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各个角落偷摸围观的人听到这里,都惊呆了。
这都什么瓜呀?
又是做生意,又是走关系的!
闵巧巧就是怕别人知道她是走关系的,所以才处处跟知道一些苗头的陆淼不对付。
眼下陆淼当众把事情说出来,闵巧巧气得混身发颤,眼泪都在打转。
陆淼看到这里,唇角挑起笑得更恶劣了。
就这点本事,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说她是小学生,都是侮辱小学生。
“我跟你不一样,我的人生事业不是处心积虑地拉人下水,闵助理,没人提醒你吗?这种恶趣味真的太俗了。”
陆淼懒洋洋地开口,说到“太”字时,刻意拉长了声音。
她斜睨着闵巧巧,哼笑一声顶开她肩膀过去。
于红跟在身侧,她顺势提了一嘴,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闵巧巧听个真切仔细:
“一会儿你上去跟詹部长说一声,务必要调查一下这位闵助理的毕业成绩。我看她人品素质以及业务能力都相当欠缺,不像是有合格入社的成绩。”
“是。”
于红恭敬应声。
陆淼点点头,手提袋往肩上一挎,往外走时,几块钱料子做出来的包,愣是被她背出两万五的气势来。
她慢慢走远,而国英社一楼大厅中。
闵巧巧在大家异样的注视下回过神,声音尖锐咆哮道:
“陆淼!你凭什么!”
可是,又有谁理她呢?
陆淼回家比平时早,唐梅开门见是她,还愣了一下。
问是什么情况,她如实相告,唐梅倒没指责什么。
离职了就离职了呗,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家多休息一阵子也是好事。
唐梅关上院门,跟在陆淼身后进屋,笑着问道:
“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弄去。”
国英社有供暖,家里晚上有烧炕,所以平时都不觉得冷。
今天回来得早,炕还没点上。
陆淼进屋就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她放下东西,搓搓手哈了一口气道:
“家里还有底料吗?这个天儿吃火锅正好。”
“唉!那还真是不凑巧了,底料上回就吃没了,明天的吧!明天我去买点牛油回来,咱们再熬一锅。”
“行。”
……
长辈们都是通情达理的,没太把工作这事儿当回事儿,都是让陆淼先好好休息休息。
回头要是想上班了,再找就是。
外语跟别的技术工种不同,工作好找得很,那至于担心?
“先看看吧,马上也年底了,去年就没回南边,今年肯定是要回的。工作的事不着急,实在不行,我以后随便弄弄店里的事儿也能养家糊口。”
家人的安抚下,陆淼确实放松了一些。
她浅浅一笑,原是想着反过来也安慰安慰家里,让家人别为她担心。
却不想被她爸一句话点中命门:
“这个店的事儿,你要好好斟酌斟酌。”
“啊?”
陆淼不太明白的看向她爸。
“你现在跟他一个本儿,做生意影响不到姓陆的,那姓傅的呢?”
陆远征没看自家姑娘,反是扫了一眼姑爷:
“他在厂里可也是个领导。”
陆淼愣了愣,筷子刚夹的菜掉在了桌上。
她迟疑扭头看向傅璟佑。
这是可以说的吗?
她之前真的没考虑到这一点……
傅璟佑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不以为然,把桌上的菜夹进自己碗里,又给她重新夹了一筷子嫩菜心:
“吃饭的时候就吃饭,说那些事做什么?”
陆远征扫了女婿一眼,果然不说话了。
见陆淼还望着他迟迟不动,傅璟佑催促道:
“快点吃,一会儿凉了。”
陆淼慢吞吞地继续吃饭,兴致明显看着不高。
饭桌子上傅璟佑没说什么,到再晚点夫妻两个都回房间了,他才打开话匣子: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考虑我那边。”
“怎么不用考虑?我这是被上级约谈了,要是以后总局那边知道你有一个做生意的老婆,也问你的责呢?”
傅璟佑道:
“到不了那时候,就放心吧!”
陆淼“哼”了一声,扯过被子枕头摔摔打打的铺开,恼他不把事儿当正经事儿。
傅璟佑把炕烧上,才坐下身搂着她哄她:
“我说真的……厂里的情况不太好。”
傅璟佑跟她实说了机械厂的窘境:
“要按长久来看,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陆淼微微一怔,蹙起眉心旋过身问他怎么回事:
“之前打火机不是解了燃眉之急吗?现在是不好卖了?”
“不是。”
“那是?哎呀你快说,都快急死我了!”
傅璟佑宠溺“啧”了一声,嗔怪看她一眼才道:
“内部很多问题,其中人员管理方面是最严重的。”
局势不好的时候,个个都提心吊胆的。
局势好转以后,又个个都觉得自己是捧的铁饭碗,无后顾之忧、有十足的保障。
每次下发点什么指令,都得先吵一架。
回回都是一样的套路,拿着国家规定、国家政策说事儿,各种反抗、抬杠。
外资的厂子一天比一天多。
国营厂子如果不做出改变,技术赶不上人家的,生产也赶不上人家,怎么存活下去?
傅璟佑调整了几次奖罚制度,改变都极为微小。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器械厂关门大吉就是今明天的事。
“还能有这样的人?奖罚都影响不了他们?”
“奖罚制度也有条条框框,是奖是罚,都有一个上限范围,最主要的还是‘铁饭碗’的观念。”
都觉得工厂怎么都不会辞退自己,所以多干少干都一样。
缺少积极性和主动性。
对新规则的抵触,也存在自己嫌麻烦、怕付出辛劳努力的同时,还担心别人比自己挣得多。
所以相互串通拉扯,就造成谁也不去努力的混乱局面。
这是现阶段很多国营工厂都存在的情况。
陆淼精致眉心打结,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
“你有什么打算吗?”
“先就这样,具体得看总局那边怎么安排。”
北方这半年来,动荡挺大的。
傅璟佑斟酌了一会儿,把她搂进怀里,圈着她的手在她肩侧上下抚了抚:
“实在不行,关门就关门了,弄两台机器,我自己也能干。”
他说着话,低头亲了亲她:
“所以不用顾及我,影响不会很大,你安心做你想做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