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次告白

大老板讲话都这么客气的吗?

齐妙想赶紧摆手:“不介意, 麻烦叔叔了。”

顾明周嗯了声,身子探进车厢里,很轻松地就把她妈妈从车里给抱了出来。

男人高大, 手臂也有力, 显得她妈妈都娇小了, 被男人横抱在胸前, 活像个没长骨头软绵绵的人偶娃娃。

齐妙想在前面引路, 母女俩住的是老小区, 比较陈旧, 没有电梯,顾明周抱着彻底醉死过去的齐思,得一口气爬上四楼。

齐妙想生怕大老板累着, 老小区物业一般,楼道里的灯也很老了,她用手机照着前面, 走两步就回头问一句:“你还好吗叔叔?我妈妈不重吧?”

“你妈妈很轻。”顾明周语气平稳,“走吧。”

果然这个时候还是需要有个男的,要是她妈妈是自己打车回来的,齐妙想肯定不好意思拜托司机师傅。

终于到家, 家里没有男士拖鞋, 平时也没什么客人来, 所以也没有准备一次性鞋套, 齐妙想说:“叔叔你直接进来吧, 不用脱鞋。”

顾明周看了眼干净的地板, 说:“ 好, 不好意思了。”

不确定妈妈什么时候醒, 会不会就这样一觉直接睡到大天亮, 齐妙想直接带顾明周去了妈妈的卧室。

打开灯,齐妙想替妈妈尴尬了几秒钟。

很久没进过妈妈房间打扫,居然已经乱成了这样。

齐思平时工作忙,家里的卫生基本上都是齐妙想搞,她衣服多,包包多,化妆品也多,每天还要穿搭好了再去上班,来不及收拾,就索性一股脑丢在床上椅子上,但神奇的是,每次她都能精准从一堆东西里找到自己想要的,有时候齐妙想帮她收拾了,她反而还找不到。

所以齐妙想干脆不帮齐思收拾了,齐思自己看得惯就行。

床上现在一摊乱,被子也没叠,到处扔着衣服,齐妙想赶紧走上前,把一堆衣服推到一边。

结果盖在裙子下的一套边缘缝着镂空蕾丝的内衣裤露了出来。

大老板就抱着她妈妈站在旁边,齐妙想无声叹息,在心里替妈妈默哀了三秒钟,然后装作无事发生,故作淡定地将内衣裤用裙子重新盖住。

好在顾明周是个体面人,回避地垂下眼,什么都没说,弯下腰,把齐思放在了床上。

替妈妈盖好被子,两个人走出卧室。

虽然没上过一天班,但齐妙想还是懂一点职场规则的。

这是她妈妈的老板,是给她妈妈发工资的人,而且还是顾旸的爸爸,顾旸平时在学校很照顾她,经常给她讲题,齐妙想怎么都应该好好招待一下。

“叔叔,要不你先坐一下吧。”齐妙想说,“我给你倒杯水。”

顾明周没拒绝,往客厅的沙发一坐,齐妙想赶紧去厨房找新杯子。

她记得妈妈有一套从网上淘来的珐琅釉杯具,超贵,但巨好看,拿那个喝水,都有一种欧洲贵族的感觉,她妈平时不舍得用,完全是为颜值买单。

招待大老板,当然要用家里最好的杯子,但她不知道妈妈把它收哪儿去了。

厨房里叮铃哐啷,客厅的顾明周听得一清二楚。

男人简单打量了一下,母女俩的住的这套房子不大,八十平米出头,但收拾得干净,当然齐秘书的房间除外。

客厅里有不少有趣的小摆件,很像是从义乌小超市那种地方淘来的,电视柜更夸张,一排排的盲盒卡通娃娃,整整齐齐像军队。

墙上还挂着母女俩去古城拍的汉服写真照,应该是好几年前拍了的,上面的齐妙想看着比现在小很多,母女俩一粉一蓝,一个提着莲花灯,一个拿着兔子灯笼,冲着镜头笑,五官也长得很像,精致秀气,看着像姐妹。

整个家看着很温馨,小女孩的生活气息很浓,更没有一丝属于男人的痕迹。

齐妙想终于找到了那套杯具,不知道从哪儿还找出了茶叶,给顾明周泡了杯茶。

顾明周一看杯子,款式很漂亮,但珐琅的工艺很糟,颜色涂得坑坑洼洼,应该是从工厂里批量出厂的。

茶叶有些放多了,顾明周没说什么,抿了一口,果然很苦。

“能喝吗?我不知道应该放多少茶叶。”齐妙想犹豫地问。

反正浓了肯定比淡了好,对大老板不能吝啬,所以她加了很多茶叶。

“能喝,谢谢。”

顾明周放下杯子,酝酿片刻,轻声问她:“你平时很喜欢买这些卡通娃娃吗?”

说着指了下电视柜。

齐妙想说:“啊?那是我妈自己买的,她很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不但是盲盒,还有各种摆件,只要是好看的,或者布灵布灵看着很有少女心的,齐思比女儿还喜欢买这些没用的小玩意儿。

顾明周哦了声:“我还以为这都是你的爱好。”

“不是,我不喜欢这些东西。”齐妙想说。

她自认为在爱好这块儿,自己比妈妈成熟多了。

女孩子是种很奇怪的生物,小的时候喜欢幼稚可爱的小玩意儿,然后长到十几岁,进入青春期了,又急于摆脱这种幼稚的爱好,故作成熟地开发一些小众爱好,等彻底长大了,又转而开始喜欢一些幼稚的东西。

齐思现在就处在这个阶段,最近爱上了盲盒,连化妆品都买的少了。

顾明周像聊家常似的问齐妙想:“妈妈工作忙,你经常一个人在家吗?”

齐妙想点头:“嗯。”

“不会去你爸爸那边玩吗?”

齐妙想一怔,垂下眼皮,沉默地摇摇头。

听到爸爸两个字,小姑娘的情绪明显一下子低落了,顾明周抿唇,声音很轻:“不好意思,有点多管闲事了。”

妈妈的老板跟自己道歉,齐妙想可受不起,赶紧说:“没有没有,你是老板,管事是应该的,你问吧。”

说着就摆出了一副要认真作答的样子。

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样子,男人微微扬眉,很轻地笑了声。

“不问了,就算是老板,也不应该随便打听下属的家事。”

一杯茶喝完,顾明周起身:“很晚了,我走了,你休息吧。”

齐妙想也起身,送顾明周到门口。

她本来还想送顾明周到楼下,但顾明周拒绝了。

看着昏暗的楼道,齐妙想提醒:“叔叔,这个楼梯比较窄,你太高了,下楼的时候小心点,步子迈小一点。”

“好。”顾明周唇角微勾,“听你妈妈说,你很喜欢吃巧克力,上次一个比利时客户送我们的巧克力,你很喜欢吃是吗?”

齐妙想点头。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贵了。

“那个客户最近又送了一些过来,除了巧克力,还有一些小蛋糕,但你妈妈没收,你有自己的手机号吗?我让人直接给你送过来。”

妈妈讲客气,不好一直收老板的礼物,齐妙想当然也要婉拒:“不用了叔叔。”

顾明周说:“你不要,顾旸平时也不爱吃这些,就只能等它过期扔掉,不觉得可惜吗?”

齐妙想犹豫了。

“而且那个小蛋糕还没有进口,在国内暂时买不到。”

“……”

齐妙想咽了咽口水。

顾明周又问:“确定不要吗?”

齐妙想小声说:“那可以不要告诉我妈吗?”

“可以。”男人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你的手机号?”

“叔叔,你不用让人送过来的,到时候你还要给别人跑腿费。你直接给顾旸,然后让顾旸拿给我就好了。”

顾明周微微皱眉。

“顾旸比较冷淡,应该不会愿意帮忙。”

“没有啊。”齐妙想眨眼,“顾旸平时很愿意帮别人忙的,平时在学校,我有什么问题,也会问他。”

男人略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儿子在学校居然那么热心。

但顾明周还是问齐妙想要了联系方式,齐妙想虽然不知道顾旸爸爸要她号码是干什么,不过大老板做事,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她回去拿了手机,干脆跟顾旸爸爸加上了微信。

走之前,顾明周最后说:“做个约定,小蛋糕的事,我不告诉你妈妈,我们交换手机号的事,你也不要告诉你妈妈,可以吗?”

齐妙想还是想吃小蛋糕,点头:“好。”

第二天一大早,即使宿醉,头疼欲裂,但上班人,上班魂,齐思还是在闹钟响起的那一刻逼自己睁眼了。

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房间,正好撞上准备出门的齐妙想。

看了眼窗外的天,齐思有气无力:“就去学校了?”

“嗯啊。”齐妙想边穿鞋边说,“不然早自习要迟到了。”

齐思同情地叹了口气。

苦逼的高中生,还好她是熬过来了,现在轮到她女儿受苦了。

看了眼妈妈凌乱的一头长发,以及卸妆没卸干净的一张花脸,昨天是她帮妈妈卸的妆,但妈妈的睫毛膏好像是防水的,一般的卸妆水没用,齐妙想也不懂怎么卸,只能让妈妈顶着睫毛膏睡了一夜。

齐妙想提醒妈妈赶紧去洗个脸。

齐思哦了声,走到镜子前,发现自己脸上一片狼藉,身上的衣服也没换下来。

她终于意识到什么,趁着女儿还没出门,赶紧问:“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你不记得了?”齐妙想说,“昨天是顾叔叔送你回来的。”

“顾总?他把我送到了楼下,然后是你扛着我上来的?”

“我哪儿扛得动你,是顾叔叔把你抱上来的。”

齐思身体一僵。

“……他抱我上来的?那他进我卧室了?”

齐妙想额了声,没否认,只说:“所以我就让你平时勤快点搞卫生嘛……”

蹬了蹬脚,确定鞋子穿好了,齐妙想开门:“我去学校了哈。”

房子的隔音不太好,女儿的下楼声哒哒哒,而齐思一直僵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她跑回卧室,仔细揉了揉眼睛,然而睁开后,没有任何奇迹,她的卧室还是乱的像垃圾场。

平时在公司上班的时候,她都努力在老板和同事们面前表现得很干练,就是为了塑造一个干脆又能干的职场人设,结果昨天一喝多,就暴露了本性。

而且还是在顾总面前。

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让顾总质疑她的工作能力。

齐思扶额,顿时感觉自己头更疼了,往床上一瘫。

这段时间,面对顾明周,她一直小心翼翼,生怕男人哪天一时兴起,问起她有关女儿的事,如果他质问她当初面试的时候为什么要对他撒谎,她压根就解释不了。

因为她未婚生子是既定事实,如果他因此而对她产生偏见,她也只能受着。

未婚生子,而且还是十七岁就生了孩子,能是什么正经女人吗?

就连齐思自己都没法否认。

顾明周不过问,她的心里就始终有一口气被吊着,上不去下不来,好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这段时间工作也丝毫不敢松懈。

昨天她又陪着顾明周去应酬饭局,顾明周一向是不会让女下属帮忙挡酒的,但齐思为了向顾明周证明,自己作为他的秘书,除了有过那么一点黑历史,别的无可挑剔,于是昨天特别卖力,一桌的老总,她一个个替顾明周张罗过去,老总们直夸顾明周捡到宝了,招了个这么漂亮又能干的秘书。

听到其他老总这么夸,齐思当时也挺得意,心想顾总,听见了没有,如果你要是因为我的黑历史炒了我这么一个能干的秘书,那是你的损失。

她看向顾明周,然而顾明周却并没有因为自己秘书被夸了而表现得多开心,看她夹在几个老总中间左右逢源,把几个老总哄得心花怒放,他反而皱着眉,脸色不大好。

他在臭脸什么?她为了公司,为了他,都这么卖力了,他居然还不满意吗?

真难伺候。

等这场饭局彻底结束,齐思喝得比上回还多,走出包厢时,脚步都虚浮了,明明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却软绵绵的,好像是踩在云上。

她听见顾明周说,下次再有这种饭局,她就不用来了,他会叫其他人陪同。

齐思一愣,她这是被架空了吗?

她今天都这么卖力了,差点都没喝吐,结果顾明周还是要架空她?

就因为她面试的时候撒了一个小谎吗?

齐思想要质问男人,但她已经完全没有那个力气了。

彻底醉倒前,她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扶了她一把,闻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味道,她似乎还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

记忆到此为止,现在她酒醒了,但还是没想明白自己昨天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才惹得顾明周叹气。

再加上顾明周昨天看到了她乱成垃圾场的房间,估计对她更失望了吧。

齐思啧了声,从床上坐起来,打算还是收拾下房间,刚拎起手边的一条裙子,被裙子盖住的她的内衣裤露了出来。

“……”

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过自己乱扔内衣裤的坏习惯,只要一想象到昨天被上司看到了自己这垃圾场一般的房间,以及自己乱扔的内衣裤……

唯一能庆幸的就是这套内衣裤的款式起码不丑,甚至还挺精致的。

齐思羞愧闭眼,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这下不用担心顾明周会不会把她给炒了,因为她已经有了主动离职的想法。

……

然而也只是想想,在这个现实的社会,大部分人都得为两斗米折腰,作为一个还有孩子要养的成年人,齐思没有任性的资本,纵使已经羞愧到了极点,班还是要去上。

到了公司,一大堆的文件堆在桌上,需要她先看过后拿去找顾明周签字,在工位上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齐思最终还是起身,敲响了顾明周的办公室门。

“进。”里头人说。

打开门,齐思走到顾明周对面,将文件递给他。

“顾总,这些文件需要您签个字。”

顾明周嗯了声,抬手接过,齐思站在原地,无措地张着唇,有很多话想问顾明周,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总……”

顾明周没抬头:“嗯?”

“听我女儿说,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是您送我上楼的,真是麻烦您了哈……”

齐思试图为自己狡辩:“不好意思啊,平时工作忙,也没空打扫卫生,所以家里就有点乱……”

然而顾明周说:“不乱,挺整洁的。”

“您不用安慰我。”齐思嘴角尴尬,“……我这人生活习惯不太好,喜欢乱扔东西,所以……”

听到这儿,顾明周从文件中抬眼,眼底闪过一丝非常细微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问:“你有乱扔什么吗?”

“……”

“没有!没有乱扔。”齐思说。

又过了会儿,顾明周在文件上一一签字,还给齐思,让她再发还给各部门。

齐思如释重负,抱着文件转头就走。

关上门,靠在门上缓了好一会儿,心跳才慢慢恢复正常。

所以应该没看到吧?毕竟她的内衣裤被裙子盖住了,而顾总也不像是那种会随便翻女人东西的多手男人。

想到这儿,羞耻感总算是稍微下去了点儿,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顾总真打算架空她,那她就更应该在工作上表现完美,不给顾总一丝找她茬的机会。

安抚好自己后,齐思抱着文件离开。

与此同时,门里的人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望着门的方向。

齐秘书今天穿的依旧很干练,一身简约的衬衫裙,至于衬衫裙里面,不知道会不会是昨天看到的那一套。

为了齐秘书的面子,他可以装这个傻,但却骗不了自己。喉头一紧,心间起了一股躁意,顾明周轻轻扯了下领带,叹气,然后又捏了捏眉骨。

她女儿年纪还小,不懂得不应该随便放男人进自己母亲卧室,错的是他,没有分寸感的也是他。

是他这个明明知道自己应该避嫌,却还是任由自己作为男人的私心在那刻占了教养的上风,故意装傻的成年男人。

为了小蛋糕,按照约定,齐妙想没有把自己和顾旸爸爸互相加上了微信这件事告诉妈妈。

但是她有个疑问,不告诉妈妈,那要告诉顾旸吗?

可顾旸这两天又不知道是怎么了,对她爱答不理的,亏得她那天还在他爸爸面前夸他乐于助人,哪知道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有时候她想问他几个题目,他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让她去问班上的其他人,如果其他人也不会。

“去问纪岑。”顾旸说,“你上次不就是托他的福,考得挺好么。”

话是实话,但总感觉他在阴阳怪气。

齐妙想说:“但是我不能老去烦纪岑吧。”

而且总去隔壁班找纪岑,次数多了,就算她的目的确实只是问题目,也架不住被人误会。

之前就她和纪岑就已经被传过早恋,她倒还好,没受到什么影响,别人起码不知道她是谁,但却害得纪岑在学校表白墙上被人投了一周的稿,学校传得风风雨雨,说年级第一带头早恋,最后还是纪岑在周会上自爆,这个误会才解除。

还是问顾旸比较方便,他就坐在她后面,她转个头就能问问题。

听到齐妙想的理由,顾旸一扯唇:“哦,不想烦他,就来烦我。”

齐妙想眨眨眼,拿着练习册的手一缩,小声问:“……你是觉得我很烦吗?”

看到她忽然变得小心翼翼的眼神,顾旸微微张唇,想否认说不是,可如果说他不是烦她,那又是什么?

不是觉得她烦,而是觉得自己心里烦。

这怎么能承认,顾旸微微蹙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齐妙想的话。

齐妙想抿唇。

她以为经过这段时间跟他们的相处,她已经进步了,会交朋友了,至少跟卢文佳她们,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彼此相处得很好。

却没想到还是一不小心犯了错,让顾旸觉得烦了。

她以为他最近对她爱答不理,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那个冷淡的性格,对谁都是,就连柏泽文都吐槽过,顾旸的阴晴不定,就跟女生来大姨妈似的,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浑身长刺,对谁都没好脸色,让她别理他,习惯就好。

但自从转学过来以后,齐妙想珍惜在学校里的每一个朋友,顾旸是她的朋友,她没办法不在意他对她的看法。

朋友烦她,她想的不是“我招你惹你了”,而是“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好吧,对不起,我以后不会问你题目了。”

指尖捏着练习册,齐妙想对他小声道歉。

一天过去,她真的再也没有问过顾旸题目,有时候要跟吴澄说什么话,她也只是转过来一个侧脸,完全不看顾旸。

而这一天,顾旸也没听进去什么课。

顾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样,齐妙想找他,他心烦,齐妙想不找他了,他的心却更烦了。

或许当时在他让她去问纪岑的时候,她的回答不是“我不想麻烦纪岑”,而是“这道题我只想问你”,他就高兴了。

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齐妙想这么说,在她心里,她跟纪岑的关系远比跟他的要好得多。

算了。

就这样。

正好也趁这个机会,让自己清醒一下。

要到下个星期才换座位,等下个星期,他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还特意去找班主任说,让班主任把自己的座位安排在齐妙想附近。

等换了座,最好是能坐在离齐妙想远一点的地方,离她远了,他或许就不会心烦了。

顾旸是这么打算的,但天从来不遂人愿,他爸发消息给他,说那个比利时的合作商又送来了甜点,他爸让人给他送了过来,顺便还让他帮忙送一些给齐妙想吃。

……他跟齐妙想这两天在冷战,怎么送?

收到甜点后,不知道该怎么送,顾旸直接把甜点全部塞进了冰箱。

顾旸不知道,齐妙想那边也收到了他爸发来的消息。

顾明周问齐妙想有没有收到小蛋糕,他已经派人拿给了顾旸。

齐妙想能说什么,她总不能告顾旸的状吧,只能撒谎说自己已经收到了,小蛋糕很好吃,谢谢叔叔。

一直等到周五,明天上完上午的课就放假回家了,齐妙想也没见到小蛋糕的影子。

双手托着下巴,想着无缘的小蛋糕,齐妙想幽幽叹了口气。

和她幽怨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正在激烈讨论的班会。

吴澄和罗烟足足捂了好几天的惊喜,就是董永华同意他们班出节目参加元旦晚会了,而且他不管,随便他们自己决定出什么节目,一切经费都从班费里出,要是不够,他再额外赞助。

董永华不管,那简直不要太自由,这场班会刚开了不到二十分钟,一群人七嘴八舌,有正经的提议,也有不正经的提议。

正经的譬如出一个诗朗诵或者合唱节目,要是觉得搞诗朗诵和合唱团太土,那就组个乐队唱摇滚,到时候点燃全场。

不正经的譬如全班一起上去跳广场舞,最好是把董永华骗过来,让他站C位当领舞。

这种让班主任带头丢脸的事,全班人求之不得,纷纷说这主意好好好,就这么搞。

吴澄无情道出事实:“别想了你们,老班是不可能答应的。”

董永华的包袱比他的啤酒肚还重,怎么可能会愿意在全校师生面前跳广场舞。

再说全班一起上台跳舞,难度太高,先不说有很多人不会跳舞,手脚天生不协调,平时课间做个广播体操都跟小脑缺失似的,更何况是跳舞。

全班五十多个人,每个人都长了一张嘴,有人觉得唱歌跳舞挺好,有人觉得唱歌跳舞太常规,搞不出新意,商量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商量出来。

有人说:“实在不行,演话剧算了。”

“演什么话剧?雷雨还是莎士比亚?”

“拒绝,我不想背课文,演小品吧,就演那个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哦耶,经典永不过时。”

“土,太土了。”

罗烟一开始就是打算报小品节目的,这段时间她在网上刷了不少小品视频,一听到有人在台下提议,立马来了劲。

“我这有个很沙雕的,我那天在网上刷到的,要不我们班演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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