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到魏长天的命令自蜀州城出发,到抵达凉州城,楚先平用了正好十天。
如此速度并不算慢,尤其是在他还带了很多“行李”的情况下。
“公子,这里是三千桶。”
指着官道上一大片覆了黑布的马车,楚先平小声说道:“还有五千桶过几日会再陆续送来。”
“天工局如今每日最多能产五百桶左右,大蜀那边会留下一成,其余九成则皆会送来凉州......”
长长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官道两侧每隔几步便站着一个表情严肃的蜀军。
没错,楚先平这次带来的,便是天工局最新研制出来的那种新型火药。
并且首批便“交付”了八千桶。
“好!”
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魏长天看了好一会儿这运送火药的车队,兴奋的吐出一个好字。
“有了这东西,此战我们便有些把握了!”
“对了楚兄,凉州这边的局势你应该知道了吧?”
“嗯。”
另一匹马上,楚先平点了点头:“梁将军都与我说了。”
“公子,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还是觉得我们如今有些太过保守了。”
“保守?”
魏长天一愣:“什么意思?”
“公子。”
楚先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在等大觉那边争出个结果吧?”
“是。”
魏长天皱了皱眉。
“眼下大觉那边乱作一团,有人主张要救回闫焕文,有人主张由闫怀清即位新帝。”
“我是觉的能不战最好还是不战,毕竟这一仗不好打。”
“若是他们真的愿意为了闫焕文而撤兵,那岂不是更好?”
“......”
寒风吹过两匹战马的鬃毛,一起一伏如同浪涛。
魏长天简单说了一下他的看法,而楚先平听完后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公子,你说的不无道理,此战确实应当能不打就不打。”
“大觉那边的情报不多,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最终会争出个什么结果。”
“但停战的手段有很多,如此等着只是下下策。”
“倒不如做些事情,让他们主动来跟我们谈。”
“可是此事谈何容易啊。”
魏长天闻言叹了口气:“唉,此前詹事府已经派使臣去见闫怀清了,可进了宫就再没出来,可见他是铁了心不会管他爹了。”
“如若闫怀清真的成功即位,又如何会跟我们谈?”
“公子,这倒不一定。”
楚先平正色道:“即便是闫怀清掌了权,也未必就一定不愿意撤兵。”
“对大觉来说,这样一场仗打有打的好处,不打也有不打的好处。”
“乾、回、季三国可以给他压力,我们也可以给他压力。”
“甚至,我们还能帮他一把。”
“帮闫怀清?”
魏长天一脸疑惑:“怎么帮?”
“很简单。”
楚先平眯了眯眼:“公子,你觉得闫怀清是想闫焕文死还是活?”
“当然是死......”
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魏长天顿时愣住了。
“楚兄,你是说我们帮他......杀了闫焕文?”
“没错。”
楚先平微微点头:“闫怀清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继位了,只不过碍于公子已将闫焕文未死的消息散了出去,使得他受到了不小的阻碍。”
“而若是我们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处死闫焕文,那便是帮他扫除了这个障碍,他继位称帝将再无礼法上的约束。”
“如此条件,我相信闫焕文会心动的。”
“......”
卧槽!
不愧是你啊楚先平!
魏长天的眼睛微微瞪大,思维也一下子转过了弯。
之前包括魏兆海、梁振、韩兆在内,都觉得闫焕文的价值就是可以让大觉为了“赎人”而撤兵。
但经楚先平这么一提醒魏长天才发现,有时候死人竟然比活人更有价值。
我杀了闫焕文,帮你名正言顺的坐上龙椅。
而作为回报,你在成为皇帝之后要撤兵停战。
这样一个交易对闫怀清的诱惑力必然是很大的。
不过......
“楚兄,这个想法好是好,可闫怀清不一定答应啊。”
魏长天皱了皱眉:“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不管闫焕文死不死,只要不回大觉,闫怀清应该早晚都能继位的。”
“公子,但这样一来他的名声就会受损。”
楚先平认真解释道:“为帝王者,身上若是有了污点,这可是会被世人诟病一辈子的事。”
“更何况我们也不单单只有这一个筹码。”
“是,我们确实想与他和谈......”
说到这里,楚先平稍稍一顿,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杀意。
“但却绝不能低三下四的去谈!”
......
......
一刻钟后,凉州州衙。
议事厅的扇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每隔一小会儿便会有人进到屋中。
梁振、韩兆、杜常、魏兆海......
五十万“宁蜀联军”的高层悉数到场,准备共同商讨由楚先平提出的新的作战计划。
说是“作战计划”并不太准确,更好的概括应该是“以战促和”。
在这份新的方案中他们将不再死守凉州城,而是要趁觉季联军尚在天山之中时便主动出击,利用天狗军和新型火药这两个优势在短时间内给敌军造成大量杀伤。
说白了,就是先把对方打怕了,让闫怀清知道此战如果继续打下去他未必就能赢。
然后,再趁着他惊疑不定的时候提出谈判,并且抛出“杀闫焕文,助其继位”的条件。
在战场的压力和继位大统的诱惑下,闫怀清大概率会选择接受议和,回去安安心心归拢朝堂,当他的皇帝。
而大宁和大蜀这边也不必再用仅剩的家底去打一场注定两败俱伤的仗,得以抓紧时间休养生息。
至于只出兵了二十万的季国......大觉大军一撤,他们肯定也跟着跑了,倒不用刻意安排什么。
如此计划相较于此前死守凉州的方案来说无疑更靠谱,想必众人听完后应该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不过如今楚先平还没开始讲解,所以大家的表情还是有些疑惑,不知道魏长天如此着急的把他们叫来是为了什么,只是各自坐着边喝茶边等。
而他们等的人眼下则都在议事厅门外,
“楚兄,这是李子木,以后你们二人或许会多有共事。”
“李姑娘,这是楚先平,乃是我最信得过的挚友。”
笑着指了指楚先平,又指了指李子木,魏长天简单给二人介绍了一下。
“......”
“李姑娘。”
“楚公子。”
两人客客气气冲对方行了一礼,眼神皆有些若有所思。
李子木和楚先平虽然一个更善“识人”一个更善“谋略”,侧重有所不同。
但他们无疑都是聪明人,因此即便只是第一次见面,却都已从对方身上看出了些什么。
“行了,进去吧。”
另一边,魏长天懒得管他们的心理戏,介绍完后就推门进到了议事厅。
李子木和楚先平跟在他身后,在迈过门槛时又对视了一眼。
眼神交汇刹那,然后便自然的各自挪开,甚至连时机都几乎一致。
如此默契倒不似初次相识。
反倒更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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