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紫水芙蓉衣六

高俊气喘吁吁的跑进书房,回想起祖宗遗训,在书架上寻得了那祖传秘籍。还未及翻看,听得窗外嗑嗒一声,好似有鸟儿沿着窗子低低飞过,他伸头看去,是一只雕正立在房檐上一动不动的正看着他,那雕通体雪白,双翅一展,腾空高飞,眨眼间便已成了天边一个白点……

宋青书立在潭边,心中焦急,看着那老旧石柱毫无半点头绪。鼻边幽香味越发浓郁,小紫已然经受不住,抱元守一,原地闭气打起坐来。那俊朗少年倒也非凡,依旧面色不改,持剑而立。他看着宋青书也丝毫未变,心中称奇,暗想武当派内功果然非比寻常。不过宋青书满脑子都是潭中机关,并没有太过注意少年郎正在看着自己。

“哼。”少年郎吭了一声,显是有些力有未逮,但长剑依然丝毫未动。这时林中闪出两道人影,正是之前在茶摊上那二人。他二人边走边脱下宽大的袍子,扯下了头上的皮帽,露出光圆的脑门。

“西域金刚门!”

宋青书不禁脱口而出。来人听得此,嘴角咧咧开来,仿若笑了。只是他皮肤黝黑,细眼鹰鼻,脑门上青筋凸起,样子实在是不太友善,这一笑倒让人更觉凶恶。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张真人不愧世上神仙,竟还知道我等小门小派。我等来日必当亲往武当,求他老人家指点一二。”近年来他师兄弟二人一同下山,乃是西域金刚门近百年内首次在江湖活动,是以鲜有人知。听宋青书一语道破他二人来路,只道是张三丰平日里告知徒子徒孙的轶闻。其实这十年来宋青书皆在苦思回忆,到底是谁,害惨了俞三叔,见得这秃头圆脑一身横练,又联系上“十香软筋散”,登时想了起来,不觉脱口而出。

“听闻西域金刚门宇文兄弟天生神力,由外而内修得一门好内功,犹胜于那创始人火工头陀。”

那少年郎接着说道:“不过听说那火工火工,不过是生火造饭的下人罢了。你兄弟二人练了半辈子,竟也学得了师父的看家本领——来中原当一下人走狗,也算是不负师门重托了。”

那二人听得面有愠色,但只是站在那里强忍不发。“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混账。想激我出手,哼,痴心妄想。”他二人只待毒性已深,便可囊中取物。

“你们怕了我,原来西域金刚门一门的孬种软蛋,下人走狗,实在有失远敬。”说着他撩起长剑,攻了过去。

这二人本就是西域粗犷汉子,哪里再忍得住,二人同时出手,一指一爪同时迎住少年。

小紫在旁见得,心中焦急,但又为毒所困,动弹不得。宋青书本想上去帮忙,但见这少年闪转腾挪,身法灵动,剑势凌厉,有如人剑合一一般,一时间竟可压住二人连攻数招,他从未见过如此飘忽的身法与高超的剑技,只看的呆了。

那少年见他望来,手中挥剑连攻不停,头也不回,口中说道:“宋少侠只管想出破解之法,这二人我来打发便是。”他说的极为轻巧,一点也没有勉强之意,宋青书自惭形秽之意起,也不敢再上前卖丑,遂专心研究起那潭中玄机来。

宇文兄弟使的皆是少林派极阳刚猛之外功招式,其实若要是硬对硬拼,几招便可将眼前之人毙与指爪之下。但眼前这少年闪转腾挪,竟是让他二人无处下手,一套剑法也是凌厉非凡,往往攻敌必救,因此师兄弟被压得一直无法出招,好在那少年功力一般,他二人一身横练本领,除非内力高深之人,或被攻致要害,否则是万万伤不到他们,所以他们也不着急,一意在寻到这少年破绽,以求一招制胜。

此时那猫儿已藏到了树上,只扑腾下了数片落叶。宋青书瞅着那枯枝落叶,好似寻到些眉目,既然自己于八卦易理全然不通,只得以推理之法进行猜想,好在,若是这少年所说不差,左右也不会超出此潭太远。

他瞅着那枯枝,回看着满潭青苔,想道:因为并没有动过,所以那些覆满青苔的石柱定然不是机关所在。

他排除了一片区域,又看得没有青苔的那一片,有一部分是那少年下水时激荡开来的,那另一片定然就是出路。他向那一片看去,直寻到另一侧,对岸那一侧除了高耸的山崖,什么也没有。

这时他脚下有所觉,抬头一看竟是小紫不知何时已经蹲坐在自己身边。她揭下面纱,露出小巧的脸庞与那精致的美人尖,正努力朝自己看来。

宋青书赶忙蹲下身子,扶她起来,哪料到她把脸凑了上来,口中娇呼:“还我的芙蓉醉来……”

原来她见主人身犯险处境,于心不安,挣扎着走了过来。宋青书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觉得胳膊一痛,竟让她狠狠的啃了一口,只咬的鲜血飞溅,宋青书差点没把眼泪疼了出来。

她喝得一口血,立即俯身打坐,不再理宋青书,宋青书气急跳脚,直指着她,嘴唇不住抖动,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又想到那酒是她所赠,一时只觉得憋屈无比。

他正跳脚时,有一道强光刺眼,正从那少有青苔的山崖处而来,他仔细看去,见那光不住闪动,这才猜到其中另有蹊跷。喊了声:“我寻到了!”回身看了眼那少年郎,只见他气势稍弱了下来,但依旧是剑出影随,抢攻而上,丝毫没有要退守的意向。他丈量了距离,退后几步,运起梯云纵轻功,大喝一声,凌空而起,在空中旋转数次,直直向着那山崖撞去。

几近崖璧之时,他发现那石璧其实是几排,错落交至,只因上面水光嶙峋,所以从远处看来,似是一面墙壁,但于近处看来,却有个可容一人侧身可进的乍道,他双臂在第一层上借力,身子一侧就撞了进去。正巧和高俊撞了个脸对脸——原来高俊并未走,看见他身处险境,脑子一转,想到用剑身反光,这才吸引了宋青书的注意。

他二人相视一笑,高俊握住他的手说:“宋兄高义,在下佩服。”宋青书回了句:“高兄机智,在下不及。”

……

那正自打斗的三人看见宋青书“消失”在崖旁,也猜出其中另有蹊跷,年龄稍大些的汉子显然有些焦急,喊了声:“师弟!”运起内息,双人爪指并用,想要一击取胜,然而他左指刚要使出,那年轻人早把剑一压,“铮”得一声,那剑尖正对着自己气海穴而来,他已练得一身金刚不坏的硬功,所以丝毫不惧,心中想到这少年郎内力已然不济,拼了这一记便可一击成擒,所以也不闪躲。

他那师弟听得呼声,亦同时抢攻而上,他见那少年剑锋只对着师兄气海穴,立即一手成爪,便要强抓那少年郎肩膀。不知为何,手却抓了个空,右眼突然一阵剧痛传来,只剩满眼血红之色,他痛喝一声,也不知自己眼睛还在否。原来那少年将剑一挺,剑锋从师兄的气海穴掠过,从他手臂侧递来,直刺他的右目。但并未刺中,他并不如师兄般修得金刚不坏,那剑沿着右目往后脑处拉了长长一道疤痕。

那少年却也闪避不及,身中一指,正打在他左肩井之上,那肩膀登时拖了下去,他也丝毫未有所动,连点自身三处大穴,缓了一缓。身子一轻,叫到:“金声玉振!”

原来此刻小紫正调息完毕,以箫当剑刺了上来,那“金声玉振”正是她所使剑法中的一式,她听得此,赶忙使了出来,击在那“师哥”左腿,她转攻下盘,那人始料未及,并未运功,让长箫打了个实,那箫身不住抖动,长箫嗡鸣而响,似是用上了内劲。他左腿一痛,身子立即矮了下去,却也没忘记护住身旁师弟。

“我们与此处争斗无益,那人已然跑了。”他喊道,似在求和。

少年回身看了看,停下了手:“将解药给我,我便停手,否则我只当这是缓兵之计,拼着自己得不到,也不会给你们。”

他二人心中恨得牙根紧咬,但还是掏出一个小瓶,扔了过去,道:“这是解药,闻嗅即可。我们同时追过去,谁先拿到,便是谁的。”

少年拿了瓶子,让小紫看了看,小紫点了点头,他即闻了闻,只觉一阵犯呕,但无力之感渐去。提剑一跃,便也进了那“山崖”之中,小紫随即跟上。那金刚门二人,轻身功夫甚是一般,所以只得慢慢游去,那师哥又左腿受伤,更是不便,所以落在最后。

……

宋青书与高俊二人在只得一人而过的乍道中前行,越走越暗,到后来已然无光,好在只有一条路,他们摸着墙壁缓缓而行,走了好大一阵才走到了头。高俊拿起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了一口。刚巧左手处有一油灯,可能因为太过潮湿,所以高俊点了好几次才燃起。

油灯燃起,有了些许光亮,二人这才发现此处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并无出口。高俊连忙翻开随身包裹,那是祖上传下之物,他希望能从中找出些线索,但那包裹中盒子一开,二人皆愣住了,只见盒中有一本书,正是是那秘籍,竟是“逍遥游”,庄子的“逍遥游”……

高俊连翻数页,宋青书发现确实有些许不同,那逍遥游的汉字下面,有一个个方块小字,好似注解一般一行一行。那些字形似汉字,但宋青书却一个不识,他猜想应该是大理文字,高俊可以看懂。高俊只看了一行,便合上了书道:“这确是一本秘籍,但现今与我们毫无用处,如今这密道内暗含机关,我们需先寻到出路才是。”

其实正如他所料,那书中之文字称为“方块白文”,又叫做“僰文”。是大理国所用之文字,此事很久以后,高俊才告诉他其中辛秘。

他二人紧贴墙壁,正要开始寻找,一道身影从入口处扑来,宋青书赶忙退身拉开距离。这才看见正是那星眉剑目的少年郎。他右手提长剑,将左手藏于身后,看着二人道:“高俊,将秘籍交出来吧。”宋青书见他如此动作,知道是他左臂受伤,向高俊使了个眼色。剑诀一捏,提着长剑便攻了上去。

那少年郎见此,也抢攻而来,后发而先至,剑锋直指他神门穴,他愣了一愣,赶忙运起那招“如封似闭”,守了一剑。又学着那日宋远桥教他的样子,脚步虚移,提起“梯云纵”,身子凌空横挪数步,剑身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直攻而去。

但那少年郎只是轻挥一剑,又是抢攻而来,甚至连身子都未动,那剑锋后发而先至,又是直指宋青书的“神门穴”。

此情此景,宋青书脑中顿时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独孤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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