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伦家害怕

“海棠花糕,”景葵拿着食谱一边研究一边往膳房走,“海棠易得,晨露倒也不难取,这槐蜜、金麦、香糯,都产自不同季节,如何同时取来?”

有点为难胖葵,毕竟作为禁食,也不能在水云山大张旗鼓地询东问西。

未至膳房门前,忽闻一声喝,惊得他险些落了手中的书。

寻着声音抬头,膳房前有一人趾高气昂似在争论什么,他将手中书塞回怀里躲至树后。

此人应是某位长老坐下内门弟子,想来那位长老威望不低,不过是来取个膳食,架势竟这般张扬。

待那人从眼前离去,他才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从树后走出。

正于膳房内调和的兆酬见着门外大摇大摆走来的人,拍了拍掌勺那位的肩膀以示宽慰,便候着他进来,倒瞧他要做什么。

只见那呆头鹅踏进门内,学着时才那人的姿态颐指气使:“我此来为师尊准备晚膳,识相的都给我把食材准备好了!”

兆酬:“……”

胆子肥了,竟敢吩咐膳房做事了。

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

比起直接整治他,倒不如纵容他肆意妄为,叫他知晓这世间险恶。

心中有了计划,兆酬开始逐步实施:“你备的膳食,师尊看得上吗?”

“……师兄这叫什么话,”人模狗样葵有板有眼,“今日师尊受伤,你我有目共睹,师兄能请金师伯为师尊诊脉,我自然也要为师尊做些贡献,虽我厨艺不精,但想来膳房每位师兄皆厨艺超绝,故而我特此来为师尊讨些去。”

兆酬斜眼看他:“你当真如此细心?”

景葵两手背后,扬声答话:“自然!”

兆酬依势应和:“既是如此,你挑些膳食,让膳房几位师弟为你做来。”

见自己如此姿态竟有奇效,能让平日里对他百般严苛的师兄这般和声和气,景葵更加得意,扭扭身子,伸出一手抖了抖袖子指着齐腰长桌板上的佩菜:“那就,一只烧鸡,一条鱼,一盘糖醋排骨,十个酱肘子,还有那边……”

兆酬故作一脸惊讶:“师尊一人吃得了这些?还净是些油荤的?”

“师兄有所不知啊,”景葵收

回手,掩袖假咳一声,一本正经,“师尊怎么说也是一派掌门,饮食不能太过清汤寡水,否则时日久了,会丢了阳刚之气,只剩阴柔之美,岂不叫人笑话?”

“谁敢。”兆酬故作严肃。

景葵清清嗓子:“自是没人敢,可背地里叫人嚼了舌根,也终归不妥,师兄以为呢?”

兆酬凝视他一瞬,忽而拍拍他的肩膀,如托重付:“那你可要悉心照料师尊,师尊就拜托你了。”

景葵老气横秋地点头:“我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等师兄走后,他饿得发慌的肚子终于发出了“咕咕”的咆哮声。

研习食谱之前,当然是要先填饱肚子啦!吃饱了才好干活嘛。

嚯嚯嚯嚯~

他转悠到正在做菜的几位师兄之间,指手画脚:“你这鱼是新鲜的吗?”

“鸡是刚杀的么?”

“哦,还有这猪肉,看看你们这些皮糙肉厚的粗人,肉切得这么丑,简直影响食欲……”

“砰!”脑门突遭重创。

紧接着……

“砰砰砰砰砰!”

群起而攻之,将其胖揍一顿。

水云山遂而多了一块墓地,最蠢弟子之墓,碑文——狗仗人势,死有余辜。

狗葵抱着自己的脑袋蜷缩在锅灶下,嘴巴翘得可以挂个油瓶,还在胖呼:“我现债是师尊‘内门’弟子!”

“赶紧添火,要不然把你塞进去!”

景葵吓得一震,不知自己哪里出了差错,适才明明有奇效,到这一回,怎不管用了?

添火之际,他的目光一一掠过厨房各处摆放的食材,米缸里的大米来自极寒之域的长粒细米,非香糯;案上摆放的几罐蜂蜜是今早刚从山下运来的野菜花蜜,非槐蜜;金麦……哪里有?

水云山食材讲究时令和新鲜,除了特质发酵的陈年老酒以及腌制食材之外,其他现用食材都是应季的,这也是水云山美食闻名天下的一重要原因。

既是讲究时令,有些东西必然是做不出来的,比如,怀中食谱上所述的海棠花糕……

食谱上记载食材是否弄错了?

思忖之间,他连袖子沾了火也未顾及到,待注意到时,火已晕了大片,忙去吹打,却发现奇密,他搓搓指头,见指间跳跃不熄的火苗,不免困

惑,这火于指间竟不痛不痒。

火焰……

师尊那时用黑戬戳蛇妖脑袋时,手臂上似乎有一枚火焰形状的印记。

师尊修的是水系灵力,擅长御冰,克敌为火,莫不是,被修火系灵力之人伤了?什么人这么牛x哄哄能伤得了师尊?

“添火!”

思绪被喝断,他忙掩灭手中的火继续拾柴木添火。

做了苦活,饥肠辘辘,厨房飘香四溢,不曾辟过谷,他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便是如此,也到底忍住了独享美食的机会,提着食盒兴冲冲地往上玄境跑。

未至师尊房内,他已在窗外见到师兄往师尊案上摆放吃食,心中顿时一酸,嘴巴一扁,抱着食盒回了自己屋中。

一个人气呼呼地吃完了所有膳食,看着自己由于添柴时沾染满身的灰烬,将那些莫名其妙的不愉快抛之脑后,寻着浴房而去。

上玄镜内有一汤池,凿于内室,汤池隐于两层纱幔之内,池中烟云滚滚,雾气缭绕。

汤池里的人坐在水中台阶上若有所思。

做一道花糕就能解师尊心结吗?可是水云山现在没有相应的食材,此事也不宜张扬,除非偷偷下山……

“咯吱——”

背后突然响起开门声,景葵一惊。

不好!师尊不会要来沐浴吧?

身后脚步声响起,他惊忙整个人没入水中,汤池尚有浓烟做掩蔽,一时半会,应当不会被发现。

不过片刻,一截玉藕入水,心脏一凸,他赶紧用手捂住鼻子。

师尊竟还穿了浴袍……不是,师尊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浴袍!

随着那截玉藕潜入水底,遮住玉臀的那块布在水中往上飘,飘呀飘,飘呀飘~

他忙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而后,一截纤细腰支没入水中……

遭不住了遭不住了!

小小年纪竟要承受如此没有人性的诱惑,真是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心思荡乱之间,指缝间溢出了一圈圈泡泡,直往水外冒。

发觉异样,玉熙烟立即警惕:“谁?!”

刚准备聚集灵力的手蓦地被钳住,眼前一黑,又一只湿漉漉的手遮住了双眼。

景葵贴在他后背,一手捂着他的眼睛,一手握住他的皓腕,颤颤怯怯:“师尊…是……是徒儿。”

熙烟警惕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你怎会在为师的汤池里?”

景葵的心跳能在汤池里鼓起一层浪花,无暇思及师尊所问,眼下余景足以让他悸乱不堪。

双臂环在他身后,已是贴得极近,低眸看去,玉皙般的脖子上还有未能消散的於紫,那夜的战况,是何等激烈?

啊!禽兽!

禽兽夹着自己的大兄弟,尽量不让它碰到身前的人,闭眸凝神极力镇定自己躁动不安的心,然而双手所触皆为他的肌肤之处,指尖甚至能感触到他脉搏的跳动。

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玉熙烟好耐心再次温声问道:“为师问你话呢。”

眼眸轻启,景葵尝试答话:“徒…徒儿…走错了,是、是不小心的。”

玉熙烟莞尔:“当真不小心么?”

听他如此问,景葵心中愈加慌乱:“自是当真,徒儿岂敢欺瞒师尊。”

视线虽不明,玉熙烟心中却了然:“你借为师名义意欲遣膳房为你行事,又借为师汤池私自潜用,还欲封为师灵脉摸为师的手,皆归无意?”

糟糕!被发现了!

他又追问:“你对为师可还有隐瞒?”

“就除了那些……”还、还睡了你的人。

“就再无其他了,还望师尊…宽恕徒儿,徒儿保证、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罢了,”玉熙烟不再责问,“你若想用,便与为师共用一池吧。”

景葵哪有这个胆,婉言谢绝:“谢师尊好意,是徒儿冒犯了,徒儿以后定不会再私用您的汤池。”

说完还补充道:“也绝不借师尊名义遣人做事,更不会……不会以下犯上封师尊的灵脉。”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

玉熙烟动了动唇,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不再言说。

景葵正欲放手,然而当他看到自己握住的右臂上那一枚印记时,惊喜、哀怨、酸涩,万般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一根微妙的玄于无形中牵扯着他的心,有一丝痛感。

师尊现在……是他的人了吗?

这种想法出现的一瞬,心脏差点破裂,激动的情绪无法言说,眼泪不觉湿了眼眶。

发梢上的水珠裹着泪,一齐滴落。

带着温度的水滴落在锁骨上,玉熙烟一惊,已然僵硬的身子似乎恢复了些许知觉

,他尽量平稳自己的语调问身后的人:“你待何时放了为师?”

景葵刹时回神,敛了敛复杂的情绪低答:“徒儿这便离去。”

他松了手,转身匆匆往岸上游,上了岸裹着衣服逃离了现场。

身后凌乱的脚步声消失,池中的水花还在波动,一浪一浪浸没手臂上火焰型的印记,玉熙烟垂眸而视,苦涩似水,泛滥在心间,难以收回。

逃回房中的景葵捂着小心脏直喘气,久久不能平静,心口莫名疼得厉害,萦乱的痛楚似若触发了旧伤。

看来以后还是得离师尊远些才好,否则谁能知晓哪日会否因光碰一下他便暴毙而亡。

正思虑间,有人敲门,景葵抚了抚胸口拉开房门,见到师尊,他倒抽一口凉气:“师尊,徒儿方才,方才着实…”不是有意的。

玉熙烟打断他的话:“到为师卧房来。”

景葵未及反应,师尊已转身回往主卧。

卧……卧房?

莫不是……

色葵一张脸瞬间涨红,捂着心口暗自咆哮:师尊不可以!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玉熙烟回眸温声催促:“还不快些?”

怀着一颗激动忐忑的心,色葵“勉为其难”地进了师尊的卧房,见师尊褪外袍,他将方才要远离师尊的想法全然抛得干净,兴奋地褪下自己的外衣,咬唇含羞:“师…师尊,伦家害怕~”

玉熙烟:“……”

兆酬:“……”

长老们:“……”

色葵巴眨着眼睛看着一屋子的人,整个人僵住了。

这他娘的当场死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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