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赵消难。”宋青书看他口型呼之欲出,抢先自报家门。
那小伙愣了一愣,但反应也快,当即点头称是,直挺挺的站着,不敢再说半句大话。
即搞定了这假李鬼,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周康上前亮出一身肌肉,比划了几式,一番“恐吓”,这些个流民们见首领被擒,大难临头,哪还讲什么义气,早是一溜烟,各自散去了。
宋青书伸手扣住他肩膀,内息一运,才发现他虽然内力低微,但所修行内功确实独特,不仅周天运行方式与传统内功背道而驰,而且他身体中的内息时有时无,十分神奇。
“未知阁下何门何派?”他松开了手,还算客气的问了句。这小伙也是实在,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口中直呼“大侠饶命!”
那小昭及杨不悔大笑不止,杨不悔又将事情说与殷梨亭,殷梨亭听了也是哈哈大笑,非要见上一见这位“奇人”。这小伙听了,三两步的奔了过去,姿势态度极尽谄媚。其实这时殷梨亭经脉俱废,他见殷梨亭端坐车中,左右又有二女陪侍,这二位女子俱是花容月貌,明艳不可方物,立即是三拜九叩,口中高呼师父,就要拜师,原来他竟是听了传闻,只讲殷梨亭当作了那真的“赵消难”。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他这才道出自身来历,原来这人姓樊,名安,自言是衡山派弟子。说到衡山派,宋青书来了兴致,未曾料到衡山派由来已久,然此时的衡山派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也不曾有什么剑法武藏,门内所练功夫更是繁杂,净是些刀枪钩爪的奇门功夫。
其实说来也怪,这时虽有华山,衡山二派,但二派都不教习剑法,与后世“笑傲江湖”一说中毫无干系,其实宋青书不知,这五岳剑派之所以崇剑为尊,与他及赵消难日后作为脱不了干系,它们日后才改叫衡山、华山“剑”派,此事暂压不表。
就说衡山派在射雕一书中实有明文,在那时已被裘千仞处处打压,连主峰都让了去,早就没了什么实力。这一二百年传承下来,没到灭门已算不错了,到樊安这一代,派中早是青黄不济,算上祖师,也只余了五六口人。
“衡山地处湖南,你怎么到这湖北来了?”殷梨亭问道。
“这几年天灾不断,祖师仙去,是以门内的师兄弟们投军的投军,行镖的行镖,大家都奔生活去了,我本领低微,也没什么一技之长…又听了二位大侠的江湖传说...”他边说着,边用眼睛偷瞄,打量眼前几人,倒是贼眉鼠眼。“师祖临终前只我一人伺候左右,他曾握着我手言道:‘安儿,你大好根骨,留在我衡山派学不得什么好本领,我走后,你另寻名师去罢’...今日见到二位大侠,只祈盼能学得个一招半式,求个立身之本!”他说这几句时还学了个老生语气,说完,又给殷梨亭磕了个头,转身便要复向宋青书拜下。
但见这人油嘴滑舌,一身子江湖痞气,宋青书也猜得后半段必是他自导自演,不肯受他一拜,樊安规规矩矩得拜下,再抬起头来,却见宋青书早不在他眼前,身后却冷冷得传来声音:“不必了。”
他惊了一跳,小昭打趣道:“瞧这人怪可怜得,宋大哥你吓他做甚。”
其实殷梨亭又哪里想让他拜了,只不过他身上带伤,是万难行动。
“你去与我办件事,若是做的漂亮妥当,传你几式也无不可。”宋青书用剑鞘将他托起,高声言道。
“大侠尽管吩咐,小人定万死不辞…”
......
武当山旁,官道之上,一行五六骑飞快得往上山那方向赶去,这里是上山必经之路,马上这几人都是久经江湖的好手,但见这几骑突然停了下来。为首那人抽出弯刀,指向前方:“哪来个不识好歹的野丫头,打发了。”
立即有两骑急奔前去,口中吆喝不止,这拦路女子正是卫玉,她单手一挥,双剑已然出鞘,同时左首草丛中迸出一个彪形大汉,大喝一声,侧了肩直撞马身,两匹快马立时歪斜飞出,倒地不起。这群人一阵惊慌,才见身后不紧不慢又走来两人:“诸位英雄!在下江湖人称“玉面花剑”,与众兄弟一见如故,来讨些银两花花。”......
这是宋青书解决掉的的第三批人,前面有一批多至二三十人,他们未敢妄动,赵敏果然狐智机敏,她怕一次太多人行动,武当派难免会起疑心,遂将手下分做数队,分批进入,来了个“白衣渡江”。
可这也给了宋青书机会,他将殷杨二人安置在附近农庄内,只在这路上守株待兔,学着个劫道的山大王样子,一天之内,就与卫玉他们解决掉了不少打手。这些人大都是作恶已久,他们也就不再留情,其中有的装作心生悔改,正中宋青书下怀,让樊安装作他的模样出面示之,同卫周秦三人引着他们向着少林一路北上,再在途中“不小心”将人放了......
这天晚间夜深,他趁着夜色运起轻功,向着武当山上一路潜行。
到了山门前时,他运足了功力,那门前知客道人打个哈欠的时间,他只身影一晃便神不知鬼不觉得钻入派内,由着自己对武当派内布局的熟悉,东奔西绕来到后山张三丰所住草庐旁。这时夜已深了,清风明月二人也早回了卧房休息,宋青书知道这时张三丰应该正自打坐养神,自己擅作主张脱离门户,也不知要如何面对师祖,留了下信件,正准备离去时,就听内里祖师声音传出:“青书?进来罢!”
他心头一凛,原来张三丰内功修为已是臻至化境,早知道了门外有人,但光听呼吸脚步之声便能猜出来人身份,这份功力也是极为了不得了。他只得整理了衣衫,推门而入。
张三丰见果然是他,大喜过望,脸上笑容不住,只不停的上下打量。宋青书见了礼,这才缓缓将事情原委道来,他见张三丰并无怒意,心中猜想:莫不是师祖居后山日久,还未听得这江湖传闻?是了,父亲宋远桥一行人尚未归派,他也定然不知了。
他遂将宋远桥等人可能的遭遇说来,张三丰听了脸色由喜转惊,喃喃道:“不可能,便是被擒,也不可能一个也未得逃出,定然是中了毒,用了计!”原来他极为自信几位徒弟功力,沉吟片刻,又再向宋青书看来:“听说你为了一魔教女子,自言脱离门户,这事是真是假?”
原来师祖已经知道了,宋青书连忙跪下,直言称是。张三丰听了,右手抖了抖袍袖,袖中一股罡风直向他脑门击来,他这一下出手动作甚慢,宋青书完全有机会避开,可他问心有愧,甘愿受这一击。不料这罡风及体,突然变作一股柔劲,只将他轻轻托起,张三丰点了点头:“你敢作敢当,便是定有你的道理。”
“师祖爷爷不怪我?”宋青书叫这柔劲一托,顺势站起,再拜不下去,遂问了出来。哪知张三丰听完笑了出来:“年少自当轻狂,自当率性而为,想好了便去做,但要敢作敢当才是……”原来他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未去寻找郭襄的悔意。其实他这一生率性不改,少时行走江湖便是尽情任性,平日里更是不拘小节,遂得了个“张邋遢”的外号,唯在情之一字上自律自克,一生未得婚娶,是以不想徒子徒孙再重走他的老路。
这一番话说完,他好似在胸中暗暗叹了口气,眼见宋青书双手将佩剑递上,遂顺手引出真武剑来,看那剑身还是花纹古朴,但已不觉青光嶙峋,也多了几分威风凛凛,早没了往日那陈旧之样,他伸指在剑身花纹处轻轻一抚而过,笑容更胜,唏嘘嗟叹:“老伙计!你如今容光焕发啦!”
他并不伸手接剑,指头轻轻一弹,将真武送回鞘内:“宝剑赠英雄,免得你三年后再又向我借来,若是那时我已不在世,它岂不是要陪我入了土去?”见祖师又开起玩笑来。宋青书心说:原来他连自己与赵消难的三年之约也知道了。
其实他在光明顶与赵消难那一战,所见人士众多,大家本就来自五湖四海,回去之后口说言传,消息竟比他走的还快,半月之内,已是遍传中原武林。
“祖师爷爷已是仙人之境,自然福寿绵长,消凶聚庆……”宋青书赶忙恭维起来,他本是甚讨厌这类违心之语,但此时说来,倒是字字真心实意,不觉胸口发酸,隐隐有些动情。
二人又转移了话题,聊了些准备事宜,宋青书再三提醒他要小心少林派叛徒,张三丰也记下了,但听说宋远桥等六大派之人可能被囚于万安寺中,再也坐不住,便要亲自前往。又听说张无忌安然无恙,并当了明教教主一事,是高兴非常,这才愿意暂先在武当等候张无忌,爷孙两个先见上一见。
他又将新悟得的步法演来给张三丰看,张三丰点头称赞,又叮嘱他行事端正,不要惰了内功修行等等……两人只聊到东方发白,宋青书这才拜别离去,只返身行出数步,师祖的声音再远远传来:“武当毕竟是你家门,也莫忘了随时回来看看。”
不知为何泪水夺眶而出,宋青书再忍不住,转身对着草庐三拜九叩,这才迎着暮色,远远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