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葵瘦了。
妊娠之人应当是丰腴的,腰上承载着重量,脸上也应当沾点肉。
宋青葵却是瘦了。
她微微低头的时候,领口稍稍往下偏,露出了锁骨,那一点凸起脆弱得像薄如蝉翼的琉璃盏。
陈苏木看得直皱眉。
他有一点隐秘的心思,别人都不知道的隐秘。
他有些怕妈妈之类的人,孕妇,或者是带着孩子的女人。
他好像无法沾染这些,看到她们脸上自然流露出的爱意,他就会起鸡皮疙瘩,然后就产生出不可抑制的恐慌。
心理医生说这是病,得治。
他充耳不闻。
可去特么的吧,他有病没病自己才能说了算,心理医生说了不算。
但是现在,他觉得他应该找一下心理医生,毕竟他觉得自己呼吸不顺,已经快要窒息了。
他抬脚上阶梯,随时转头看着宋青葵,总觉得下一秒宋青葵就会从台阶上摔下去,然后摔到肚子,溅起一身猩红……
“怎么了?”
宋青葵问。
陈苏木回过了神,眼前的宋青葵还是那个宋青葵,没有面目全非,也没有血流成河。
他往下走了两步,到了宋青葵的身后,催促她,“快点儿,外面冷。”
外面确实冷,枝头上才绽开的桃花都冻得落了不少。
屋子里暖气充盈,将春日尚存的料峭寒意尽数隔离。
徐京墨正从楼上下来,他在暖气充盈的屋子里还裹着一层皮草,浅绿和白色相交,宋青葵只觉得他像苔藓成了精一样,但是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笑出来。
咚咚咚……
夏音离从楼上冲了下来,外套歪歪斜斜的披在肩上,口红没有涂抹匀称。
“小葵花……”
她叫了一声,想要上前,但是在几步之远的距离又停住了,只用着一种局促的眼神看着宋青葵。
徐京墨最见不得她这样,明明在谁面前都一副女王拽样,一到宋青葵面前就瞬间失了气势,活像欠了债。
他将夏音离往身后拽了拽,头一歪,开口说道:“为了把你弄过来,花费了我们好大一番功夫,冲着这一点,你还是对音离态度好一点吧。”
“徐京墨,你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夏音离用指甲掐着他的手腕肉,直把徐京墨掐得龇牙咧嘴。
佣人端上来一杯热牛奶,夏音离指了指,“小葵花,你坐,你先喝杯热牛奶。”
宋青葵坐下了,她也没拒绝那杯热牛奶。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陈苏木坐在角落里,看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但是眼神却止不住的往宋青葵身上瞟。
徐京墨不高兴夏音离对宋青葵献殷勤,两只手环抱在胸前坐在沙发上当大爷。
夏音离不敢太过靠近宋青葵,她开始解释,“他们在何遇的实验室里找到了一个人,逼着顾……顾西冽交换,所以……”
夏音离起初有些磕巴,后来越说越顺畅,宋青葵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听到最后,只觉荒谬,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是说实验室里的人是何南风?”
夏音离点头,“是他。”
“他没死?”
宋青葵忽然短促的笑了一声,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闷声到近乎自言自语,“没死啊,原来没死啊。”
那她经受的这一切,算什么呢?
那顾西冽对她的那些质问和指责,还有她被迫背负的罪孽算什么呢?
顾西冽是不是不知道----
他一句话能让她上天堂,一句话也能让她下地狱啊。
她想,他不知道。
所以他才如此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