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屋内打翻之茶壶,及散落在地的水迹都尚自未干,宋青书猜到来人并未走远,轻跃飞身上了屋顶,迎着月色,就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寺外徘徊,他立即运足了轻功奔了过去。
到得寺外墙边,却只见到樊安一副贼头贼脑,他悄声伸手前去,按住樊安肩膀,体内神照真气瞬间压了上去,樊安只觉得肩头如有万斤重担,再动不得,连连开口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他这才看清楚是宋青书,脸色又一缓:“宋大侠,你可吓死我啦!”但这几句他都是故意压低了声音。
宋青书见他虽是做贼心虚,但显然对自己坦荡,心中生疑,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樊安脸上突然变做一股坏笑,油嘴滑舌道:“那自然是有大事了,宋大侠且随我来。”说着便要引着他悄悄潜行。
宋青书担忧小昭,亦是心疼真武,本无心与他胡闹,只想匆匆离去,但听他古里古怪的说:“宋大侠尽管跟着,此事必定重大。”就索性留了下来,只说:“你可快些,我还有要事欲办。”
樊安点头如捣蒜,他随樊安一路摸上前去,就见前方有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此时夜色已深,但毕竟中秋月圆,还有月光依许,远远看去是一男一女正立在寺外崖边。
樊安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挥动下巴指着那二人,脸上神色激动,仿若是在说:快夸我。
宋青书仔细看去,却见那二人正是张无忌与周芷若......登时气得笑了,再看樊安一副邀功神色,只想伸手将他掐死,心想这种危机时刻,我哪有心思管这些?只飞起一脚将他踢飞。
原来那周芷若只是在人前冷漠,心中对张无忌自然是暗有情愫,这时殷梨亭大婚已毕,各派之人都准备启程归山,峨嵋派也是自不例外,他二人这些时日常常在深夜幽会,无意间时间就越来越久了,可虽被樊安不经意撞了见,但好在二人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理,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樊安“啊呦”一声飞出草丛,将那对儿鸳鸯惊了一跳,这才转头看见宋青书正立在旁边,张无忌挠头傻笑,周芷若则将脸深埋了,藏在他身后。
见他二人仿若是被人撞破了奸情一般。宋青书尴尬一笑,只当做全没看见周芷若,问道:“张教主可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从此经过?”
张无忌愣了一愣,原来他在这崖边视野开阔,隐约可见下山之通路,但他自然未想到宋青书会问这些,宋青书瞧他慌张之样,又挟起樊安,将自己屋内之事简要说了。
张无忌大惊:“可惜我明教弟子,才刚刚离去......”原来他明教中人也不便在少林久留,已往濠州方向而去了。
宋青书心想,这金花婆婆定然是谋划已久,知道我寺中底细,摸清了部署,待大家都撤了,再着手做事。
正细思间,周芷若含羞带怯得开了口:“我,我之前隐约有见那里林鸟惊飞......”众人随她纤手望去,见得是崖下一片密林。宋青书心想,有林鸟惊飞那定然是有事无误,可这林子不小,我又要怎么去寻了?可惜此时吴桢吴良那兄弟不在,不然以他二人的追踪之能定是手到擒来......
张无忌感叹道:“芷若好心思,我全没注意。”是连夸带捧。“那是,张教主可不知道正看着谁呢,又哪里晓得?”宋青书发声嘲讽,算是助攻,尔后不再停留,身子一侧,直倒下山崖,手脚在崖壁上借力,徐徐而下,待一落地,脚下运足了劲直往那林中奔去。
张无忌也知事态紧急,只说道:“芷若,你等我。”便也飞身从崖上奔下,他此时功力已深,虽没什么轻功,但也是学着双手在崖上借力,堪堪落下,正欲追去时,又见周芷若踉跄跟下,她轻功不济,落得险之又险,张无忌只得伸长了手,飞身起来,将她接下。
“芷若...你...”他本想说你舍不得我,可实在张不开嘴。周芷若眼神躲闪,轻声道:“我门内规矩,拿回倚天剑,擒得金花婆婆之人便有资格继任掌门......”
宋青书在林中穿行数步,见这林中果有脚印数个,断枝几许,显然是有人经过此处。但见那断枝切面齐平,当是真武剑斩击而成,想到人未走远,他心中更急,只是一路不停。
又在林中奔行一阵,正见到前方有人对峙,小昭看见他,激动无比:“公子!”
她身旁自然是金花婆婆,可另一个却是个少林僧人,他二人正打斗激烈,那和尚也不知是何来路,金花婆婆拿着真武剑,亦占不得半分便宜,宋青书只奔去拦在他二人中间,本想到少林毕竟千年古刹,金花婆婆贸然闯入,理应受阻。怎知小昭眼神剧变,只盯着他皱眉摇头,他这才感到身后一股寒意扑来,那和尚口中“喝哈”一声,竟伸指来点宋青书左肩。
幸得宋青书反应及时,北斗纵步用起,一个翻身在空中旋转数圈,跳闪了出去,可惜他手中无剑,一身功夫大半使不出来,只回身运起太极拳的架势,左臂平举,右手在身前一划“单鞭”一式正接在那指之上,手掌轻晃将那指中劲力化去大半,可其中依旧有一股阴寒之力从虎口击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幻阴指”,这和尚正是成昆。
想到此节,宋青书抬起头,想趁月色看清他面容,未知成昆化指为拳,虚晃一式,宋青书正反手回击间,他身形急退,避过了这一招,侧肩正撞到身旁一人,尔后两手连点,将那人点在当场。那人及小昭同时叫了声:“婆婆!”
原来这林中身影闪动,不知何时跳出个高大的身影来,那人双手直向那真武剑而去,来人身法不低,借着夜色埋伏在此,竟是无一人察觉。宋青书回身疾走,连退数步,也想伸手去夺真武剑,但毕竟晚了一步,那人本已快抓到真武剑柄,金花婆婆是一无所知。原来这被成昆制住的人是蛛儿,可待得二女发声时是已经晚了,但这身影伸手夺剑之时,正借着月色看见了小昭明艳娇娇的面容,只呆了一呆,就被金花婆婆反手打了回去。
他刚一落地,便神色惊愕异常,似乎突然见到甚么可怕之极的鬼魅一般,失声盯着小昭叫道:“你……你是谁……?”
成昆也惊了一声:“苦大师,原来你会说话!”
宋青书凝目望去,可不正是巧了,这人身材魁梧,可脸上横七竖八得都是刀伤,相貌再不可辨认,不是范遥又是何人了,他本假扮头陀混入汝阳王府,此刻见到小昭和他年轻时的心上人有七八分相似,自然是惊讶不已,再忍不住,开口问道。
金花婆婆携了二女同去,自然是走的不快,她本想趁宋青书与那僧人争斗时一走了之,怎料到这和尚还是紧追不放,她见蛛儿被擒,无奈运剑成刀,挥砍而去,接连三招都被成昆避过,却见与他同来那“苦大师”还是呆立当场,宋青书也一齐攻上,只用太极拳打成昆双臂,好叫他防守不得。
哪知成昆一见宋青书攻来,立即换招改式,只往蛛儿身后一藏,伸手扣住她咽喉,说到:“你二人再向前一步,休怪我手下无情!”他一招一式都是先思而后动,心思颇重,是以及到此时,宋青书还是未能看清楚成昆面容。
金花婆婆啐了一口:“呸,拿一弱小女子做要挟,当真让人不齿。阁下可敢报上姓名,划个道了?”
成昆呵呵一笑,依旧藏在蛛儿身后:“与你们这帮人还讲甚江湖道义?快将真武剑拿来,我便放了她。”金花婆婆本就是为乾坤大挪移秘籍而来,她一听此,亦不想与那人多做纠缠,只收了架势:“好,说话算话!”手臂一摆,真武剑呼得一声飞了出去,也不知飞了多远,众人就听到“哐”得入木之声。
这时那“苦大师”似是反应了过来,说道:“快去拿剑。”话音未毕,便要来抓小昭。
成昆听得也一声轻喝,伸指点向蛛儿背心,将她推离出去,飞身便去寻那真武剑,果真他们就是为剑而来的。
宋青书站在中间,左看看小昭,一脸担忧之色,右看看那漆黑的林中,也不知这真武剑飞向了何方,心中片刻犹豫不定,索性一跃数步,拦在小昭身前,与那范遥对了一掌,只觉得范遥内力不低,只是这一招二人都未全力施为,试不出具体深浅。同时又一道人影飞过,在空中轻挪斗转,接住了蛛儿。原是张无忌终于赶到,他出手救下了蛛儿,只感到她体内一阵虚寒,受伤应是不轻,知道再耽误不得,立即为她渡气疗伤。
“又是一个乾坤大挪移!”金花婆婆见了,心中暗道。
“苦大师,得手了!”月光之下成昆的声音自西边远远传来,范遥与那金花婆婆均在仔细得看着那张无忌身上绣了红色火焰的袍子——只有明教教主才有资格穿得此衣。
张无忌本伸手顶住蛛儿后背为她疗伤,正在关键时刻。众人听此一声,宋青书与范遥同时运起轻功向西方奔去,宋青书知张无忌在此,小昭当无大碍,他运足了功力,刹那间便没了身影。而范遥轻功奇特,只俯身窜行,初时身子好似微微朝张无忌做了一拜,这才发力远遁,张无忌拦他不住,眼见他从周芷若身旁奔过,周芷若挥剑既拦,二人尚未交手,金花婆婆不知何时已一指点在周芷若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