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办公桌背面的墙上,也就是平时人坐下后后脑的上方,钉装着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周先生的半身相。
整个空间原本平平无奇。
因这一张半身相,严肃庄重的氛围立马就显现了出来,
人事部安排了小同志过来送工作证件,顺路介绍道:
“陆主任,办公桌下面配备了保险柜,一些重要文件可以放在那里面,密码需要您自己设定一下。”
“好的,谢谢。”
送走人事部的小同志,陆淼才低头看工作证件。
——国际部信息组主任:陆淼。
原本推断能当个副高级基线的副主任就顶了天,却没想到还低估了自己。
居然能混到个正处级的正牌主任?
陆淼不禁揶揄。
连大三级,这下孩子爸爸得挥鞭子赶她咯。
卸下身上行头,陆淼走近办公桌,研究了一下才把办公桌底下橱子里的保险柜问题搞定。
于红就从谈老师那边取了文件过来。
她在桌前整理文件琐碎,于红便又去领了稿纸、墨水、文件袋一类的日常消耗回来。
过去在谈老师身边待过很长一阵子,相关工作日程,陆淼早就摸得透透的。
她虽挂的是“国际部信息组”,但目前人才欠缺,关键时候还是看调动配合,哪里需要就往哪处去。
比她资历更老的前辈都身兼数职。
她刚上岗,哪怕胜任不了重要任务,杂务译稿也是少不了的。
总之,只想做本职工作那是根本不可能。
铺开稿纸,陆淼给钢笔上好墨水开始今天的忙碌。
陆淼不知道的是,在她上任期间,角落里还发生了一件她不知道的事。
先前总是针对她的陈庆海,因着去年在外事公馆的事儿被剥除了“组长”头衔。
后来从二层翻译6组剔除后,又被安排插进别的小组从译员开始干起。
陈庆海想着东山再起,实打实老实了一阵子。
因为最后一年学业的事,陆淼后续一段时间,基本没怎么过来。
陈庆海以为她不会再来了,可谁知道,她毕业过来直接就上了三层?
那是三楼的主任啊!
还不是副主任!
得知确切消息,陈庆海头都昏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有这样不公平的事?
他擅长两门外语,为社里分忧解难干了多少活儿?
说半辈子是夸张。
他入社将近十年,其中五六年的时间里都在任劳任怨,可是呢?
他连三楼的边边都没摸着!
那个狂妄又目中无人的丫头,居然一出学校就是三楼主任!
陈庆海备受打击,难以接受,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甘心。
可是他也明白。
先前外事公馆那一茬儿,他的个人成分已经有了污点。
现在想要回到组长的位置,已是不易。
再想往上……
也许还是有机会的,但是很渺茫。
陈庆海心情沉重,说不清是悔是恨。
但他自诩是个有骨气的。
与其以后要看陆淼的脸色行事,他不如不干。
于是乎,正月初十的这天。
陈庆海早早完成当天的稿件任务。
深沉地在工作桌前坐了半个下午,最终卡在下班之前,陈庆海主动递交了离职信件。
他的离职,国英社早有预料和准备。
所以也不需要安排交接什么的。
仅是“已阅,批”三个字,便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陈庆海收拾东西黯然离场,差不多的时间里,陆淼又在做什么呢?
年后复工忙到正月十三,技术文献方面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算上正月十五元宵节,她和一众老前辈们一起,错开分了两天休息。
这阵子连续忙碌,虽然没有工薪补偿,但是单位节假日该有的物资补贴一点都没少。
春节加上元宵,陆淼领了两斤饼干、两斤油,外加大米二十五斤。
拼拼凑凑,差不多就是一个成年女性一个月的口粮消耗了,关键还是细粮。
陆远征学校和傅璟佑的单位那边,各自也都发了米粮油。
陆淼回家路上听傅璟佑说起,都忍不住地笑:
“光油咱家就领了六斤,大米有六十五斤,照这么下去,要是多来几次节日,咱家口粮都不需要去外面买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
傅璟佑比陆淼早入职大半年,一些情况了解得也多些:
“这是传统大日子,你又加了班,所以才能得那么些东西,平时米粮只有几斤,再不就是发点副食品。”
陆淼嘟了一下嘴唇,又抿起唇瓣笑了起来:
“那是我想多了,想得太好了,哈哈~”
傅璟佑晃晃脑袋,眉梢轻扬,眼底温润跟着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东西不论多少,有这项福利就已经很好了。
米粮多花点钱,去粮站、食品站还能买回来。
油可不好弄。
每月就那点定额,家里孩子又多,大部分时候都挺紧巴的。
有了单位的这项福利,家里吃油菜渐渐富足了点。
“佑哥~”
“嗯?”
“我明后天休两天,你呢?”
“后天元宵休,怎么了?想去友谊商店?还是去看电影?”
“算了吧!”
陆淼殃殃摇头,懒得跟什么似的,软软歪身靠在副驾驶座位上。
“我就想好好睡两天觉,这两天早上叫小姨妈别那么早喊我起来!等我睡饱了,再去那边小院和店里一趟。”
傅璟佑听着,大手立即覆上她手背:“适当休息,你这阵子都没怎么歇。”
“哎呀,我知道啦!”
陆淼笑哼哼的软软应声。
当天晚上就洗得香喷喷的,趴在他怀里,要他圈腰抱着睡觉才安心。
娱乐项目过于单一,她对什么都提起太大的兴趣。
要说休息,补眠以及和他腻歪贴贴,大概就是她充能最直观的方式了。
知道她这阵子的辛劳,傅璟佑也舍不得闹她。
长臂一伸关了灯,傅璟佑靠着枕头仰躺,下巴陆淼发间搂着她一起酣然入梦。
孩子们初十才正式开学,元宵节当天放一天假。
翌日傅璟佑清早起来,照例收拾完送孩子们去学校再转头去厂里。
他给炕里添了些新煤,走前流连忘返地在陆淼唇上啄了又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