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
在东海市这种联邦化的大都市，算命的早已成为了稀缺职业，如果接到群众举报，可能还会面对着影响城市形象的指控，所以，大多数算命的都早早地销声匿迹，免得惹祸上身。
类似于小道士这般光明正大摆摊的，当真属于稀奇事。
夏渊不禁来了点乐子。
众所周知，算命这职业，都是越老越吃香，哪像这个小道士，看上去年纪和他相仿。
夏渊慢悠悠地走到摊位前边。
倏然之间。
只见那立于台面之上的罗盘，可能在风的作用下，哗啦啦地旋转了几圈，直到夏渊走近，它方才慢慢停止了转动。
夏渊看着它。
锈迹斑斑的盘面，仿佛历经了岁月的洗礼，像是一个老古董，指针指着他，不知为何，让他有点心神不宁。
有意思。
这小道士还会用点手段？
正当夏渊以为小道士会来上一句“有缘人”之际，倒见对方亦一脸惊异，微微拂袖，认真地看着自己。
“你会算命？”
“自然。”
小道士点了点头。
“会算什么？”
“生辰八字，生肖五行。”
“算一次多少？”
小道士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淡淡地说道：“一百。”
“一百？你就不怕把人给吓走？”
夏渊眉头微抬，打量着对方，他虽然穿着一间破道袍，但看上去眉清目秀，身上还有着股淡淡的寺庙中的烧香味道，仿佛刚从道观里出来。
小道士笑着摇了摇头：“我师傅告诉我，有真本事的人值得这个价。”
“我没有现金。”
“没关系，支持微信。”
小道士说着，默默从下面拿出一张二维码，放在台面上，俨然一副愿者上钩的做派。
嚯。
夏渊笑着拿出手机，给他转了一百。
“我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手相如何？”
“可以。”
说着，小道士接过夏渊的手，装模作样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面色一凛，抬起头来看着夏渊的脸，半晌之后，他放下夏渊的手，表情微妙。
“这位先生，您的命……有点怪。”
“有何说法？”
“您的命里有一道坎，但，您现在已经迈过了它。”
夏渊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一道坎，何为坎？
他刚刚经历的貌似便是越过了一道坎！
夏渊心头讶然，但表情依然平静如水，默默收回了手。
“哪按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比如破财消灾？你这么直接，可不会让人喜欢，人都喜欢听自己想听的，类似于什么家庭和睦。”
小道士默默听着，笑着摇了摇头。
“我师傅告诉我，该是什么，便是什么，命是改不了的东西。”
夏渊淡然地继续问道：“你师傅教你的东西还挺多，那你说说，你师傅还告诉过你什么？”
“我师傅告诉我，算不尽芸芸众生微贱命，回头看五味杂陈奈何天。”
“……”
夏渊一时间有点琢磨不透眼前这个小道士，天大地大，有那么一两个奇人异士，貌似很正常。
毕竟。
他刚刚才告别一只鬼。
如此想着。
正当他准备继续问点什么之余，小道士慢悠悠地从摊位下摸出一张符咒，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符号。
“所以，这位先生，要不要买一张符？可以驱邪避秽，保佑平安。”
“买符？”
夏渊眯起了眼睛。
“多少？”
小道士继续伸出一只手指头。
“一百？”
“不，一千。”
“不买。”
夏渊撇了撇嘴。
远方，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
……
晚上八点，月明星稀。
小道士收了摊，扛着一个大包，默默回到了自己的道观，观中，香火弥漫，他穿过前厅，来到了后院。
鸡鸣犬吠。
在院子的摇椅上，躺着一个老头子，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褂，手边放着一杯热茶，正玩着手机，小道士偷偷瞥了一眼，屏幕里是一个腿长高达1米5的性感女人，正在扭啊扭，像极了传说中的妖精。
在看见小道士之后，老头子赶紧切到了后台，端起一侧的茶杯，吹了吹茶叶，淡然地喝了一口。
“回来了？”
“今天有人找你算命？”
小道士的二维码正是他的微信。
“嗯。”
小道士点了点头，放下包，逗着一侧的黄狗。
“一个年轻人，他的命有点奇怪，按理来讲，他现在不应该这么生龙活虎。”
“那符呢？”
“没卖成。”
小道士遗憾地摇了摇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接着补充道：“对了，他走过来的时候，师傅，你让我带着的那个罗盘转了起来。”
哐当一声。
老头子手中的茶杯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但，老头子丝毫不在意，而是瞪着眼睛看着小道士，有些不可思议地问着：“转了？”
“转了！”
“怎么转的？”
小道士低下头想了想，用手比划着当时的旋转。
“啪啦啪啦地转着，转得很快，还转了好几圈。”
“什么，还转了好几圈！？”
老头子眉头一皱，脸上浮现出一分震惊的表情，手都不禁微微颤抖了几下，赶紧从摇椅上跳下来，用手摸着小道士的脑门，显得有些担忧。
好在，小道士并无大碍。
“师傅，怎么了？”
“你详细地和我说说，当时是个什么情景？”
小道士复述着他见到夏渊之后的情况。
半晌。
老头子紧锁着眉头，脸上的皱纹如同山川湖海般沟壑纵横，在院子里踱着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道士，终于，微微开口。
“你可知，那个罗盘是什么？”
“据师傅所说，罗盘乃是咱们上清道的传世法宝，由师公传给您，再由您传传给我，但，您一直没有告诉我过他的作用。”
老头子长叹了一口气。
“原本我一直以为它不用再派上用场，所以，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明，据我们上清道的典籍所述，这个罗盘是我们上清道自古以来，用以侦查妖魔鬼怪的利器。”
小道士为之一愣。
“妖魔鬼怪？”
“师傅，这个……会不会是因为别的原因导致它转了起来？”
小道士还有点难以置信。
“不可能。”
老头子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个罗盘，自从你师公交给我以来，这么多年，从未转过一次，唯有怨气，才能催动它，你若不信，可以自己用手试试，掰动它，看能不能让它动起来。”
小道士看着老头子。
仔细想想，他的确从未动过罗盘。
传世法宝，在他眼中，那自然是极其贵重的物件，所以，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对待。
听着，小道士默默把罗盘拿出来，伸出手，稍稍拨动指针，居然，真的不懂分毫，哪怕，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一时间。
小道士陷入了沉默。
妖魔鬼怪，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么？
“可是，师傅，我看刚刚那个年轻人，十分温和，不太像是那些……”
“呵，小姜，作为上清道的传人，你要记得，这些妖魔鬼怪，最擅长把自己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如果真如你所言，刚刚罗盘疯狂旋转，还转了好几圈，那意味着……”
老头子说着，表情阴沉，显得有几分后怕。
“意味着？”
“意味着那个家伙，可能乃是一个吸收千万人怨气的大凶存在，这样的存在，搁古代，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大魔头么！？
小道士回忆着夏渊的长相，一时间，如坠深渊，浑身冰凉。
“想不到，在我们东海还会有如此大凶存在，不行，滋事重大，我得和那些道长一同商议。”
“！！！”
这个时候。
师徒二字口中的大凶存在——夏渊，刚刚回到学校之中。
今晚的夜色有点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