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回殿去补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被嬷嬷拉了起来。
嬷嬷说道:“陛下召见栗美人了。”
昨日遇见默美人,今日又多了个栗美人……
小皇后瞬息就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陛下召见栗美人做什么?”
“老奴也不知,老奴让人去打探了。”嬷嬷忧心忡忡,“陛下召见栗美人,说明她动心了。”
小皇后深深看她一眼,眼中带着不屑,承桑意满脑子都是政事了,动的哪门子心。
她说道:“陛下应该没睡醒,做梦召见栗美人。”
“没睡醒、那也是得见天颜。”嬷嬷语重心长劝说。
小皇后没出声,自己夜夜得见天颜,自己低调,不声张罢了。
既然醒了,她就不好再睡,随意换了一身衣裳,抱着手炉,匆匆赶去暖炉。
四妃在,就连默美人也在。她刚坐下,默美人就气冲冲开口:“昨日就是这个贱蹄子给我传信,说什么陛下去游船,今日倒好,陛下召见她了,真是无耻。”
小皇后眨眨眼睛,说道:“是自己往跟前凑的,你不冤枉。”
栗美人无耻,你也算个半个无耻。
贵妃托着腮帮子开口:“栗美人是太后送入宫的伶人,听说五音不全,跳舞能吓得人小儿啼哭,她有什么本事让陛下召见呢。”
德妃也是疑惑不解,今日手中的肉干都不香了,“或许,陛下开窍了?”
小皇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漫不经心说道:“七窍通了六窍,甚好。”
还剩下一窍不通。
承桑意那个德性啊,一时半会开不了窍。
明妃抬眸,近乎淡然地扫了默美人一眼,“陛下召见,有那么重要吗?”
“陛下为何就不召见我呢。”默美人小嘴动了动,义愤填膺。
贤妃噗嗤笑了出来,“搞得好像召见过你一般,你自己想想,入宫两三年了,你见过陛下吗?”
“没、没,所以我生气啊。”默美人叉腰怒视虚空。
小皇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烦躁,“召见就是好事?指不定是祸事呢。”
承桑意那副德性,好端端召见必然没有好事。
许久不说话的贵妃出声:“栗美人与容晗有五分相似,是想容晗了吗?”
小皇后没出声,懒懒地倚靠这软枕,明艳的五官带着几分粉妍,眼梢微调,添了几分风情。
贵妃不动声色地觑了她一眼,她面上没什么情绪,甚至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殿下说喜欢陛下,怎么不去殿前看看?”
“我可以去殿前?”小皇后意外,眼睛眨了眨,“我不懂这些规矩。”
殿前去不去无所谓,横竖半夜也能见到。
贵妃又说道:“殿下想去就可以去,不过会碰壁罢了,你瞧默美人,以前天天去,可见到一面了?”
默美人双手绞着帕子,羞得脸色发红,“一面都没见到,我连陛下长什么模样,都不知晓。”
小皇后:“……”那你的热情劲从哪里来的?
一面没见到就这么上赶着,这些且不说,三年了,一面都没见过,是什么支持你乐此不疲地继续奋斗?
莫说是三年,自己只怕三月都撑不住。
贵妃先笑了,说道:“凄楚吗?我没入宫前,一年还可以见几回面,自打入宫后,我见的面还没有一只巴掌。她有什么好的,冷血的人有什么感情呢?”
“就是,指不定有什么隐疾呢。”德妃胆子大,附和一声。
明妃悄悄说道:“她会不会为了白月光,心思扭曲?”
贤妃听得拍着胸脯,“别乱说,陛下身子可好乐,皇后殿下,你说是不是?”
女帝的身子好不好,或许真是只有皇后知晓。
小皇后受人众人注视,沉稳不乱,嬉笑道:“我如何知晓她身子好不好,她身子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晓。你们说,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隐疾?”
小皇后面上擦着粉,掩盖着眼底的乌青,说话说,勾着浅浅的笑,一对梨涡让人心生怜爱。
话音落地,内侍报声而入。
贵妃急于吃瓜,“打探到什么了?”
“陛下见了栗美人,问了几句话,就打发她走了,陛下也没有召见外臣,一人在殿内待着。”内侍禀告。
小皇后咦了一声,没再说话了,默美人又问道:“栗美人出来的时候,是何神色?”
“听闻栗美人脸色发白,身子发抖。”
“哟,这是背地里做坏事,被陛下逮住了。”默美人拍好交好,恨不得再出言嘲讽一番。
而四妃对视一眼,贵妃说道:“栗美人做了什么?”
女帝几乎不管后宫事,莫说是今日特地召过去问话,只怕连她们的相貌都不记得。
栗美人是太后送的,女帝早就知晓,一直任由其住在宫里,今日特地喊一句骂一通,是因为太后不成?
暖阁内突然安静下来,众人露出晦深莫测的神色,默美人也不敢在笑,看向五人,“哪里不对吗?”
小皇后低头吃着肉干,一手拿着热引子,没有回答她的话。
有什么值得多想的,骂就骂了。
众人也没心思去说下去,吃瓜的小会散了,各自离开去打探消息。
小皇后坐着凤车回宫,嚼着肉干,脑子里想着女帝卧榻的姿态。
想着想着,凤车停了下来,她不由低头,面前站着红袍女子,是苏探花。
她疑惑,苏探花长身玉立,抬眸注视着她,虽说未发一言,可眼中情绪昭然若揭。
“苏探花,您该行礼了。”内侍小心翼翼催促着苏时。
苏时这才弯腰行礼,“臣苏时见过皇后殿下。”
小皇后点点头,“苏探花,起来吧。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不是前朝,虽说是女子,可进入后宫,意义微妙。
苏时立于车前,面色清冷,双手揖礼,动作端方有礼,“臣走错了路,立即回去。”
小皇后没有在意,走错就走错,回去就行了。
凤车启程,小皇后阖眸,并非放在心上。
苏时却久久未曾挪步,眼中露出几分痴迷与不解。
她看到她,怎么就像看陌生人一样呢。
苏时站立良久,路旁有一凉亭,亭子里坐了两人。栗美人走累了,在这里休息,远远地看到皇后殿下与苏时。
若是偶然,苏时会立即离开,但她没有走,甚至凝视皇后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许久。
栗美人揉揉酸疼的脖颈,抿唇笑了笑,道:“今日莫名被训了一通,也是有收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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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彻查后,承桑意依旧找不到对方如何进入宫殿的,也找不到身边不识字的女子。
无奈下,她伪装一番去了刑部大牢,瞒着朝臣去见赵康意。
赵康意官位低,又是外地官员,从未见过女帝,乍然见到女帝后,慌得不知所措。
承桑意惯来果断,将血书丢了出去,“你写的?”
不等他回来,内侍立即上前搜身,找到他身上内衣缺了一块,刚好与血衣对上。
赵康意哆哆嗦嗦,什么都说了出来,“昨夜一神女来此,说是能搭救最臣……”
神女?承桑意皱紧眉头,哪里的神女都不识字?
妖女才是!
“证据在何处?”承桑意询问。
赵康意不断磕头,“证据、证据在内子处。”
熟悉的一句话让承桑意浑身一颤,并紧了双腿,低声问道:“再说一遍!”
“证据在内子处。”
赵康意吓得魂不附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不断磕头叩首。
承桑意起身走了。
出了大牢,迎面一阵冷风拂来,承桑意豁然停下脚步,脸颊烧得通红,就连耳根都蔓上一层红意。
那人不仅不认识字,还不知道‘内子’二字的意思,所以才会有昨晚那句。
还有一点,刑部大牢与宫殿,来去自如,她的守卫成了摆设。
若对方想杀她,早就没了性命。
念此,她莫名觉得屈辱。
离去前,她让人去了赵康意的家眷处,找出证据再说。
近卫办事很快,不等子时,一份份账簿就摆在了御案上。
贪污案,不仅是当地官员,京城还有许多牵头的,贪得更多。
赵康意出身寒门,无靠山,这才被拉出去顶罪,那么大的祸事,就他一人顶罪,也是将天子当作瞎子了。
承桑意按兵不动,收下证据,看过名单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顾蔺。
此人是皇后顾初云的二叔,也就是顾侯的弟弟。
这就是顾侯冒险给皇后传信的原因了。
只这位皇后没有任何动作,让人不禁生疑。
承桑意心中乱得厉害,这位皇后当真像传闻中的那般谦逊得体、贤良淑德。
她想了想,按住证据,说道:“去椒房殿。”
门外的女官诧异,抬了抬眼眸,半夜去找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