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俊照做,车子开远后,只能对着后视镜里的陈雪,在心里说一句对不起。
周逢时提前联系好医院,车子一到医院门口,就被推床送往救急室,医生及时进行诊断:
体温41度,血压正常,扁桃体红肿,先用药物和物理性降温的方式把高热降下来,再抽血做化验。
护士拿来退烧药和冰块,用滴管把退烧药喂进乔乐棋嘴中,又把冰块放在她脖子和腋窝下方。
随即,护士又进行抽血,昏迷中的乔乐棋似乎感觉到疼痛,本就难受得紧皱眉头,此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像是皱巴巴的橘子。
周逢时看看乔乐棋的脸,再看看不断抽取的血,喉间涌起一抹难咽的苦涩。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抽了七管血,护士拔出针头让周逢时按住针眼上的棉签。
乔乐棋又热又冷,宛如冰火两重天,难受地翻了个身,棉签一松,虽然他很快按回去,但鲜血瞬间就把棉签染红了。
眼看乔乐棋还要翻身,周逢时连忙低声哄她:“乖,马上就不难受了,再趟一会儿就好了。”
那么温柔的声音,柔和的表情,还有担忧的眼神,是庞俊从没看过的。
若不是忌惮自家老板的威严,他真想把这一段视频偷录下来。
乔乐棋隐约听到周逢时的声音,内心的抗拒令她囫囵出声:“不要碰我……”
一开始,周逢时没有听清楚,循循善诱哄着让乔乐棋再说一遍。
“不要碰我,周逢时,我讨厌你,我恨你……”
周逢时闻言,脸色并未变差,反而有种内疚愧对的情绪在滋生。
庞俊则不敢细看,甚至恨不得自插双耳变成聋子,免得再听到一些他不该听的东西。
好在护士来的及时,让乔乐棋的家属去办理住院手续,庞俊立马拿着住院单出去。
乔乐棋也很快被转移到单人病房。
加急的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是最近来势汹汹的流感。
护士给乔乐棋扎针输液时,医生也来了,建议周逢时戴上口罩,做好防护,免得被传染。
医生说话时,庞俊办好住院手续刚好来到门口。
医生走后,庞俊走到周逢时身旁:“周总,我去给乔组长找个女护工……”
“不用,你先回公司。”
这是周逢时要亲自留下照顾的意思。
庞俊闻声提醒:“今天下午要见葛辉的老板,如果爽约,很可能拿不下葛辉的项目。”
“没事,今天的行程都取消,以后我会和客户解释。”
庞俊犹豫一瞬,点头离去。
临关上门时,庞俊又往病房望了一眼。
发烧的人大多四肢冰凉,自家老板正握着乔乐棋没有输液的手轻柔搓揉,想让手暖和起来。
韩小姐生病,自家老板顶多时花钱找最好的医院、最贵的医生,但从没亲自陪护过。
而对乔乐棋,却是冒着感染流感的风险亲自照顾。
对于没钱的男人来说,钱在哪儿,心就在哪儿。
可对于不差钱的男人来说,人在哪儿,心就在哪儿。
看来月底的订婚,可能会出现变数了。
庞俊默默捏了把汗,刚回到公司,就被一脸紧张的陈雪堵在办公室:“陈特助。”
庞俊点头:“你叫陈雪?”
“是的庞特助。”
“小陈,抱歉,刚才急着送乔组长去医院,没有注意到你没上车我就开走了。”
陈雪摇头:“庞特助,没关系的,我只是担心乔组长的情况。”
“已经住上院了,是流感,你和她亲密接触过,最好也吃点防治流感的药。”
“好的,谢谢庞特助提醒,不过乔组长在哪家医院?”
庞俊抬起眼看了陈雪一眼:“你要去探病?”
“恩。”
“没听清我说乔组长得了流感?”
“听到了,但病毒是没无情的,人则是长着心的,不能因为害怕病毒,就连关心都打折。”
庞特助看过公司里有太多勾心斗角,没想到会有陈雪这么纯粹的人,他不由认真地看了陈雪一眼:“乔组长目前状态不好,需要静养,你晚点再联系她吧。”
“可她的手机和包都还在办公室。”
“你拿来给我,我晚一点送去给她。”
其实陈雪挺想亲自送的,但庞俊拒绝的态度令她不好多言,只好把乔乐棋的东西收拾好拿给庞俊。
另一边,医院里。
输了400毫升的液体后,乔乐棋出了一身汗,体温降下去后,人也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和周逢时的眼睛对上。
她心头一软,下一秒想到什么又硬了起来,眼神上移看向天花板,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周逢时握着,想抽回来却被周逢时握得更紧。
“谢谢周总送我来医院,我已经没事了,周总请回吧。”
周逢时却不接话,直接按铃叫来医生。
医生重新给乔乐棋进行了会诊:“乔小姐感染的是毒性较强的毒株,病情会来得凶猛,且病程较长,不过总体可控,安心休息就行。”
周逢时点头:“饮食上需要注意什么?”
“清淡一点的,不过她喉咙里长了很多疱疹,目前还是以流食为主。”
医生出去后,周逢时打开手机点餐。
乔乐棋不想与周逢时交流,转过头闭上眼睛。
生病令她很是虚弱,不一会儿她竟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但睡得并不安稳,整个人一直呈半睡半醒的状态。
依稀感觉到周逢时在给她擦汗,还给她喂水,她自是不配合,把隐藏得很好的臭脾气都使了出来。
在弟弟去世前,她也是被家人爱护的小公主。
弟弟死后,她迅速成为深沉的大人,每日挂着虚假的笑,迎合着害死家人的仇人。
别人是借酒装疯,她是借病发疯,疯得不计后果。
她甚至恨不得周逢时受不了赶紧走,可周逢时偏偏耐心得很,不仅哄着她擦汗,还用棉签沾水涂在她被烧得开裂出血的嘴唇上。
后来她把自己折腾累了,也就想开了。
周逢时爱照顾就照顾吧,反正是他欠她的,是他妈、他的准未婚妻欠她弟、她爸她妈的。
乔乐棋的温度刚降下去,很快又升了起来。
整整两天,她在反复的发烧中被折腾得如同缺氧的鱼,全身只有头发丝感觉不到疼痛。
而这两天,周逢时大多时候都在医院,所有的行程都取消,急需签字的文件由庞俊送到医院来,急于召开的会议在病房开电话会议。
除此之外,周逢时一直在照顾她。
擦身、洗漱、喂饭、喂水……
虽然她一度不配合,把水把汤汁撒的他一身,但他还是像哄小孩儿一样,面色不改地哄她。
第三天的时候,体温总算控制下来,乔乐棋也精神了些,在周逢时端来热水给她泡脚时,她看着周逢时头顶的发旋,轻声说:
“其实你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如果你是不甘心是我要结束,那你可以再提一次分手,再甩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