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晓月殿依旧是门可罗雀。
它的女主人正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月光透过密密的松针照进了殿里,一个白色的人形在月光下慢慢显现。
他慢慢走近床榻,看了看床上女人,动了动手指,一个锦凳便飞也似的挪到了他的屁股底下。他从容地坐了下来,等待着自己精心安排的一切有条不紊地发生。
千尘的样子十分安详。
若不是她身上青筋暴起,苍白的脸上清晰地浮现出血管的紫红色,单看她的表情,恐怕旁人都会觉得她十分惬意。
月光慢慢挪移着,晓月殿的屏风不知何时已经被移开…月光竟然照到了床榻上。
千尘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竟然白得有些透明。
男人右手食指轻轻敲着左手手背——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看样子他一点也不急,可谓是:稳若泰山、胸有成竹。
千尘迷迷糊糊的,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实际上,这不是一种主观意识,而是一种客观感受——的确有一颗生命力顽强的种子,将根茎扎进了她的血肉之躯。
大地往往被称为生命的母亲,因为她用自己的生命力供养出了阳光之下的万紫千红,生机勃勃。然而并没有人关心,这位母亲是否情愿孕育生命。
她宽容,博爱,几乎所有的种子都能够在她这里获得自己所需的养分,即使她已经满目疮痍。
母亲总是被动的,而且是任人欺压宰割的。
只不过,目前晓月殿里的两个人都无心思考这些关系。
白衣男人拿出一片似乎是绿宝石磨成的透镜,放在自己的左眼前。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仔细地观察着榻上的千尘。
他的唇角勾起了满意的弧度——好,很好,好极了。
床上的人渐渐活动了起来,不过这显然在男人的计划之中。他收起了绿镜片,右手依旧搭在左手上,轻轻地敲着。
千尘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心口,那里传来难忍的疼痛,跟这样的疼痛比起来,皮肉的痛苦就像是蚊子叮,根本算不了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头拧着,绞着,压榨着,她的灵力、修为、乃至生命力,都好像被什么东西抽尽榨干了。
千尘冒着涔涔细汗睁开了眼,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不在晓月殿——这里何曾有过如此耀眼的月光?
见床头有人,千尘强忍着不适靠着垫子坐了起来,眉头皱得很厉害:“你是谁?”
眼前的男人一身白衣,容貌英毅,头发已经全白,面容却十分年轻——千尘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一只金铃。
千尘轻轻笑了笑:“我…我好久…没见过这样的金铃了…你…你是…要替…他们报仇么?”
“老夫早就该来找你了。”男人神色十分淡然,“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已经没几天日子了。吞噬了那么多修士的修为,你可想过自己会被抽尽修为而死?”
“你是…你是…”千尘依旧捂着心口,可她的表情没什么惧怕或者愤怒亦或是悲伤,反而像是想不起一个老朋友的名字,正在自嘲地笑。
“宫麟。”男子平静地说道。
“对,对,”千尘皱着眉头笑,连连点头,“你是宫麟…你…早就盯上我了吧?我…我那时,灭了巫族…杀了你所有的…子、孙、后代…”
“那时老夫远在他界,自然鞭长莫及,才被你拣了空子。”男子面不改色,丝毫不见一点仇恨,“老夫乃是巫族老祖,你是分族出身,却敢鸠占鹊巢,牝鸡司晨。如今,死在老夫之手,也是你的报应。”
“报应…什么是报应?”千尘捂着心口,挣扎着笑道,“你怎的不说…我的父母亲人,尽数命丧你的子孙之手…你现在,跟我说什么报应,宫麟,你不觉得可笑么?”
“他们有他们的报应,你也有你的报应。”宫麟并没有被她激怒,他依旧十分平静,“你也算一世枭雄,老夫早就该来找你的。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讲么?”
“你问…我对你,有什么话讲?”
“没错。”宫麟点点头,“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毕竟,我是来讨债的,算是你的催命鬼。”
“前几天…是你引开了殷司,想一招结果了我…对吗?”
“没错。”宫麟平静地承认了,“原本想一招给你个痛快,看来是你没这个福分。你这修为虽说少了些,到底比没有强。你本来就吞噬了巫族全族的修为,现在连本带利还给老夫吧。”
“怎么个还法?”千尘冷汗涔涔,“你…你不是罪子,你…你要如何…”
“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宫麟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明明他是来报仇的,可是却无法从他身上看到一丝敌意,“老夫自然有法宝。你都快死了,还对死后的事有如此执念?”
“我…我好奇罢了…”千尘也很奇怪,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别的情绪,跟这个人仿佛老友叙旧一般,“我是个罪子…你不怕我转世轮回…再回来找你?”
“你这话,哄哄别人也就罢了,哄我是不现实的。”宫麟坐得稳稳当当,“当年你在五月盟时,受伤很严重,早就不可能承受轮回的损伤了…其实,我还挺佩服你的。人都快死了,还有兴趣跟我开玩笑。”
“我还有多久的时光?”千尘咽了口唾沫,“你老实告诉我…我…我还有没办完的事。”
“你不要想着谁能救你。”宫麟冷冷地看着她,“就算是孔痴春,也什么都做不到。”
“谁告诉你…我要去找她了?”千尘深深地喘了口气,“你人都在这儿了…我还能指望谁?”
“对了,药是你自己吃下去的。我的儿孙被你毒死,我也希望你能够体会他们的痛苦。”宫麟的表情仿佛是一位至圣者,悲悯地宣布着罪与罚,“多亏了云公子,否则老夫真的不知道如何把药交到你手里。”
“我再问你一遍,我…我还有多久?”千尘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你不说…我也清楚…我…不过两三天的…光景了…”
她的呼吸有些困难,说几个字就要大喘气。
“差不多。”宫麟的严重竟然有些悲悯,“果然是女人,行妇人之仁。若你得了浮玉的皇位之后,潜心修炼提防老夫,今日你便不会输得如此彻底了。”
岂料千尘闻言竟然大笑起来,可是她气息不稳,笑声踉踉跄跄,比哭还难听几分:“你以为…你以为我输了么?你错了,是我赢了,是我赢了!你明白么?”
宫麟望着这个笑得丧心病狂的女人,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看她如何自洽。
“你…你才是那个失败者!”千尘指着他,脸上笑容竟然充满了骄傲,“你…你也只不过是…有办法杀了我罢了…可是,可是是我,一手造就了这个浮玉…我的种族将会继续延续下去…我的帝国将把我的故事刻在丰碑之上…可是你呢?你…你才是那个丧家之犬…”
“只要…只要有人记得我…我就永远活着…”千尘笑得很满意,“你当真觉得,是我输了么?我只是输给你…输给你一条命罢了…可我创造的一切…就算是你,你敢做么?…或者,或者我问,你…你敢想么?”
这一大段话消耗了千尘太多力量,她剧烈地喘着气,可她眼睛里的骄傲,仿佛自己是个最后的王者。
“我承认,你的确做了很多旁人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宫麟依旧冷静,甚至千尘觉得他很客观,不掺杂一点自己的情绪,“可是,你的努力最后都会付之一炬。没有任何意义。”
“什么?凭什么?”千尘执着地盯着他,“你凭什么这样说?”
“就凭,这些人是斗不过青帝的。”宫麟淡淡地说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元沧界会重组,现在的浮玉再强,最后照样会被清洗。你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掉的。”
千尘傻愣愣地呆了片刻,又笑了起来:“你错了,你又错了…就算一切都被抹掉,也会有人记得的…你输了,你就是输了…你再怎么…辩驳,也改变不了…”
宫麟耸了耸肩,道:“无所谓。这种东西对我而言,根本就无所谓。随你高兴吧,你喜欢赢,那就算你赢了吧。”
千尘掀开被子,挣扎着要翻身下床,结果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宫麟只是往旁边躲了躲,以免被她撞到。
“你要我的命…可我不能躺着等死…”千尘双手撑着地,“我还有人想去见…”
“你随意。”宫麟不予置否,“这是你的自由。只要你走的动,老夫不会拦你的。时辰到了,从你那污秽的躯体里会生出美丽的花,清甜的果。你的罪孽将化为泡影…这就是你最好的结局了吧。”
“去 你 妈 的。”
“嗯?”宫麟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去…你 妈的。”千尘双手撑地,笑得很甜,“去 你 妈 的,去 你 妈 的,去 你 妈 的…”
“无所谓,反正你心里清楚,我老夫并不会因为两句污言秽语就跟一个将死之人动手。”宫麟站了起来,“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好好体会我的儿孙们最后的痛苦…”
话音未落,人就不见了。
千尘稍微歇了歇,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晓月殿。
第二日,云傲早早地过来,却发现晓月殿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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