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一个怒目而视的妇人,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朝屋里指指点点。
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原配来捉奸的呢!
顾冬紧紧拉着弟弟的手,大声说:“这位婶婶,我说过了,我家大人不在家,也没有你说的小贱人!”
“人家孩子都说了,大人不在家,你在这为难两个孩子干什么?”周围顾家村的人帮着说话。
周笑的二娘眼角吊挂,双手叉腰:
“你们村还好意思说!顾家村的脸都让顾秋丢尽了!他把我家周笑一个黄花大闺女藏在家里,想要干啥?我呸!不要脸!”
她一口黄色的浓痰吐在地上,让人反胃。
一个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裳穿得干干净净的婶子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低嗤了一声,手指着门口道:
“那我可是听说顾秋昨天在山里救了一个人,还请了村里的顾大夫,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不要脸了呢?”
“没错,顾秋昨日确实请过我,在他家给一个姑娘看过病!”此刻的门口已经围满了人,一个白胡子的老者站在门口,浑浊的眼睛扫了周家人一眼,不紧不慢地说。
周家人立刻嚷嚷起来:“看,我说什么!顾秋这个不要脸的拐带姑娘,我们要告他去!”
“老夫还未说完!那个姑娘全身是棍棒打出来的伤,新伤摞着旧伤,又常年吃不饱,瘦骨嶙峋,我看到她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若不是顾秋相救老夫施针,那姑娘必死无疑!今日你们怎么有脸说那是你们的孩子!怎么有脸说顾秋的不是!”顾大夫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周笑的后娘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我不管,反正今个顾家不拿出一百两银子,咱们就没完!我家周笑的名节已经被他坏掉了!!”
她一边喊还一边假装抹眼泪。
“小兔崽子,赶快让周笑滚出来,让顾秋出来交银子!”周笑的奶奶朝着两个孩子猛扑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锋利的菜刀从远处飞来,贴着周奶奶的头皮,狠狠扎在了门板子上。
周奶奶的头皮“嗖嗖”发凉,几缕发丝飘飘摇摇落下来。
看着那打着尾颤的刀把手,周奶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嗓子像是被人卡住了,发不出声音。
周家人全都愣住了。周笑扶着墙从家里慢慢走出来,眸子冷冽地盯着她,“你要是敢动他们一下,试试?”
周围一片静悄悄的,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大宝二宝别怕,姐姐在呢。”周笑走到门前,拔掉菜刀,轻声说。
两个团子扑到周笑怀里,偷偷抹眼泪。
周笑转过身,深邃的眸子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奶奶,笑着说:“听说您要让我滚出来?”
周笑的奶奶眼神闪了闪,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见周笑如此渗人的模样,下意识停住了半空中想要扇过去的手。不过只愣了一秒,手又朝着周笑扇过去,嘴里骂骂咧咧道:“臭丫头,还敢威胁你奶!”
突然手被人给篡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周笑,随后拽了拽手没拽动,“臭丫头,放开我!”
周笑右嘴角上挑,一松手,周奶奶摔了一个狗啃泥,“哎哟”一声,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疼,脸上因此染上了痛色。
“各位顾家村的乡亲父老,我是周笑。这是我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这位要打死我的是我的亲爹和后娘。亲娘早逝,我在周家过的不是人的日子。洗衣做饭,砍柴种地,样样都是我干。他们还让我给他们的孙子当马骑,不仅如此,后娘还给我下毒,让我嫁不出去,好在家当牛做马。”
周笑抬起头,一张满是红斑,坑坑洼洼的脸展露在大家面前。
“这后娘太狠心了吧!”
“这娃太可怜了!”
周笑的眼中溢满泪水,烫红了旁边婶婶嫂嫂们的心。如果是自家的女儿被人如此磋磨,怕是恨不得去剥其皮啖其肉了!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一点不假!看,那还是亲爹呢!”瞬间一片片鄙视的目光扫过周石,周石忍不住低下了头,后退了两步。
“下个月,我四叔要交束脩了,家里没银子,正巧周老二看中了我,要买我。我逃跑,结果摔下山崖,被顾秋给救了。”
“什么!周老二?”一个头发有些乱蓬蓬,但眼神清正的壮汉忍不住出声。
他旁边的汉子也开口:“这个周老二我也知道!喝醉就打家里人,已经打死两个老婆了,听说就埋在后山了。”
“没有人报官吗?官府不管吗?”义愤填膺的众人问。
壮汉叹了口气:“周老二娶亲,一律签卖身契,而且买的都是些家里不受宠的女娃娃,女娃娃死了,家里又没人上告,没有苦主,县官也也没有法子。”
“真是造孽啊!”
“孩子你受苦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奶奶拉着周笑的手,心疼地说。
周笑向前走了两步,脸上泪痕犹在:
“谢谢各位长辈对周笑的关爱。事情就是如此。今天请大家做个见证,我周笑自愿与周大山一家断绝关系,生老病死再不相干。”
“我不同意!”周笑话音刚落,她爹周石蹦出来,
“你生是我周家的人,死也要是我周家的鬼!今儿你必须给我回去,死也得死在周老二家里!走,给我回去!”周石挥舞着一把镰刀气势汹汹。
“我看谁敢!”人群后方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
大家自动散开,齐刷刷往人群后方看去。只见顾秋一瘸一拐地挑着两桶水走过来。进了院子,放下桶,顾秋站到了周笑身边。
老二周河眼珠转了转,问:“你是何人?”
周笑眼神闪了闪,瞄了一眼顾秋,面上淡然,心里却已翻江倒海。
顾秋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上,眼里的冷冽渐渐褪去,薄唇微启,吐出一句话,
“我是她相公。她已经签了卖身契,卖给我做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