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何惜一战

这一回,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这里,稍微一丁点火星子迸开,恐怕就要惊天动地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自己的成或败,只怕五月盟,赤柔,乃至御宗…个个都派人看着呢。

“蝶影,”千尘突然问道,“夜陵他们呢?你姐姐呢?还有小泠,不要错了他的。”

“啊…”蝶影深呼吸了几口气,忙道,“夜陵同小殿下在一道,小泠的话属下已经安排了人手照顾…我姐姐…属下姐姐去集合机关兽驾驶员了。”

“嗯?”听得机关兽,千尘的脑子卡壳了一下,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怎么了?为何要集结他们?”

“是这样…那些白衣人进入浮玉境内的时候,姐姐就去准备了。”蝶影忧心忡忡,“一看便知来者不善,似乎有不少宗门呢…姐姐发现,也没有邀请他们的请柬…便以防万一,先准备御敌了…”

“不必了。”千尘打断她,“告诉蝉音,今后应该很少用到机关兽了。”

不过这一回也让千尘发现,相比蝶影生性活泼,易与人亲近,蝉音看起来木讷内向些,感觉却是一等一的敏锐。

灵敏地发现异常,快速地采取行动,虽然有先斩后奏之嫌,但也说明这孩子是一等一的稳重,拎得清大局。

千尘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帝君…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蝶影很担心,“玉宫里人心惶惶,好多女官侍从都要逃出去呢。他们都说…都说…”

“都说什么?”千尘仿佛看不到蝶影的为难,“说了什么?”

“说…今日怕是要改朝换代了…”蝶影战战兢兢地重复着,“还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等他们打进来,我们…我们都要死的…”

千尘轻轻笑了笑:“还早呢。蝶影,本君再教教你。现在你看到的,不过是些小鱼小虾罢了。真正有些本事的,还在旁边看着呢。”

“那…那怎么办…”蝶影也不知如何是好,慌乱地看着她,“您…”

她想问您有什么打算,但是又怕说错了话,自己先死在这位帝君手下。

“蝶影,”千尘道,“去找你姐姐,告诉她回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千尘枯坐于蒲团之上,正面对着院中的一棵古拙的老树。

如若不是那些白衣修士的衣袖挡住了天光,此时的景象应该分外温柔吧。

“帝君——”沈修岚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声音分外地促狭,“如今竟也穷途末路了?不怕,有哥哥我在呢。浮玉的帝君怎么能死在这群人手里呢?交出机关兽的配方秘密,我可以全权代表赤柔,保你今后安然无虞——”

“沈修岚,”千尘端起茶杯,背对着他,“你是皮痒了吗?本君若真要赤柔庇护,如今挟持了你不就可以?你羊入虎口,还敢口出狂言…”

“嗐,我就知道。这不是开个玩笑嘛。我才不信,你这样就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沈修岚自来熟地坐在了她旁边,“怎么,你就任由他们站在你头上?传出去丢人。”

“我不急。”千尘饮了口茶,“还有人在路上呢。我等他们人齐了。”

“说不定不来了呢。”沈修岚笑道,“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你那机关兽一招一个,来了也是送死,不如打道回府。”

“谣言罢了。”千尘伸了个懒腰,“三殿下,你还是打道回府吧。本君困了,想睡觉。”

“睡觉?”沈修岚睁大了眼睛,简直无语,“人家都打上门了,你睡觉?我说大姐,你这样会被亡国灭种的!你要是真走投无路了,看在璧瑶的面子上,我会保你一命…”

“快滚。”千尘打了个哈欠,“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好戏才开场呢。”

其实怨不得那些迟来的,只能怪云傲的宣传工作做的实在太好。修士们自然觊觎机关兽,可是相比自己的性命,这两者之间又要权衡一番了。

云傲就是想吓退一些人,减轻千尘的负担,可是他的工作做得太充分,连那些个久经世事的老东西也被唬住了。

来吧,怕跟孙苌一样死在机关兽手下;不来吧,抹不开面子,毕竟结盟时信誓旦旦要“扫除邪恶”…所以无奈之下,选择了拖字诀——

看看那些个小辈怎么样,再决定自己是果断出手,还是明哲保身。

千尘闷闷地躺着,心里不由得有些委屈。

连沈修岚这样的…或许连酒肉朋友都算不上的,还会来看她一看;可是殷司…跟本就没有露面。

果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千尘苦笑,又看看那柄赤红长刀——这就是他的关怀?

连云傲,五月盟的少盟主,也算是风口浪尖上的人了,还变了装,匆匆忙忙来寻她…

“激浊扬清,斩妖除魔!正本清源,替天行道!”

“激浊扬清,斩妖除魔!正本清源,替天行道!”

“…”

一声又一声,声音越来越大,声势越来越逼人。

千尘被修士的怒吼吵得清醒了起来。

再一看,天上明显多了些,衣饰各异的人。有的乘坐在十六人抬着的轿辇上,有的坐在白鹤之上,还有乘于墨色山豹之上的…

更夸张的是,许多宗门的巨幅旗帜已经拉开,在空中随风飘扬——这下可真是旌旗蔽空了;除了来参战的,怎的还有擂鼓助威的?

千尘心下觉得好笑,不过,一想到这些人都要死,便笑不出来了。

看来时辰到了。

千尘用坚韧的火狼皮将刀柄牢牢固定在自己左手之上,确定了一身已经齐全,她打开了结界,一步一步踏空而上。

她一出现,愤怒的人群居然慢慢后撤,给她腾出了地方,也不再喊他们“替天行道”的口号。

人群里偶尔传来“妖女!祸根!”这样的叫骂声。

千尘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去——她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恐惧。

“怎么了?”千尘开口问道,“是谁说…要斩妖除魔替天行道的?”

“你这妖女!恶贯满盈,天下人无不想食尔之肉,寝尔之皮!”前排的一个老者怒道。

千尘慢慢抬高了下巴,目中尽是倨傲。

“我笑你们,不自量力。”千尘笑了笑,“但是,本君要你们记住——不要以为今日的事毕了就毕了。敢冒犯本君的,本君非得要杀得他绝子绝孙才好。”

随后,她在修士的惊呼声中,祭出了浮玉的玉玺。

一个巨大的结界展开了。

千尘耻笑着他们胆小如鼠,只是将这一场杀戮隔离开罢了!这样都被吓得叫出了声!

“既然来了,你们便一个都走不掉。”千尘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她的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本君,会一个一个,等你们死了,再去抓你们的徒子徒孙,妻儿老小…”

或许是她恶名远扬,竟真有人打了退堂鼓,想放弃这一次围剿。却无论如何走不出玉玺构建的结界。

千尘看得到所有人。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也敢来这里讨死?真是无趣得很…看来啊,本君得加点佐料——”

她拿出了孙苌的尸体。

“哒—哒—哒哒—”她摇着头,嘴里轻巧地数着拍子,手指灵活地牵引丝线,控制着面目全非的孙苌跳那一支艳 舞,“你们不是打着他的幌子来的吗?怎么?又不敢了?快,快来呀…哈哈哈哈哈——”

“果真是个小妖女!”为首的黑衣老者厉声喝道,“欺师灭祖,天地不容!诸位莫被她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心智!杀了她,以证正道不虚!”

话是说的慷慨激昂,可是见了正主,没人敢上去试试水深水浅。

“诶,此言差矣。”旁边一个书生打扮的摇了摇扇子,面向了修士们,“我来告诉大家这个怪物的底细吧!在你们面前的这位,便是几十年前为了五月盟坏事做尽的血衣童子!方前辈说的没错,她是个人妖相交的野种!她的母亲是蛇妖!所以她才这样冷血,就像个畜牲一般!”

人群发出一片惊呼。

“她,还杀了她的亲妹妹!”书生继续演讲着,“还有她师叔!还有所有她的族人!她是为了自己的修为,将他们的灵魂一个一个都吞了去!今日若不杀了她,我们一个都走不出这结界!要么她死,要么诸位一齐道消!唯今之计,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诸位大可不必忌惮她!我们之中有的是能人义士,诸位互相扶持帮助,难道扳不倒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她不过是个道行不足百年的下贱坯子罢了!我们之中有的是修为超过她的大能!她不带机关兽出来,明摆着就是来送死的!”

最后是一句极有煽动力的话——“我辈修士,何惜一战!”

千尘冷冷地看着他发表着动员演讲。

眼中冰霜凝结。

不要紧,凭你如何舌灿莲花,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书生说完了话,转过身誓死如归地瞪着千尘。

千尘从灵力构建的凳子上站起来,右手握上了刀柄:“不用机关兽,你们照样不会是本君的对手。还是一起上吧,本君很忙的。”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便向她劈来,随后是暴风骤雨般的术法攻击。

千尘舔了舔嘴唇,咧嘴笑了笑——太慢了。

修士们凭着自己的特长,或是飞身远离构建阵法,或是对自己的近战能力信心十足,欲缠住千尘行进的脚步;或是一整个宗门的人结阵御剑…御兽的,想对她下药的,使招魂幡的…

在千尘眼中都是做无用功罢了。

她的眼中竟然出现了名为“悲悯”的情感。

从她将灵力灌入妖刀时,她就明白自己一定会赢的。

如果是一个月之前,这样的阵势一定会让她腿软发抖。

可是如今,看来竟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可笑。

被灵力唤醒的妖刀似乎已经变成了千尘身体的一部分。

她拖着长刀,如同一道赤红的流星,只留下一串残影,却径直突入了修士们努力构建的阵型。

原来看来完美的阵型,此时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轻轻松松就被那柄巨大的赤红长刀撕开了大口子…

那柄刀能将人一切两半,好像刀刃之下不是人的肉骨,反而是豆腐一般;要躲开也甚是困难,甚至道友的神兵也被它砍成了两段…说是砍瓜切菜,都是对它的侮辱。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一个何等致命的错误。

千尘很害怕这把刀会脱手而出,所以才提前固定好。

而不知不觉间,千尘自己已经杀红了眼,偶尔被伤到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了。

火狼皮早已散开,可是她还牢牢地握着这把刀。

这场战役从一开始,原本就是单纯的屠杀。

只是没想到,角色发生了互换,饿狼变成了绵羊。

千尘觉得身上的妖力在不断攀升…她觉得自己的脊柱好像生出了别的什么东西…她很想摸一摸自己的腰,可是如今自己就是个杀人机器,一旦启动,不到敌人死光,绝不停手!

千尘不知道的是,不知不觉,自己身上已经出现了两个巨大虚影。

一个自然是她的妖魄,六臂蛇尾。

另外一个,明显是一个男人,正双手握刀,动作与她一模一样,挥砍劈刺,所向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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