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饱暖思那啥,但这却只是对个人来说,真要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团体,乃至于一个政权上时,饱暖之后他们要做的事情反而更多,如今江南的形势就是如此。
无论是宋江等梁山泊旧人,还是童沐这样的朝廷边缘人物,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理想抱负,而江南的富庶和众多的百姓,便成了他们照着孙途指引的道路往下走,去实现自己远大抱负的大好平台,为此,他们甚至都不惜一再抵御朝廷对当地的入侵,把为人臣子,忠君爱国的坚持都给暂时抛在了一边。
而这一番作为所带出的成效也是显而易见的,江南百姓安居乐业,官方仓库不断充盈,投身入军者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到如今,江南军队的数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万——而且这二十万人马可不是大宋普遍可见的乌合之众般的各地厢军可比,而是实实在在可以上得战场厮杀的军队。或许他们还比不了当初的山东军青州军,但差的只是战场经验而已。
而更叫孙途感到欣喜的还是童沐他们遵循了他指点的路径,不断开发新的火药火器,在原先的基础上取得了长足进步。光是听到那些个新造火器的名字,就可知其威力不凡——地雷、神火弩、霹雳弹……可以说在用上新研制出来的火药后,每一样都已超过了原先所用的破虏弹的威力,虽然无法做到彻底的普及开来,却已经能让整支江南大军再添三五成的战力了。
“对了,将军,这就是用在弓箭上的霹雳弹,我来时公明哥哥特意给我准备了五枚。”花荣说着,又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个拇指粗细,圆筒状的瓷瓶递给了孙途。
孙途自然颇感兴趣的接过了,上下打量的同时,还掂了掂份量。发现这东西确实要比原先的破虏弹轻巧许多,而且还能装在那箭矢身上,却对箭矢的飞行影响不大,不觉双眼一亮:“此物倒是有些想法,却是何人所造?”
“是凌振兄弟和几个工匠一起琢磨出来的。他们不但对火药进行了改进,使得其中装填更少火药却依然能爆发极强的力量外,还把这外头的壳子烧得更薄,比之蛋壳也厚不了多少,而且里面还填了不少的铁砂等物,杀伤惊人。唯一的不足就是每一枚霹雳弹的造价都极其不菲,而且造得也慢,一次最多出几百枚。”
孙途点点头,他很清楚这一弊端在手工业被机器取代前很难解决,而就目前大宋的科技水平,这个问题至少短时间里是不可能得到完美解决了。只是这些成功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兴奋与满意,当即笑道:“你们做得很好,对了,这次奉命北来的大军又有多少兵马,由谁带领?这些事情你们可知道吗?”
鲁达当即笑道:“将军放心,洒家等虽然离了江南,但与那边的联系却未断过。因为将军也到了北边,我们自然不敢再作推辞,不过童老弟他也做好了安排,只派四万老兵外加三万新兵一同北上,以他们的速度来看,五月间当也能抵达雁门关附近,再过半月,应可到前线大营。至于带兵之人,除了董都监外,还有林冲兄弟等人,宋公明和吴嘉亮他们也在此番北上的队伍里头。对了,听说那岳鹏举也一力要来,只留童老弟和其他一些人留守江南。”
孙途笑了起来:“童沐这一手倒是颇见沉稳,既保留了我们对江南的绝对控制,又可让朝廷稍作放心。倘若真把二十万大军都拉出来,我想朝中那些人可就要感到睡不安寝了。”
这话顿时引得众人又一阵大笑。此时大家的心情都颇为放松,毕竟强敌已除,又找到了自家将军,有了主心骨,接下来遇到任何困难都不带怕了。不过在笑了一阵后,武松还是迟疑道:“将军,有一事我等却不知该不该说……”
“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孙途不以为意地一摆手。
“虽然江南一切都欣欣向荣,发展甚快,但咱们兄弟中间却总有些不一样的说法。前者公明哥哥就曾在请我吃酒时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嘴,说将军和我等所为不像是为朝廷效忠,看着倒像有不轨自立之心,他希望能有所改变。”武松脸上有着几许不安道。
“竟有此事?”率先有反应的却非孙途,而是鲁达,只见他把两只大眼猛然一瞪:“他宋公明想做什么?把咱们兄弟辛苦打下的基业送还给那些昏君奸臣吗?”
这一问让花荣脸上一阵尴尬,毕竟他对宋江一向尊敬有加。当然,现在他对孙途的态度也是一样,当初那一场场厮杀和相处下来,让他对孙途的为人和本事也是深感佩服的。倒是孙途,则在略眯了下眼睛后,又满意地冲武松一点头:“二哥不必太过忧心,我也早看出宋公明他对朝廷素来愚忠,所以有些事情他就不如我等看得开了。不过我总有办法应付的。”
对武松的这一揭发,孙途还是有些意外的。因为他很清楚武松其实和宋江间的关系也自不浅,他为人又最是磊落,能做到这样,就说明两者间他是完全站在自己这边的。当然这也可能和武松早因为自己当初的经历对大宋朝廷失望透顶有关,君不见故事里梁山招安一事上最先跳出来反对的就有他武松,而且在最后平了方腊,他也未再随众人回朝受赏,反倒因此落了个善终。
但这些毕竟是将来的事情,此时大敌当前,还没到收拾内部的时候,孙途也就没有在此问题上多作纠缠,迅速转换话题道:“七八万兵马虽然数字不小,但真放到这次的两国之战的正面战场上,却未必能左右全盘战局。”说着,就把眼下宋辽大战后,双方的实力对比给道了出来:“西军元气大伤,只靠北军和各地厢军,哪怕再加上我江南的兵马,也不可能真个强行败敌,再攻城拿下幽州。”“那辽人当真如此厉害吗?”几个下属都皱起了眉头来。
“应该是比我们所想的更加可怕,更何况,在其北边,尚有能把辽军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金国女真人呢。”孙途神色凝重道:“所以我以为关键不在正面战场,而在涿州这一线被人忽略的边角。若是无法联系到我江南大军也就罢了,但既然你们有办法与他们联系,就该改变一下战术了。这样,这就派人回南边,把我的军令传达给董平他们,让他们在出了雁门关后不要直接北上,而是转道来涿州,看看能不能起到奇兵的效果。”
原先手上能用的筹码不多,孙途也没多少想法。但现在,一旦发现真正属于自己的军队即将到来,他这颗不怎么安分,习惯于剑走偏锋的心又开始打起别的主意来了。
既然辽军可以通过涿州这边的路线出现在宋军背后,他们自然也是能做同样事情的。当然,现在最关键的一点,还在于能把涿州掌控在自己手中,也就是说服郭药师!
所有的筹谋计划,此刻已全数着落到了涿州一行上,这让孙途除了感到肩头担子更为沉重之外,也是一阵兴奋。显然,相比于之前中规中矩的两军厮杀,他更习惯于眼前这般更为多变,也更为自由的弄巧蹈险!
在压下心中异样的悸动后,孙途才作出了最后的安排:“这样,咱们歇息半日,然后兵分两路。一面派出几人回头南下,找到我们江南兵马,让他们到时赶往涿州,其他人,则直奔涿州。这次无论用出什么手段,我都要让郭药师及其部下军队成为我大宋的一支助力!”
“喏!”一干下属也感受到了孙途志在必得的情绪,顿时全都立身肃容,行礼应命。这一幕落在范骐等人眼中,更感受到了以往在禁军里所不曾见到的强大斗志,让他们也不觉兴奋了起来。
在原地稍作休整,半日之后,孙途他们便再度启程。而这一回,他的队伍可比之前扩大了数倍,气势也比之前要强上了许多。
他们又花了一两日穿过白马山,再循着草已荒芜的官道一路行军,终于赶在四月初五天黑之前,抵达了目的地——涿州。
只是当来到这座久闻其名的北方大城时,孙途他们还是被眼前凋敝的一幕给惊到了——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整座城池都显得死气沉沉,城门四闭不说,附近也看不到任何人影,若非城头之上还有旗帜飘扬,还有一些军卒把守,众人都要以为这里已成一座空城了呢。
如此一看,也就能理解为何他们一路行来,所有村镇都荒无人影了,显然在郭药师带兵一乱后,本就人口不多的辽国南疆已变成鬼域一座。而说到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能是落在郭药师及其部下的身上了。
话说这个郭药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