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门前,两拨人之前还在大眼瞪着小眼,却依然保持着某种克制呢,但在府内传出轰响和杀声的瞬间,情况就是一变。一直持刀守在大门前的百来个朱勔亲兵已如露出獠牙利爪的恶狼般凶狠朝前扑来,杀向孙途带来的亲军。
为首的两人,一个叫李实,一个叫方朗,皆是江南有名的高手,被朱勔以重金聘来作为护卫,这次却是打算大展身手,以谋得自家主子的重视。两人一刀一剑,配合默契,分左右迅速接近,只一个起落间,已杀到了对面那些军卒跟前。
在这些江湖客眼中,寻常军卒根本算不得什么,别说和自己比了,就是一般的山贼盗匪都比他们要难缠。今日又为了好好表现,更是全无保留,都不等其他人跟上,二人已一马当先的杀了过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让自己心惊后悔的一幕。还没等他们把刀剑递出呢,那百来个山东军便已呼地一下从衣裳底下亮出了一排早已搭箭上弦的弩机来。没有半点迟疑,悬刀落下,二三十支利箭就已带着尖锐的呼啸破空而出。
后世曾有句话叫作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而显然,这些弩机的杀伤力可比菜刀要高出太多,哪怕李实二人武艺再高,胆子再大,瞧见这一幕还是吓得急忙拧身闪躲,同时手中本该劈刺出去的兵器也急速回收,挥舞着笼罩周身,用以自守。
但饶是二人反应够快,可在短短不到十步的距离里面对弩箭攒射依旧不是他们能扛得下来的。只来得及格下两三支利箭,二人身上已接连中招,血光迸溅间,也带着他们的身子迅速朝后倒去。
而后,一支角度刁钻的利箭更是直接穿过方朗细密的刀网,哧的一声钉进了他的脖颈,让他连声惨叫都未能完全发出,便仰面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李实虽然中了数箭,但头脑却依然清醒,此时竭力拨打箭矢的同时,口中则呼喝连声:“他们就这几架弓弩,跟我杀过去!”却是在招呼身后那些明显被吓了一跳,动作一缓的下属们。
得他这一声招呼,其他人方才鼓起勇气再度冲上,然后便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因为在一轮箭矢放完,叫人满心以为能空隙可以近身时,对面的军卒居然在弩机上一拉一拨后,再度扣下了悬刀,然后新一蓬的箭雨迎面而来,而他们正好大步抢上,就跟自己往箭雨头上撞去似的。
箭矢噗哧的入肉身与惨叫顿时响作一片,李实身上更是连中数箭,浑身浴血,却又满是不甘地盯着前方。他还想再拼,但受伤极重,血流不止的身体却再难支撑,双腿一软,便扑倒在地。
直到这时,山东军将士才发出一声呐喊,亮出刀枪来迅速冲上前去。即便只是这等小规模的作战,他们依然保持着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结成了一座可以互相支援呼应的军阵,刀枪并举间,如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迅速就把剩下那几十个还待反抗的敌人碾杀殆尽!
这一战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是迅速,几乎只盏茶工夫,率先发起攻击的朱府守卫便已全军覆没,一个不留,而山东军的伤亡则几乎为零。可他们却无半点欣喜,随着一声呐喊,这个军阵已踏着敌人的鲜血与尸体,猛然冲到了那半闭的朱府大门前,只一撞间,门户便已洞开,然后他们再度直杀入其中。
就在这一路人马冲进朱府的同时,半条街外的几处宅子突然大门洞开,一两千个藏身其中的军卒已迅速涌出。他们正是那些与朱勔合作的将领暗中安排藏身在这儿的,在得知变故已生后,他们才火速冲出,想要照计行事。
可就在这时,长街的前方,一支鸣镝突然直射上了半空。而在同一时间,两侧街市的尽头,已各有千把军队隆隆开将过来,竟是从两边对他们发起了夹击。这可把在些互不统属,且未有太多准备,连整支队伍一时间都无法组起来的各将亲军联兵给弄得心惊胆战,一时竟愣在了当场。
之前,当这些人马调动藏身时,山东军固然是没有反应。但没反应不代表不知他们的行动,更不代表就会听之任之。其实他们早已做好了相应手段,随着敌人一动,两路精兵已如钳子般汹涌杀上,只片刻间,已杀到了这些人身前,吓得不少人都直往后缩去。
山东军百战下来所凝练成的可怕杀气,可不是这些地方厢军能应付得来的,都不用交锋,气势上已彻底压制住了对方。
而在这时,苏州城外也已响起了嘹亮的号角,火把照耀下,四面皆有兵马靠将上来。有人更是大喊起来:“奉朱帅之命铲除叛逆!山东军上下听着,若识相的快快开城投降,不然必叫你等死无葬身之地,啊——!”最后一声却是因为这人冲得太快,被迎面的一支利箭射中了。
随即,城头也是呼地亮起了一片火光来,董平、林冲、杨志等将个个面色如铁,俯视下方,在他们身旁则有无数军卒正端着弓弩,架着一锅锅滚汤沸油,甚至不远处还有十几架床弩直指下方。虽未放什么狠话,但死守城池,生人勿近的意思已经半点不少地传递了出去。
山东军居然一早就有了准备?!
当冲在最前的那批人被乱箭射得人仰马翻,惶恐后撤时,其他各路人马才猛然醒悟过来。那些代为指挥军队的将领急忙吼叫让全军止步——其实也不用他们费这力气,随着城头亮出严阵以待的架势后,他们的下属军卒已裹足不前。以这些厢军兵卒的胆子和战力,连野外与敌人一战都没什么把握,更别提就这么直接攻打一座早有防备的高墙坚城了。
一瞬间,苏州城外的十万大军竟都愣在了当场。哪怕朱勔所部的将领连声呼喝,都要把旗帜给挥折了,各路军马还是停驻在离城一两里外,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这支临时凑起来的反山东联军显然并不一心。要是事情顺利,各军还能合作一把,到时杀进苏州城,大家都能大抢特抢,大发一笔横财。但一旦出现眼前这等敌人早已有所防备,苏州城完全就是一块啃不下来,还会崩了满嘴牙的硬骨头时,这些军队瞬间就缩了起来,想着以自保为上。
于是,怪异的一幕就这么呈现了出来。虽然呐喊声还是不断响起,可围了四边的各路宋军却未有一方真杀过去的,就此尴尬地对峙了起来。显然,想指望城外兵马杀入其中,支援城中朱勔等人已不可能。
而事实上,哪怕此时他们真个硬着头皮冲杀向前,并奇迹般地攻破城门,杀进苏州,也已经帮不到朱勔了。因为此时的他,已经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败在了孙途脚下,真正意义上的败在脚下!
虽然府外,甚至城外都有杀声不断传到院子里来,孙途却连眉头都没有皱半下,依旧稳稳地拿脚踩着朱勔,目光犀利如箭,直射向四周那些想要上前却又没这胆子的朱勔亲卫,手中刀更是没有半点提起的意思:“朱勔,我已经给过你多次机会,可你居然依旧不肯悔改,看来有句话真是说得半点不错,狗,永远都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极尽侮辱的话传到耳中,哪怕朱勔此刻命悬一线,也气得面色铁青,尖声叫道:“孙途,你敢如此辱我!你真当朝廷不能法办了你吗?我定要灭你三族……”
“哈哈哈,恐怕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孙途仰天作笑,充满了不屑:“不妨实话告诉你,哪怕你今日不曾想对我下手,老子也会找个机会杀了你为民除害!你在江南祸国殃民,害人无数,更惹出这天大的乱子来,皇帝朝廷不肯办你,老天不收你,那就让我来!”
“孙途你敢!”前方那些亲卫见孙途说这话的同时,似乎有将手中刀往下插去之意,顿时惊得吼叫连连,同时,后方又有好几十人狂奔出来,他们都是朱勔的心腹,以及两个儿子。
他们本来为了安全是躲在后院的,但接连的变故,已让他们藏不住了,只能冒险跑来,一见之下,薛显和朱勔长子朱海更是尖声叫道:“孙途你敢杀朝廷重臣,便是谋逆!”
随着他们一道出现的,还有百来名孙途的亲卫,一冲进院子,瞧见堂内情形,他们二话不说已端弩发箭,瞬间就射翻了二三十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朱勔亲兵,吓得其他人连忙就往边上闪去。
朱勔这时也是真个急了,把他泼皮般的性格彻底暴露了出来,怒声吼道:“孙途,我可是官家钦封的江南路节度使,官在二品,你杀我就是造反,必将被夷平三族,死无全尸!”
“哈哈哈……”孙途突然狂放而笑,大声回道:“我孙途生于这天地间什么事情不敢做?杀你,不过如屠猪狗一般!”话一出口,人已迅速弯腰,伸手探出,一把将朱勔给揪了起来,然后手中刀跟着猛然刺出。
只听得噗哧一声,长刀已狠狠地贯进了朱勔那肥硕的胸膛,鲜血顿时飙射而出!这等架势,当真就如屠夫宰杀猪狗也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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