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短短半日工夫,慕容知府在军营吃了大亏,居然被人打得狼狈逃回府衙的消息就已传得满城风雨。这回再联系之前传出的新任都监直闯府衙强压本地官员的说法,百姓们终于确信这位新来的孙都监果然来者不善,是要与慕容知府正面相抗了。
正是有了这一说法,当军营那里再传消息出来,说要在明日正午处决罪将杜恒时,就不再有人提出疑问,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这将成真,哪怕杜恒将军在青州也是名声在外,是无数人只能仰视的存在。
百姓尚且如此,那些依然有着厢军身份的士兵就更对此有别的想法了,所以当次日临近中午时,便有上千人跑到了军营前围观这场特殊的死刑过程,以往他们也没少见人被当众处斩,可像今日般由军营将领主导的事情却还是首次呢。
本来,大家还有些担心会有府衙的人出来制止干涉,可是在眼看着日头爬升到头顶却依然不见有任何衙门的人赶来后,大家就知道经过昨天那场争斗,慕容知府已经彻底对孙都监生出畏惧之心来,恐怕今日之后,青州城将多出一股能说了算的势力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吧,至少在不少百姓和士兵看来,事情就该作如此解释。
当时间来到午时,昨天受了几十军棍伤势不轻的杜恒就被几个之前的部下跟拖死狗般地拖出了军营辕门,在把他按倒在地后,就有一个江州兵拿着一份军令照本宣科地读了起来:“今查有青州厢军指挥使杜恒者于任上欺压下属,侵吞军饷,残害无辜……孙都监为正视听,定军纪,故决定斩其首级悬挂辕门以儆效尤!”
在他把这份简单的军令读完后,又有两个青州士兵走上前来,把已经有些反应,想作挣扎的前上司拉起身来,让他端正地跪在众人跟前,也把他的正脸给彻底暴露在了大家眼前。
“果……果然是杜恒……他也有今天!当真是老天有眼啊!”顿时间,就有不少人在前边满是悲愤地叫嚷了起来。他们可记得很清楚,当初就是杜恒用尽各种手段谋夺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军饷和财产,逼得自己只能在城里到处打零工以求养家糊口。
这还不算,之后以他为首的那些军中官长还会找各种借口来对他们进行各种盘剥,因此已经有上百个厢军士兵家庭因此家破人亡了,这让许多人都心生恐惧,担心哪一天就轮到自己……
而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就要被砍头了,这自然让在场所有人都觉着出了一大口恶气,叫骂声顿时响起,要不是担心会惹来那边的兵马动怒,这些人说不定都要拿起石块什么的砸向杜恒以泄心头之恨了。
也是直到这时候,因为棒疮而有些浑浑噩噩的杜恒方才还过神来,立刻就奋力挣扎并大声求饶起来:“冤枉啊孙都监,卑职做这一切也非出于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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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实在是迫于无奈……卑职再也不敢了,孙都监还请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发誓,今后一定听从你的号令行事,再不敢吞没军饷了……”带着哭腔的叫声听着实在有些可怜,可无论是跟前的围观者,还是身旁的军卒对他的这些话却都是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午时三刻的到来。
当插在地上的那根木棒的影子几乎缩短到看不见时,孙途才在几名下属的陪同下走出辕门。他在扫了一眼兀自求饶的杜恒后,便冲跟前那些围观者大声道:“本官知道如今青州军中有着大弊病,我既奉朝廷之命任此都监一职,就要尽我所能地来重新整顿建立厢军。
“我是个武人,不像那些读书人那样能舌灿莲花地说出太多大道理来,所以便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的决心。杜恒只是开始!”说到这儿,他面色就是一肃,大声喝道:“时辰已到,准备行刑!”
这一声令下,站在杜恒身后的一名充当刽子手的江州兵已经一脚踢出,把他踢翻的同时,手中刀已高高举了起来。直到这时候,杜恒才知道自己的末日真个到了,在这一刻,恐惧已化作了怨愤,求饶的话也变成了叫骂与诅咒:“孙途,你公报私仇杀我,知府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你一定不得好死!还有你们……”叫嚷间,他奋力扭转身子,用怨恨阴森的目光扫过那些倒戈到孙途一边的手下兵马:“你们这群吃里爬外的混账,老子就是死了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杀光你们全家……”
他那歇斯底里的叫声,配合着狰狞扭曲而又阴森的面容还真有一定的恐吓作用,至少吓得营中那些厢军兵卒都变了脸色。这时代的普通人都是笃信鬼神之说的,想到杜恒竟会变成厉鬼回来报仇,他们的后心就是一阵发凉。
孙途也立刻察觉到了这一点,便冷笑着上前一步:“要说害人,你们害的无辜者何止一两百,真要有厉鬼报复,先要找的也是你们!还有,鬼为极阴,可我军营之地却是极阳,如今午时三刻更是天地间的至阳之时,在此杀你,你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想变成厉鬼?我让你连投胎都做不到。给我斩!”
霸气的一声催促,使得那个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刽子手再没有了丝毫迟疑,低喝一声,手中刀已快速挥落。登时间血光迸现,张嘴还想发出诅咒的杜恒头颅就已和身躯分离,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扑通一声落在了地上,再咕噜噜地直往前滚出去好一段距离方才停下,然后他那失去头颅的尸体才轰然倒下,大股的鲜血也随之从打开的脖腔里哗啦流出。
只一阵沉默,随后围观者中便响起了一阵叫好声。随着杜恒被一刀断首,大家最后的那一点担心和疑虑也都已消散,不少青州厢军士兵再看向孙途的眼中已经多了些敬畏之意。
而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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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还在回味眼前这一斩时,几名军卒已迅速上前,把一张大大的告示给贴到了军营前的木墙上,然后还大声地向大家宣讲起上头的内容来:“孙都监有令:如今厢军营中兵马不足,现决定召回之前离营的军中兄弟,不但既往不咎,而且答应会将之前短缺的粮饷全都补足……另外,但有军中兄弟曾受人欺侮者,也可在回营后禀报孙都监,只要查为事实,孙都监定会为尔等做主!”
这告示一出,立刻再次在众人间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如果在此之前孙途命人张贴告示说这样的话,许多人还会对此抱有怀疑。但现在,在看到杜恒都被孙途随手杀死,看到他的首级被人挂上辕门后,这些人是彻底相信了孙都监要重整厢军的决心!
不少本来日子就过得苦巴巴的前厢军士兵立刻就生出了试一试的念头来,现在就只缺一个契机,缺一个带头之人而已。
一阵沉默后,终于有一个略显干瘦的男子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小……小人李贵,之前便是厢军士兵,只因前两年一直拿不到钱饷这才不得以在外谋生……孙都监当真能既往不咎,允许我回到军中吗?”
“那是当然。”孙途笑着一点头:“本官说了,只要你们肯回来,一切都既往不咎。而且不但今后的钱饷不会再短缺,之前积欠下来的也会一并发还。”
“我愿意回军中……”李贵立刻就大声表了态。
有了这第一个,后面的人就更没有压力了,片刻后便有几十个男子涌上前来,纷纷叫嚷着愿意重新回归厢军。面对这一幕,孙途脸上的笑容是更盛了,当即又道:“那就请你们入营找书记官将自己的姓名身份全都登记在册,本官会在几日后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今日的一切都按着孙途的计划发展,杀一人而重聚军心,事情只要扩散出去,他相信到时候便能把青州官军队伍重新拉起来。到那时候,自己才真正有了在青州一地掌控一切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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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杀了杜恒?”在得到禀报后,纵然已经有了预判,可慕容彦超的脸色还是一白,这才确信自己这次的对手有多果断狠辣了:“那可是朝廷七品官啊,他居然说杀就杀了?”
“不光如此,他还张贴告示让厢军重新回到军营,还答应他们会足额把钱饷分发给他们,不但是今后的,还有之前几年积欠下来的……”跟前的下属苦着张脸把自己掌握的一切如实上报道。
这却让慕容知府越发的不安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想与本官为敌不成?他难道想……”
一旁的荆一鸣的眼底也闪过了深深的忧虑,这个孙途远比自己所想的更加可怕,他的胃口或者叫野心之大,实在骇人,难道他真就敢公然抢夺府衙,甚至是知府的财物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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