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谢锦感受着脚腕传来的疼痛,微微看了一眼脚腕的青紫,那一跌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存慈堂那边又派了人还催促谢锦,暂时没有细想的时间。
“锦儿给祖母请安”
谢锦带着对母亲的思念,忍着疼痛,带着青黛快步去往“存善堂”。
刚到门口,谢锦便发现端坐在主位上的谢老太君,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却一直盯着门口等待着自己的到来,神色满是想要寻得错处。
但是谢老太君的言语却总是在宽宥之间显出她的慈祥和自己的任性。
这样的暗亏,年少的她没有少吃,如今,却再也逃不出身为王妃的谢锦的眼睛。
饶是思母成疾,谢锦亦是大方的给老太君请安,举止端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锦儿快起来。可想死祖母了。”谢老太君慈祥的说着,一副心疼极了孙女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挑不出谢锦的错处之后内心的不悦。
“老太君可真是偏疼锦妹妹呢,我来了都小半个时辰了,一直听着老太君念叨着锦妹妹,萍儿可是要吃味了呢……”徐萍儿一派天真烂漫的说道,配上她清纯的容貌,真的是可爱极了。若不是她前世的那副嘴脸,谢锦真看不出这样清纯的她心里的恶毒。
“你个丫头,你们几个,我都疼……不过是迟了小半时辰不打紧的……”谢老太君慈祥的回应着徐萍儿。
看着谢老太君和徐萍儿一唱一和,谢锦眉头轻蹙,这是在指责她来迟了?
谢锦余光微扫,果然堂内还坐着其他被谢老太君请来的命妇们。面上虽然挂着笑,但是眼神里却是有些不满。深宅大院里最是讨厌没有礼教的姑娘,便是谢锦身份尊贵,她们不便明说,心里也是极为不满的。
“前日里锦儿听得祖母有些咳嗽,便亲自炖了冰晶梨膏,只是这梨膏费些功夫,故锦儿来迟,还请祖母恕罪。”谢锦说罢便要跪下请罪。
而此时,青黛也端着冰晶梨膏走了进来,琉璃冰碗里的梨膏晶莹剔透,点点梨香渐渐沁透在屋内让人心旷神怡。
一看便是费了心思的!
原来是孝道为先所以才来迟了,屋内众人了然。
谢老太君看着满堂贵妇的眼神由不满变成赞叹,便知道今日讨不得好,说道:“乖,知道你孝顺,别跪着了,赶紧坐着,仔细膝盖。”
“谢祖母。”
谢锦行礼后,来到傅氏身边,看到前世缠绵病榻,伤心而亡的母亲重新在自己眼前,饶是谢锦重生一世,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
“娘亲!”谢锦喊道,投入傅氏怀中,配上如今稚嫩的模样,母女情深,羡煞旁人。
“怎么啦,不过半日不见便这般模样,真是孩子心性。”傅氏宠溺的说道,她虽然感受到谢锦有些不同,确不知是哪里变了,但母女连心,傅氏知道面前的是自己疼爱的女儿,摸了摸谢锦的发髻问道。
“在娘亲面前,锦儿永远都是孩子。”谢锦撒娇的说道。
“你啊……快在娘亲身边坐下……”傅氏宠溺的轻点谢锦的额头,拉着谢锦在自己身旁坐下后,看向堂内众人说道:“小孩子心性,让各位见笑了。”
“谢夫人与小姐母女情深,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哪里会笑话呢……”刑部尚书李夫人羡慕的说道:“我到盼着能和女儿这般亲昵呢,可惜女大不由娘啊……”
刑部尚书李夫人育有一个嫡子,两个嫡女,两个女儿都比谢锦大上许多,一个已经出嫁,一个也已经议了亲,过了聘,只等选个良辰吉日便要成婚了。
“李家小姐,端庄持重,是京城里有名的,李夫人好福气才是。”傅氏不动声色的夸道。
哪有娘亲不爱听女儿的好话,听完傅氏的夸赞,李夫人嘴角的弧度加深,十分开心,便不打算继续逞口舌之快,计较谢锦的迟到。
满座都是高门贵妇,谈起儿女哪有收的住话匣子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堂中又热闹了起来。
谢老太君看着傅氏和谢锦三言两语之间便化解了自己精心设计的软刀子,面容慈祥,心有不悦,看了一眼乖巧的徐萍儿,便决定进入正题。
“锦儿,宫学快要开学了,栖梧诗会便是这几日了吧。”谢老太君享用着冰晶梨膏,漫不经心的说道。
梨膏甘甜味美,滑嫩爽口,精心的熬制将贡梨本身的清甜体现的淋漓尽致,不用加一丝糖来辅助,在冰碗里放的时间也刚刚好,入口微凉却不寒体。
饶是不喜欢谢锦,谢老太君也不得不承认谢锦小厨房里的吃食是军候府里最好的。而后转念一想,身为太君,竟不如自己的晚辈,军侯府里所有的好东西难道不应该孝敬自己!而事实上却是谢锦这个丫头片子享尽一切!
念及此,谢老太君心中更加厌恶谢锦。
“回老太君,过两日便是栖梧诗会。”谢锦答到。
回忆起前世发生的算计,饶是过了许多年,谢锦也能在想起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谢老太君果然不出谢锦所料帮徐萍儿开口:“这是萍儿第一次参加诗会,你多帮衬着点她。”
“是。”谢锦恭顺的答道,余光扫了一眼满眼兴奋的徐萍儿。
前世的徐萍儿便是在谢锦的帮助下,从栖梧诗会崭露头角博得才女清名,得以在京城的贵圈里如鱼得水。
栖梧诗会,由先帝夫子东篱先生始创,意在以文会友,遍访民间英杰。
东篱先生又慧眼识珠,所赏识之人多是真才实学之辈,其中不乏有被先帝赏识,布衣入仕者。
诗会之中只论文采,不看出身,凡有才学者,皆能参加。
无数布衣在此一文惊人,封侯拜相。于是,栖梧诗会的名气便越来越大,更是在先帝亲为主考官的一年达到的顶峰。
虽然如今,先帝和东篱先生皆以仙逝,诗会已经不如当年那般盛景;而世人多沽名,随着诗会名气渐长,不论权贵、平民,皆以参加诗会为荣。
栖梧诗会便渐渐变成了一年一度的文比大会,成为了许多人沽名的筹码。
因为栖梧诗会由东篱先生开创,先生仙逝之后,便由宫学主持。宫学夫子、教长们为评审。为保留先生遗志,诗会前三甲,无论什么身份,都入宫学读书,更是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所以,谢老太君和徐萍儿才会有今天这一出,如此在意。
“诗会人杂,怀越会护送你们过去。东儒院长向来对你最是亲厚,你也可引荐怀越于他认识认识。”谢老太君漫不经心的说出心中最深的算计。
前世,沈怀越和徐萍儿便是这般在谢锦的引荐下,以普通官宦之身进入了宫学,慢慢在京城如鱼得水。
“是。”饶是看穿了谢老太君的谋算,谢锦依旧恭敬的应道。
只是谢锦嘴角微勾,眼神幽深:如今她再也不会被奸人利用,没有了自己的助力,他们的微末伎俩,还如何入得宫学。
“正好这几日宫学未开,东儒先生尚且不忙,锦儿不妨请他来府中坐坐,用个便饭,以示师徒情深。”谢老太君得寸进尺的说道。
然而谢锦确未如前世一般如她所愿:“诗会在即,先生才愈加繁忙,祖母此时相邀,自会让先生为难。”
“还是锦儿考虑的周到。”谢锦说得大方得体,当着众多命妇的面,谢老太君纵是不满,也只能暗下不好立刻发作,只是觉得谢锦越发的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