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了两天,熊槐想起了田文。由于历史的印象,在他心目中,所谓战国四公子中皆是沽名钓誉之辈。
不过,这几日见到了真人版孟尝君,闻其言观其行,熊槐觉得就算他日后依然沽名钓誉,现在来看确实人中龙凤,不能小瞧了。
熊槐叫来了昭翦,问了问段干朋与田文这几日的行踪。
段干朋除了田忌和孙膑,在楚国也没有相识之人,而且田忌、孙膑都是逃离齐国的,他也不会与之交往,便每日独身一人在郢都城里转悠。
田文却是与昭滑、景翠成了好友,至于同龄的唐昧、甘茂、年龄稍长一些的魏荣,田文便没了兴趣。从这一点熊槐就能看出田文的小心思。
不过,这也是熊槐乐于见到的,你有别样想法没关系,恰好我也有。
午后,段干朋照旧不知去哪里遛达了。田文无事正无聊中,昭滑与景翠联袂而至。
田文大喜,正欲邀请二人入屋,昭滑抢先一步来到田文身前,拉住他的衣袖,叹:“田兄,过几日便是大朝会了,那之后你便要回齐国。你与我兄弟二人相见恨晚,此去经年,不知何日再会,想想颇有些神伤。不如趁这几日多亲近亲近,前几日我在城外寻了一个好去处,今日我与君山带你去瞧瞧?”昭滑笑得有些神秘。
田文知道昭滑心眼多,景翠则相对实在些,他看向景翠。
景翠也不说话,笑着点点头。
田文大喜,笑道:“此次使楚,能结识元歌与君山,大幸也!元歌请带路!”
三人骑马慢行,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郢都东南郊外。时节虽是冬季,也不甚暖和,郢都却没有多少荒凉的气息,依然是山外青山,溪水淙淙。
都说年轻气盛,出了城三人便放马狂奔起来,你追我赶,人喊马嘶,好不畅快!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跑在最前面的景翠突然勒马,坐下白马长嘶一声人立在侧,景翠飘然下马。后面的昭滑从容勒马停住,唯有田文勒马不及,窜了出去几丈远方才停下。
“君山,勒马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害我出丑!”田文虽然言辞有些埋怨,却满脸笑意。
“哈哈!田兄,你这马术还需苦练呐!”昭滑牵马走上前来,笑道。
“我又不似你们战场杀伐,这骑术…足矣!这里是?”话刚出口,却看见前方山谷谷口立着两队严阵以待的卫士,田文脸色微变。
“田兄,请!”景翠笑着伸手,接着在前方领路,向着山谷走去。
田文满脸疑惑,看着景翠与昭滑神秘的模样,田文心里犯嘀咕:这里难不成是田盼的幽禁之地?想到这里,田文不由得心跳加速。可是下一刻他又想到,既然是见田盼,为何不光明正大地将田盼带出来,又或者为何不叫上身为齐国正使的段老头?
田文越想越疑惑,他看向并行的昭滑。
昭滑摇摇头,笑道:“田兄只管走便是,我与君山岂能害你?”
田文半信半疑,但也自知别无他法,只有选择相信这二人了。但是他心中难免后悔,毕竟是敌国,自己这么孟浪,别着了道才好!
忐忑间,三人在侍卫的严格盘查下,进入了山谷。眼前顿时开阔起来,脚下一条淙淙清流,眼前两座巍巍青山。山势低缓,遍山松柏林林蔚蔚,弥漫出一片淡淡的松香。两山之中的谷地里,横卧着一道蜿蜒的竹篱,散落着几片低矮的木屋,耸立着一座高高的茅亭。
茅亭下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远远望着这边,看到田文三人后,举起了手中的酒樽示意。
田文眼睛一眯,认出男人正是楚王熊槐。他慌忙向着楚王躬身行礼,起身后回头望了望景翠与昭滑。
“呵呵,是大王想见田兄,我兄弟二人也是依命行事,田兄勿怪。哦,大王叫我们过去了。”昭滑说着,快步向茅亭走去,走到田文跟前时,伸手拉了拉兀自发愣的田文。
“见过大王!”
“田文见过楚王!”
“呵呵,都坐!坐下说!”熊槐笑着招待三人坐下。
一旁的侍者为四人斟满美酒,熊槐向着田文举杯说道:“田卿年少有为,寡人第一眼便被卿的风采折服,欲引为知己,又恐唐突田卿,故命与卿交好的元歌和君山将田卿带到寡人这最钟爱的怡情谷。寡人与元歌和君山名为君臣,实为好友,今寡人欲与田卿结交,可否?”
田文震惊了!
你堂堂楚王,结交我还需要如此大费周折、偷偷摸摸吗?若不是知道你刚有了孩子,我还以为你有那什么嗜好呢!
“外臣不胜惶恐!”田文慌忙起身躬身行大礼。
“坐!坐!田卿莫要见外!”熊槐拉住田文的手,让他坐下。
田文心里疑窦丛生,堂堂楚王如此做派必有深意,总不会真是看上自己了吧?想到这里,田文暗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田卿可知这里是何处?”
“外臣不知。”
“哈哈,这里是寡人的猎场!”熊槐起身,指着远处,那里是一处密林,“寡人在这里圈养了一些獐子、野猪之类的兽类,烦闷之时便来此围猎,以解心中烦忧。今日田卿与寡人一同围猎,饱食一餐獐子肉如何?”
田文再次躬身:“田文敢不从命!只是田文骑术不精,恐贻笑大方!”
“无妨!”熊槐笑道,“寡人虽然好马,只怕骑术还不如田卿。哈哈!不还有元歌与君山嘛!”
“田兄且放心,有我与君山在,包你吃上獐子肉!”昭滑笑道。
“走!猎食去!”熊槐大步迈开,向着早已经准备好的骏马走去。
四人飞身上马,马上强弓利箭早已经备好,骏马嘶鸣声中,熊槐长鞭一甩,大喝一声:“驾!”他两腿一磕,那匹铁灰色骏马一声短促的嘶鸣,骤然大展四蹄,箭一般冲向前方。
“驾!驾!”景翠与昭滑衔尾急追。
田文到现在也不知道楚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他现在也顾不上细细思索了,他暗叹一声,心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驾!”田文大喝一声,催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