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山林空寂。
山林中赫然有一座新坟。
新坟前伫立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束白花。
白花在这个人手中微微颤抖。
颤抖的更是他的心。
良久,他把手中那束白花轻轻放在坟上。
风吹花瓣儿飞扬空中,似泪雨纷纷。
“碧桃姑娘,我对不起你……”他说不下去了。
向活人说对不起是道歉,对死人说则是在恕罪。
他是在恕罪,飞扬的花瓣儿中他仿佛又看到了碧桃姑娘娇好的笑面,转面变成失血的苍白的脸色,变成了幽怨的泪滴……
碧桃是他害死的。
他忘不了那个罪恶的夜晚,忘不了碧桃在他疯狂的欲火中痛苦的呻吟。
他的欲火烧毁了碧桃的青春和童贞,化成了鲜红的血滴,像梅花瓣儿飘落在雪地上。
于是碧桃的生命结束在一条悬梁的布带上。
他埋葬了碧桃的尸首,可却埋葬不掉心中负罪的巨石。
残阳如血,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新坟。
当他失魂落魄的走进“敬武山庄”时,劈面响起一声断喝:“李童!你到哪去了?找半天我都找不到你!”
他的心剧烈一震:龙香主回庄了!
抬眼望去,正房门口赫然站着满面怒容的龙海川!急忙紧走几步,来到跟前,轻声道:“我到庄外走走……您才到庄吧……香主……”
龙海川哼了一声,转身进屋,他小心地随后跟进,怯生生道:“香主,此去武威堂还好吧?”
龙海川道:“嗯!还见到了三夫子和公子,我已经和司徒星商定推举公子为总舵主,信已经让人送去风月山庄了。只要‘神武令’到手……”
蓦地停住问李童道:“李猛和那几把刀怎么也不在庄内……”
李童微微一怔,脱口道:“他们还没回来……想不到香主会回来得这么快!”
龙海川道:“他们去了哪里?我告诉让他们代我料理本堂事务!他们……”
李童嗫嚅道:“他们不让我说……”
龙海川瞪了李童一眼,冷道:“你别说了免得得罪了他们!”
李童急道:“我说……他们说去什么逍遥客栈,还说什么大白梨和水蜜桃……”
龙海川怒道:“可恶,竟敢擅离山庄去逍遥客栈胡为,他们真是色胆包天了。”
说着霍然站起,道:“待我不去逍遥客栈教训这几个混蛋!”
虎步生风走出门去,又突然站住,转首问尾随而出的李童:“那个碧桃姑娘还好吧?”
李童浑身一颤,立时变了脸色,干笑两声,道:“她,她还好……只是……她好像昨夜离庄而去了。”
龙海川神色一肃,定定地注视着李童,冷道:“你在说谎!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到底怎么了?”
李童越发恐慌,道:“她病……病死了。”
龙海川双眼一瞪,厉声喝道:“胡说!我离庄时她分明还好好的!”
李童再也站也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龙海川面前,颤声道:“香主恕罪,碧桃姑娘死了!是属下害了她!”
龙海川一愣,道:“你害了她?她与你无冤无仇,你因何害她!”
李童道:“属下一时把持不住,夜闯闺房……她后来悬梁自尽了。”
“畜生!”龙海川甩手一个
巴掌打过去,怒吼道:“你真为我丢脸!”
李童被一巴掌打倒在地,又直直跪起,嘴角流出殷红的血,凄然道:“香主高抬贵手,念我以前鞍前马后追随身旁……”
龙海川怒气难消,冷道:“你应该知道我对苏姑娘一见钟情,倾心相爱,你害死了她的贴身丫环让我怎么向她交代?”
说着右手抓住刀把,沉声道:“我只有把你的人头送给苏姑娘,否则她如何能谅解……”
李童吓得魂不附体,以头磕地,哀声道:“香主饶命,属下一时糊涂,还望香主网开一面,放我一马,属下没齿不忘今日赐命之恩,香主……”
龙海川心软,松开刀把,长叹声道:“好吧,念你在我身边多年,忠心耿耿,今日就饶你一命!但也不用在我身边了,到门口守门吧。”
李童又磕头谢不杀之恩,遂由贴身侍卫一落千丈而成了守门武士……
龙海川又乘马离去,赶奔逍遥客栈寻找自己的属下大刀李猛等人。
他担心大刀李猛等人在逍遥客栈惹出是非届时难以收拾。
李童见龙海川跃马离去,才缓缓地在地上站起身……龙海川,你可以掳来妓女成天夜追欢逐乐,而我们无意中害死一个丫环你竟如此雷霆震怒要杀要砍!
你还有人味儿么!……
李童神色气愤,在心里兀自把龙海川骂个狗血喷头,并暗暗发誓,等胞兄李猛回来一定说明这件事有机会脱离武劫堂,和这个没人味儿的愣小子一堂共事,不但无出头露脸之日,而且还有性命之患……
龙海川离开“敬武山庄”两天后的傍晚,江远峰带领司徒星和冷雪飞母子骑马来到了“敬武山庄”。
他们路过武当山要顺路找龙海川一同回崂山风月山庄……
李童接待了江远峰等人。
他心中对龙海川怨恨,心想江远峰等人寻找龙海川一定是有好事,便告诉江远峰说,龙海川离庄去衡山后一直未归……心下暗骂:龙海川这次我要坏你一次!
让他们找不到你,有什么好事都轮不到你!
孰不知李童的狭隘私心竟救了龙海川!
莫非龙海川觉察到什么风吹草动藏匿不出了?
抑或是风月山庄有他的眼线争先传告了内情?
江远峰心中疑惑,脸上却不动声色。
“我们还要赶路,如果龙海川回来,请你告诉他我们来找过他。”司徒星恐怕李童体会不到江远峰话中含意,附声道:“告诉他不要再想推举公子为总舵主的事了,老老实实掌管他的武劫堂吧。”
在“敬武山庄”逗留片刻,江远峰和司徒星及冷雪玉母子又继续上路一连夜而行……
江远峰骑了一匹红马,火龙骥由公子袁清明骑着。
冷雪玉和司徒星各骑一马,四匹马缓辔徐行,蹄声在山野回荡……
四匹马昼夜兼程,除了打尖便不停地赶路。
这一天近午,四匹马已经出湖北进入安徽境域。
到安徽境,四匹马便择路北上,径直奔山东……
这日四匹马正沿官道前行,蓦地迎面尘土飞扬疾风骤雨地掠来几匹马。
转眼间掠来的马匹已到跟前,一共是五匹马。
为首马上是紫衣中年人,其它四人皆是身穿黑衣人的彪形大汉。
见掠来的五匹马来到跟前,江远峰勒住了坐骑。
因为他已经
认了来人是谁。
来人是“武雄堂”香主耿忠诚及属下“唐家四剑”。
五匹马业停住了。
耿忠诚等人见对面来人赫然是江远峰等人,急忙滚鞍下马,抱拳施礼。
江远峰及司徒星和冷雪玉母子也都下马还礼。
江远峰道:“耿香主匆匆忙忙的从何处来?”
耿忠诚恭声道:“实不相瞒,我们是从风月山庄来,要去衡山找您……不意路遇在此。”
江远峰道:“去衡山找我?是两位夫人告诉你们我去了衡山?”
耿忠诚颔首道:“正是,只因我们找到了邢婉柔……想尽快地转告江大侠,或许找到她对查寻害总舵主的凶手有用……”
江远峰强自镇静地道:“邢婉柔在何处?怎么知道她就是邢婉柔呢?莫非昔年耿香主见过她?”
耿忠诚道:“数日前我带人去黄山游玩,偶尔去了一趟‘静竹庵’见一个妙尼要和庵内两老尼说话。
“那妙尼相貌极美,难以形容,在下留意她人谈吐,方知她就是昔年艳名满天下的邢婉柔,已经出家普陀山‘玄都庵’取号法玄。
“乃是‘三玄妙尼’的老三。她到静竹庵说是来找那两个老尼叙旧,说昔年她常去那里……”
江远峰听到这里不由心潮难平,他昔年曾和邢婉柔常到“静竹庵”游玩。
竹林间留下他们几多呢喃情语;庵堂内藏含着他们多少蜜意甜情,邢婉柔果然未忘记静竹庵……她是去找那两个老尼叙旧,还是去重温昔年的芳梦缠绵?
听耿忠诚说完,江远峰道:“你们离开黄山几天了?邢婉柔还会在那里么?”
耿忠诚道:“我们一离开黄山就到风月山庄找您了!江大侠若想去黄山或许还能看见她。只因她说要在那里盘桓几日,就算她离开黄山也必是要回普陀山……”
江远峰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
耿忠诚道:“那我们就告辞回苏州了。幸好在此遇上……”
说着朝几个人抱了抱拳,走回自己的坐骑刚拉住马缰想扳鞍认镫上马,突听江远峰淡淡地道:“耿香主,等一等!”
耿忠诚转首恭声道:“江大侠还有事?”
江远峰缓步走近耿忠诚,思忖道:“耿香主,我想现在就去黄山……请你带人把三夫人和公子连同司徒香主护送回风月山庄。”
耿忠诚微微一怔,望了江远峰身后的冷雪玉三人一眼,道:“既然江大侠吩咐,在下照办就是。”
江远峰沉声道:“其中原由到风月山庄两位夫人可能告诉你。无论如何你也要把他们三人护送回山庄去。”
说着转身对冷雪玉和司徒星道:“我有事要去黄山,剩下的路让耿香主陪同你们。待我从黄山回来就去山庄看望你们。但愿两位别让在下失望。”
冷雪玉冷笑两声,道:“你担心我们会中途走么?放心吧,我们不会。不做亏心事,就什么都不在乎!”
耿忠诚闻言似有所悟,低声对江远峰道:“江大侠放心,在下会好自为之。”
江远峰点了点头,走向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一拨马头,跃马奔出……冷雪玉眼望江远峰离去背影,酸溜溜道:“瞧他!一听说邢婉柔的消息就急不可待了!”
司徒星不阴不阳地咕哝了一句:“英雄无奈是多情……”
耿忠诚一旁淡淡地道:“咱们也该走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