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一心念着这太极拳剑精要,所以这一年宋青书只觉过得极快。眨眼间又是一年年关将近,宋青书早将这两门功夫练得滚瓜烂熟,至于那一阳指,已是忘到九霄云外了。
终于有一天,众人齐聚玉虚宫商量事宜,原来就是那峨嵋协同昆仑,华山来信,与六大派相约崆峒共议围剿魔教之事。张三丰听了内容,沉吟片刻,说道:“岱岩,翠山皆为魔教所害,我武当又有意与峨嵋等派重归旧好,此番是个契机……”显然是已然有了考量。
宋青书虽与明教中人多有接触,不愿与他们作对,但是师命难违,这些名门正派向来也与明教势同水火,其中又是多有隔阂,张三丰既然亲自开了口,众人也就没了话说。
他拿定了主意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宋远桥,嘱意他来吩咐具体事宜,宋远桥果真处事妥当,说道:“既然是六大派共议,我武当此次又诚意与众派交好,心意要做足,便是我们五位师兄弟齐出罢。”众人相看,都是点头不止。张松溪向来思维最是缜密,手托着下巴问道:“他峨嵋派,共出了多少人来?”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回师伯,峨嵋派此番全派尽出,应有三四十人了。”那报讯来的三代弟子赶忙说道。“不妥不妥,峨嵋派既出了三四十位好手,我武当岂可只出五人,至少也得相近人数才可表诚意。”张松溪挥手言道。
“魔教妖邪!师兄们坐镇山内,我独领几十个出类拔萃的三代弟子,将他们一网打尽。”一直未得表态的殷梨亭恨恨说道,此时他也人近中年,一直尚未娶妻,宋青书见他说话时单手紧握成拳,想来是恨极了明教……
张三丰打了个哈欠,似乎想缓和一下厅中气氛,又瞄见宋青书紧皱眉头,神色凝重,想着试一试他,便复问道:“青书儿,你看该如何处理啊?”
听得师祖喊到自己,宋青书思索片刻,吊儿郎当地答道:“孙儿愚见,我们只出七人,便是父亲及四位师叔,再加上两位合适的三代弟子,武当五侠尽出,面子上已是给足了,若是其他派中之人嫌我们人少,我们大可摆下真武七截阵来,以众师叔功力,想来可当他们二三十人不止……”张三丰未想到他如此回答,但还是笑了出来,想到确实不假,自己的弟子个个都是武林中一流好手,心中也是宽慰不少,但也知道他是说笑而已,果真要这么行事,未免也显得武当派太过自大了。
众师叔听他说得豪气冲天,一通马屁似吹非吹,也都是面带笑意。莫声谷笑道:“合适的三代弟子?便是宋师侄自己了吧!”此一节厅中之人其实心知肚明,也都知道莫声谷此时早不是宋青书的对手了,莫声谷又出声调笑:“你要是如此说来,加上师父我们刚好七人,那如使出这真武七截阵,便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正是正是,我与师祖双剑合璧,决计是荡尽群寇,足以称个天下无敌。”宋青书认真答道。众人又是哄堂大笑,可算缓和了厅上气氛。宋远桥则是面色一板:“休要胡言!”
“依徒儿看来,四弟所言甚是,人总说我武当与少林争雄,为表我们并无此意,此一行我们人数不宜多也不宜少,少于少林,近于峨嵋即可。”宋远桥接着道。
张三丰点头肯定,众人也都附和称是,当即将行程安排下来,宋青书自然也在其内,加上些阵法熟络的三代弟子,武当派共计出了三十二人。张三丰为众人送行,到得山门之前时,他从明月手上取来一把古朴长剑,递给宋青书,说道:“这是我游历江湖时所用佩剑,名曰‘真武’,现下老啦,用不上啦,你拿去罢。”宋青书赶忙称谢,单膝跪下,双手接了。众人皆知此剑分量,但不说这剑锋利与否,只说这其中颇有衣钵相传之意,俨然是定了宋青书为武当派第三代掌门之事。
宋青书收了剑,却是面色凝重,他实不愿当这掌门,只想着快意江湖,众人只当他是被委以重任,不敢怠慢。张三丰则满面笑容,打趣道:“青书儿总要在下山时图我些什么,如今这份礼够大了吧……”
一行人浩浩汤汤,这才下了山去。
崆峒地处甘肃境内,离长安不远,华山派亦在左近,又刚好在六大派的中心地带,是以选了崆峒为聚集地点。昆仑峨嵋所处偏远,一早便已到达,只剩武当,少林两派,两派与崆峒相距路程差不太多,但宋远桥顾及门派颜面,总要赶在少林之前先到崆峒,所以一行人也是车马未停。
武当派到达之后,众人又等了一日,少林派这才不徐不慢的前来,宋青书朝山下望去,见那少林派此番来的人可不少,约近百人,想来是要在气势上盖住武当,保住他第一大派的威名了。
六派并至,无想象中那一番吃喝应酬,竟是各个雷厉风行,当天群雄毕集在崆峒山上清宫,宋远桥及四侠与众掌门在那宫内议事,宋青书则携众三代弟子在场中等候。其他几派弟子也都在其中,他想趁机看看那峨嵋派弟子,可武当与峨嵋派中隔着一干少林弟子,他们整整齐齐的站成一排,看起来颇有气势。但也刚巧将那峨嵋派的一干莺声燕语挡得干干净净……
那领头的僧人身穿大红袈裟,身材高大,感觉到宋青书的目光,向他合十一礼:“贫僧是少林派弟子,法号圆音,未知少侠高姓大名。”倒也是十分庄重威严。
宋青书讪讪的笑了笑:“武当派弟子宋青书,久仰久仰。”那僧人可能听他是武当派的,也可能听说过他的名号,当即将面色一沉,也就再没什么下文,又是合十一礼,便转了头去。
右手边是一队华山派弟子,倒无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是一个不认得了,华山派此行大概也出了有三四十人左右,他打量了一下,皆是武功平平,华山男女弟子皆有,其中女弟子见他看来,个个羞的满面通红,都是躲躲闪闪,有几个胆大的,竟和他对视了起来。
幸亏此时众掌门出了厅来,他们横立一排,中间三人自然是少林武当峨嵋主事之人,四侠此时也回到武当派人群之中,莫声谷低声一一向宋青书介绍:“那个长眉苦面的妇人即是灭绝师太,想来你已见过,那个灰色僧袍,相貌威严的乃是少林此次的领头之人空智大师,侧面那几位,年轻的那个书生打扮之人,是华山派掌门鲜于通,他是本次计划的军师智囊,剩下那五个,自然是崆峒五老了……”
宋青书随着他的介绍目光在那几人身上扫过,倒认认真真的记了一番,之后便是六派共誓,大意就是同心协力共除邪寇之类的一干口号,颇有些誓师的意味,口号一完。几个“话事人”互相拜别,宋远桥飞身下来,喝令道:“武当众弟子听令,即刻动身,准备下山!”他此一声颇具威严,便是别派弟子也都漏了怯,停止了言谈。临下山时,宋远桥向众人散发了一个手掌大小般得竹筒,说是六大派遇敌信号,让他们妥善保存。
宋青书领着一干三代弟子,收了那竹筒便下了山去,竟是见也未见到峨嵋派中之人一面。待下得了山,宋青书面色郁闷,身骑马上,问向父亲宋远桥:“我们六派不一起行动吗?”
宋远桥头也未回得答道:“下山之路只有一条,我六派一齐走,未免有所不便,且本次为防魔教中人察觉,采取的是分进合击的策略,众人早已约定好相会地点了。”言罢,喝令加紧赶路,三十二匹马便向西扬长而去。
众人未行一天,便至青海湖畔,遂将马匹放在驿站,三十二人简装轻行,寻到了一处渡口,这湖广水深,乍一看便如身在海边一般。此时夜已深了,渡船倒有几条,宋远桥上前与船家们一番合计,他们可一次也载不了这许多人,只是连连摇头。
这时宋远桥望见不远处有艘大船停靠,便询问起那船家来,那仿若是艘货船,船上堆满了箱子,众人给足了银子,船家才勉强让他们上了二十几人,张松溪又寻到个不大不小的客船,他们分成两路,一齐出了渡口。
好在众人大部分都是南方汉子,倒没几个晕船之人,宋青书与众师叔皆在这大船之上,小船上则由张松溪等领着数十个三代弟子紧随其后。那船家倒没什么好脸色,将众人安排挤在一间货仓之内,货仓空空荡荡,深夜,众人都沉沉睡去。
宋青书于这一年间,脑中全是那太极拳剑的周游流转之意,左边一招,右边一式,配合这船摇船摆,很有几分韵味。他将怀中的真武剑紧抱,是以睡得相当之浅。船身又是一阵摆动,烛光火影间,他眯着眼睛,隐约看见父亲宋远桥正襟危坐,向他看来,他连忙把眼睁开,却见几位师叔全都未睡,莫声谷看他醒了,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得手势,又指了指下方地板。
原来武当七侠哪个不是常年行走江湖的老手了,这点阴谋诡计自然骗不过他们,张松溪一眼就瞧出了其中有诈,但为了赶路渡湖,还是与他们来了个将计就计。
他附耳去听,原来这甲板之下另有一层船舱,舱中金属之声不断,又有隐隐约约得吆喝,话语之声,他凝了内力,仔细听去,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可惜跑了一条小鱼,咱先吃了这条大的……”说着,又有噼里啪啦得燃物之声。
他看向众师叔,莫声谷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摆了摆,原来是这船舱门锁,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弄来得,众人各自偷偷叫醒身旁弟子。
果然,脚下地板不知是触发了何种机扩,嗡得一声,竟节节裂开了来,船舱之内众人一齐向下跌去,众侠们早有准备,个个运起轻身功夫,相互在舱壁上借力缓落。
宋青书身旁弟子功夫不够,眼见就要跌落下去,他本运起“壁虎游墙”伏在舱边,但见下方刀剑晃晃,早已等着,这弟子若是跌落,哪能还有命在?赶忙伸手一托,那弟子才稳住了身形,船又随着水浪一晃,他却失了平衡,当即顾不得他,脚在舱边借力一登,身子在空中翻转了一周,“锵”得一声真武剑出鞘,他在空中将那剑舞成一个圆环,体内神照功运起,剑影空挥成风,剑鸣不止,呼啸而下,这一招“如封似闭”他早已使得纯熟,此刻又他得太极剑法精要,运使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真武剑也确实稀世奇兵,宋青书剑光随身,身旁一阵乒乒乓乓得兵器交击之声,只击得矛头,刀尖在舱中飞舞,舱内顿时乱做一团,待他将要落地之时,又见下方竖立着无数刀尖陷阱,遂一挺身,剑尖在船板上一点,深入数寸,便立起了身来,运起“草上飞”的轻身功夫,如无事之人一般,从那刀山中轻轻趟过。
这时那名跌落弟子才堪堪落地,眼见便要落入陷阱之中,他侧身躲过一矛,真武剑在矛身上一带,那持矛之人被他内力一激已然脱了手,长矛被真武剑托住,刚巧横立空中,那跌落弟子顺着矛杆一溜滑到了他的身边。
“好功夫!”殷梨亭的声音从旁传来,众师叔及弟子们此时也方才落地,兵刃激斗一阵,众人依阵而立,宋青书这才看清敌人皆是身强体壮之人,全部身覆黑甲,看不清面容,但那右臂之上皆绘着一只翱翔的雄鹰。
“天鹰教。”宋青书立即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