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车的两个狱卒上前，扯着那人头发，准备要动手时，封云卿却将那瓶药又放回了纳戒中。
“舌头都被割了，治好了也问不出什么话来。去找几根银针过来。”
狱卒很快拿了一包银针回来。
刑部尚书见她打开布包，娴熟地挑选银针，一脸惊讶:“呦，封家主，您不仅会炼丹，还会施针救人呢？”
“救人？”封云卿瞥了他一眼，“我长得像？”
“哎，封家主眉目清朗，气质端方，与街上那些寻常医馆里的郎中不同，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善人。”
他笑着上前，试探性道:“家主打算将针扎在何处呢？”
鬼话连篇！
她心底冷笑:难怪那狗皇帝老琢磨着算计封家，他也就只掌控得了这种没脑子的蠢人了。
她选了根绣花针粗细的长针，走上前。
狱卒连忙帮她将人压住:“家主您小心啊，这怪人力气大得很，用这铁车锁了都挡不住。”
封云卿没理会，一跃跃上囚车。
囚车因为那人剧烈的挣扎而左右晃动着，发出砰砰响声，阵阵恶臭从铁皮缝隙中挤钻出来，难闻得令人作呕。
她看了眼面前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飞快抬手。银针没入他头顶穴海，只余半截在外。
囚车一下子停止了晃动，那人突兀的眼球瞪得滚圆，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
“把人从车里搬出来，收拾干净，带去审讯室。”
封云卿跳下车，接过下面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刑部尚书体贴道:“这犯人自昨天被抓到就一直关在这铁皮囚车里，处理起来可能需要些时间，二位不妨先到外面等候。”
两人并无异议，狼王见她出来，更是如蒙大赦，先一步往外跑去。
“别走远了。”刑部地牢外头便是审讯的地方，封云卿见它这般难受，放过它离开。
到了外面坐下，顾子云道:“当时我们擒住那怪人时，已经将他周身都搜遍了，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说着，让人将搜身出来的东西带上来。
除了当日他们看到的那身大红色衣服之外，还有一些暖莺阁中姑娘常佩戴的腰饰首饰。
“这是个男人吧？”封云卿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错，暖莺阁清点了人数，除了那个报案被杀死的是个姑娘，死的都是护卫，尸体也都认领了回去，没有少人。这人不是阁中的。”
封云卿喃喃道:“那搞不好是跟哪群人一伙的了。”
“封家主为何如此笃定有两拨人？据暖莺阁的姑娘们交代，冲进楼里的黑衣人一边杀人，一边把她们关押了起来，并未说过有两拨人马。”
“因为这两波人穿的是同样的衣服，而且并非是一见面就打起来的。再加上恐慌和混乱，她们没认出来也不奇怪。还有那天在雅间陪我们喝酒的几个姑娘，举止也有些奇怪。若是凶犯推出来伺候的，不该那般镇定自若。”
“那几个姑娘本帅已经命人去追查了。”
两人说着，门口起了动静。两个狱卒抬着一个担架过来，上面躺着刚从囚车里扒下来的“怪人”。
他还是瞪着眼，像极了一个不瞑目的死人，渗人得很。
狱卒在他身上盖了一块白布，把人抬到两人面前，本打算掀开，注意到封云卿在场，动作又停了下来。
“呃……封家主要亲自搜查吗？”刑部尚书开口问道。
“掀开上半身。”相较于他们的忸怩作态，封云卿神色如常。
刑部尚书一挥手，狱卒便掀开一半的白布。
怪人左右两臂的每一处关节上，都有铁链勒过的痕迹。他挣扎剧烈，肌肉被铁链磨成血沫，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头。胸口、腰腹被锁住的地方亦是如此，即便清洗过，依然血气冲天。
就是在这地牢里呆了这么久的狱卒，也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刑部尚书瞥了几眼，皱眉挥手:“拿块白布来把这人脸盖上！”
封云卿扫过那人上半身的肌肉，发现他皮肤还算白皙。
转过身从刑具架上挑出一根小棍，在他上半身的伤口处扒拉了几下。
“就他这身根骨，也难怪力气这么大。”
顾子云也跟着看了一眼，眸色微沉:“是块修炼的好料子。”
封云卿继续拨弄着，那淡漠的神情，像是拨弄着一块待价而沽的新鲜猪肉。
顾子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她将人的伤口都翻了一遍，确定确实只有被铁链磨出来的伤口，似有些失望。
刑部尚书还以为她看完了，忍不住要让人将这东西抬走。
谁知她竟忽然一用力，两指探入那人肋间。
“呲——”
鲜血顿时溅了她一手。
那人只是被银针封住了感觉，身子猛烈抽搐起来。
她此举吓了众人一跳，刑部尚书刚要开口，便听她凉凉道:“这是个西玛人。”
刑部大惊:“这何以见得？”
她眸底一片暗沉:“上次在四国交流会上，我与一个混入其中的西玛刺客交过手。当时我一剑刺穿了那人喉咙，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块象征身份的铁片。”
话落，她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块极小的铁片。
粗细不过幼儿小指甲盖大小，周边圆润无比，但这种东西嵌在身体里，怎么说也有些怪异。
她把东西交给顾子云，脸色沉沉，明显心情不好。
顾子云接过，仔细看了看，以他的目力，也勉强才看清上面写的东西——西元乌。
“这是什么？”刑部尚书到底只是个京官，对大陆上很多事情不甚清楚。
“这是西玛国内最大的佣兵团。西指的是西玛总部，阁指的是总部下面专管某一项任务的分部。这个乌，应该指向其中某一个分队。”
“那这西玛的佣兵，怎么会到了我们清越境内！”刑部尚书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一片凝重，“而且还被祸害成这个样子，是谁动的手？”
顾子云也阴沉着脸:“目前还说不清。把那些黑衣人的尸体也带出来。”
说罢扫了眼封云卿血淋淋的手，又吩咐道:“打盆清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