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霁，你…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凌风仙子定了定心神，想看看这姑娘好好的会不会是发烧了，“你可知道那机关兽的威力？你…”
“师姐，”千尘此时终于把自己兴奋的心情抑制了一下，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我已经试验过它的威力了。确实是开天辟地的东西。”
“那你还…你要开战便开战，为何要使这毁天灭地的东西！”凌风仙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信不信，我将机关兽的秘密公诸于世，总好过你用我的机关兽屠杀毫无招架之力的人！”
“师姐说的，我自然是信的。”千尘含笑，似乎在说哪一家的绣线好看一般，“只是师姐，你要明白，即使不是你凌风仙子，也一定会有天才发现制作机关兽的要诀。到时候，哪个国家拥有机关兽，便拥有了立足的资本。而我浮玉，不过是幸运，抢先研究了机关兽罢了。一战之后，各国定会想方设法制造机关兽，这根本不劳师姐费心。掌握了机关兽，才能掌握命运。我苦心孤诣，成立战争学院，昭告天下匠人，才造出能懂的机关兽；又经历过无数次失败，才得以投入实战。今后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机关兽将成为主力，这是发展的必然。正好可以省下人力去产粮。而且…不止是战争…或许以后，连庄稼都是靠机关种呢。”
“你…”凌风仙子叹了口气，“你倒是前前后后想的清清楚楚。”
“师姐，你那样聪明，难道分不清我这话的真假对错？”
“机关兽要耗费许多灵力，你这又如何应对？”
“请师姐放心。术士已经找出了将灵力凝成灵石的方法，专供机关兽消耗。”千尘娓娓道来，“所以呢，我也无法无限使用机关兽。”
“我当你是一时头脑发热。原来，你是深谋远虑。”凌风仙子哼了一声，道，“我能不能问问，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开始开发机关兽的？”
千尘又笑了：“正是在御宗超然楼，大家因为蛊疫集中在一起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师姐的图谱，便想着要将它们一一造出投入使用。我那时还告诉师姐，我一定把它们全部买下来，全部造出来…我即位第二天，便倾全国之力成立了战争学院，开始着手研究您的图谱。看到自己的心血终于可以面世，您难道一点都不高兴？”
“原是我一时兴起的东西。”凌风仙子眼中有些悲哀，“没想到竟会变成你手中的利器。”
千尘要插话，却被她阻止。凌风仙子接着扭头望着她：“你说得对。即使没有我，也总会有别人研究出这项技术。还是那三条，不可攻击平民百姓，不可攻击投降的军士，不可无端使用机关兽开战！你明白了吗？”
凌风仙子的面容出奇的肃穆：“猫儿狗儿，虫儿雀儿。你也常见它们打闹，可是你见过哪只鸟去啄对方的眼睛？因为鸟如果瞎了眼，是活不下去的。如果每一只鸟都学会了啄眼，那么鸟类势必因内战而绝种。同样的道理，如今你手中掌握着类似于啄眼的技术，如果不加以约束使用，人，也是会有绝种的一天的。”
“那…”千尘无谓地笑了笑，“那有什么办法？这种东西，落到谁手里…都会…”
“既然这机关兽出自浮玉，”凌风仙子语气冷静，“此战之后我要你约束天下所有的实战机关兽的使用。如果有滥用的情况，你就应该站出来制止他，必要的时候…”
“干掉他。”千尘随口接道。
“你眼下，应该拥有天下绝大部分的机关兽。只要你恪守成规，不随意启用，应该不会有人敢在你眼皮子底下犯事的。机关兽不比别的器械，一旦启动，必是要天崩地裂的。”凌风仙子的目光严峻，似乎已经看到了人间的未来，“你收复了失地，再不许扩张领土；若你非要扩张，便不许用我的机关兽！否则…”
千尘挑了挑眉毛：“否则如何？”
凌风仙子危险地冷笑道：“我知道如何造它出来，便知道如何毁灭它。你如果犯了我的忌讳，我让你的机关兽出不了国门！”
千尘一愣，随即赔笑：“师姐放心，您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阿霁当然一定照做。”
好不容易送走了凌风仙子，千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世道要变了呀。她也终于站在前头了。
岂止是罗翼，此事若是成了，她也能称得上是浮玉的千古一帝，但是她全了浮玉的领土，这个功劳便能让她的塑像安全地待在药祖庙，任由后辈江山代有才人出了！
千尘的心情十分愉悦。
她轻轻踮起脚尖，拈起兰花，施施然在殿中莲步轻移行了两圈，缓缓张开小口，唱出一段《化蝶记》来。
她自小喜欢听戏看戏，自己脑袋灵光，许多戏词听一回便能记得七七八八。而这《化蝶记》，由于戏词神秘朦胧，凄美十分，曲调优美流畅，传唱度很广。而此时她心情愉快，唱支哀曲，并不违和，反而有些别样的新鲜。
正做着甩水袖的动作，听得有人敲门，千尘只好意犹未尽地停了动作，道：“何事？”
是阿蛟。
“回帝君，您的师兄说要考您，看看您对本门学问掌握地怎么样。”
“哦，知道了。马上去。”千尘整理整理仪容，自信地走进了顾清连住的宫室。
这一场考试，千尘是站着进去，跪着出来。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以为自己即使不如顾清连，也学了个十之八九。然而面对眼前一张薄薄的考卷，千尘怀疑自己是假的——不，要不这份卷子是假的，要不她是假的！在要不…这个世界是假的。
千尘欲哭无泪地抬起头，正撞上顾清连似笑非笑的眼睛。
“师兄…”
千尘这个反应，顾清连是早有预料的。
他一笑：“没事，你做。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
“哦…”千尘提起笔，脑子里一片空白，啥都写不出。
“师兄，”千尘赔笑道，“你们都是学炼药，我却是学炼毒。咱们…这术业有专攻嘛。”
“不要紧。”顾清连似乎早有准备，“里面的内容药毒都有，你会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千尘在内心已经扯了这份卷子，顺便拍碎了文案：“这尼玛我是学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我是学了个寂寞？”
怀疑人生，怀疑人生。
千尘叹了口气，垂着头站起来：“师兄，我不会。”
“不会？不会吧。”顾清连怀疑地拿起卷子，“你应该可以毫不费力地做一半吧。不会吧不会吧，阿霁，你这是白卷啊(?_?)”
“…师兄，我，真不会。”千尘梗着脖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阿霁，这样可不行。”顾清连一脸疑虑，“还是这样吧。今后每天抽两个时辰，师兄给你补补课。”
“啊这…”千尘欲哭无泪，“师兄，这几天浮玉有战事，我特别忙啊。一天再抽两个时辰…你说这…”
“阿霁，”顾清连微笑着看着她，“反正常人要睡觉，你我可不用。抽出一半睡觉的时间便好了。这么基础的东西，怎么能不会呢？”
“啊…师兄…忙过这一阵我天天学行不行…”千尘不死心，继续求他。
“不！可！以！”顾清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你好歹是内门弟子，怎么能连外门弟子都不如呢？况且看你近日心境浮躁，修行想必也耽搁了不少。不如背背药典，先磨磨性子。”
说完，拿出一本足有三寸厚的书典来，郑重地放在桌角：“首先，药典是一定要会背的。给你十天时间，之后我要考，如果考住了…阿霁，师兄不介意一对一教教你。”
“…”千尘已经是垂头丧气，“师兄，十天怎么可能背的完啊？这么多呢…”
“你已经炼药多年，理论上药典里面大部分知识，你是知道的。”顾清连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所以我算过了十天刚刚好。你要是背不过，师兄不介意看着你背。”
千尘怀疑顾清连就是离开了御宗太闲了。罢了，给他找点事做也好。
背就背，顾清连说得对，理论上大部分内容她都是知道的。只要完善一下就可以了。
当千尘在顾清连慈爱的目光下翻开药典，她便知道自己错了。
她以为自己要在这十天内“女娲补天”，再不济也不过是“精卫填海”；当她翻一遍，几乎已经确定，自己这是要开天辟地了。
“师兄…”千尘心想您这是人干的事？
“乖阿霁。”顾清连忍着笑将药店塞进她手里，“你啊，慢慢背，背不完可不许出去玩。”
目送千尘怀疑人生地离开了，顾清连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师兄，这样就能拖住她吗？”姬青走到他身边，眼中不乏忧虑。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顾清连揉了揉眉心，“早知道就让阿霁跟了云傲那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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