当派‘梯云纵’那也强不了多少,你道哥哥我为何以轻功闻名天下,便是因我这足三阴天生奇脉,与常人不同,弟弟你若想练,我现下便可教你……”

其实韦一笑所练轻功当然非比寻常,只是他又天生奇脉,是以练得轻功独步天下,来去如电、似鬼似魅。但放眼天下,也就只此一人而已。宋青书为他驱毒,他也理当还报。宋青书虽是心中惋惜,但想着技多不压身,连忙后退几步,躬身一拜到地,称谢笑着应了。

这时有个丫鬟前来:“原来宋公子在此间呢,小姐寻你半天了,请公子去后花园赏月,还望公子能够赏脸。”韦一笑与说不得耳语几句,哈哈大笑:“我等可没这个福分哩!”说着,将宋青书推了出门去。

宋青书心中只有武学,哪想这些……为难的跟在丫鬟身后,穿廊过院,来到一座大花园中,未曾想那园中花卉不多,却甚雅致,山石古朴丑拙,溪池清澈。

月下盈盈站着一人,这人身遍轻纱,衣袂飘飘,妆容淡雅,发饰精美,神色间自然而然多有了几分尊贵气度,哪里还有往日那小家碧玉之样,宋青书一时差点没认出来,但见那俏白圆脸,一双熟悉得美目向自己望来,一时有些恍惚。

她正低声哼着宋青书教她那“冰心曲”,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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