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位于客栈三层的一间客房之内。
窗外一片安静,明月挂在正空,寒风时而呼啸时而停歇,有一阵没一阵的拍打着窗棂。
魏长天坐在桌边,表情看不出什么。
“公子,中陵为何会变成这般样子。”
坐在对面的杨柳诗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王县令如今是否还活着......”
“王县令”便是两年前那个瘦瘦的县令。
这人虽然能力不强,但以其品性绝对无法容忍中陵县城变成匪窝,更不可能跟土匪沆瀣一气。
所以在魏长天和杨柳诗看来,此人要么是辞官了,要么就是死了。
“无所谓了。”
摇摇头,魏长天依旧面无表情,也不知心中究竟是何感想。
就这样,屋中陷入了一段时间的安静。
魏贤志和秦彩珍就住在隔壁,估计肯定也已经看出了中陵县城的不对劲。
不过他们对此并不在意。
如若贼人真的敢来找麻烦,那统统杀了就是。
反正魏家这几人随便一个的战力都足够横扫整个中陵县了。
至于更多的......大宁刚刚经历过两年的动荡,如中陵县这般凄苦的地方应当还有不少。
匪人当道,百姓遭难。
官府无力治匪,便只能听之任之,甚至是与匪贼同流合污,一起鱼肉百姓。
他们救得了一个,救得了两个,但不可能救得了全部。
更何况眼下即将到来的国战才是头等大事。
因此,如今魏贤志和秦彩珍就跟没事人一样各自打坐修炼,根本不在乎等下会发生什么。
而至于另一边的魏长天......
“来了。”
眼睛微微眯起,视线投向紧闭的房门。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很轻,粗略判断应该有十来个人的样子。
很明显,这些人肯定是要来杀人越货的。
背后的指使者或许是那个妇人,也可能是城门处的兵汉,抑或两者都是。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就在杨柳诗伸手一挥,施展幻术将整个客栈笼罩其中之时,门外便已经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然后又在不到十息的功夫之后归于平静。
而整个过程魏长天连动都没动。
“咚咚咚~”
“公子。”
房门被轻轻推开,衣角满是血迹的张三走入房中,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后者站在门口,低头拱手道:“一共十三人,已经都解决了。”
“照您的吩咐,留了那个妇人一命。”
“带她过来。”
“是!”
张三应声,旋即扭头冲屋外点了点头。
很快,两个家仆打扮的人便将脸色煞白的妇人拖进了屋子。
这两个家仆都是魏贤志去蜀州城时便带着的人。
再加上一个张三。
仅仅是三人,不到十息便解决了十三个匪贼,充分说明这些匪人的战斗力着实拉胯,恐怕也就能在普通百姓面前耀武扬威。
“......”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噗通”一声被压跪在地,妇人眼中满是凶恶之色,但又难掩其现在的慌乱。
她不傻。
当十三个同伙在转瞬之间便脑袋搬家之时,她便知道这一次碰到了硬茬子。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以为魏长天一行只是普通的富商大户。
“客、客栈外面还有老娘的人!他们听到不对一定会立马去通风报信!”
“到时候城中我们的人都会来!”
“老娘劝你识相......”
“啪!!”
一声脆响突然响起,鲜血混杂着碎牙飞至半空。
魏长天只一个眼神,张三立刻便心神领会的给了妇人重重一巴掌,亦打断了后者毫无意义的威胁。
“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依旧坐在桌边,魏长天冷冷看着因为剧痛而不停抽搐的妇人,语气平静:“你若说半句废话,那便不用活了。”
“......”
能在中陵这种环境里混到现在,妇人自然也并非善茬。
虽然刚刚挨了一巴掌,但她很快便就恢复了清醒,眸中更是闪过一丝如毒蛇般的凶厉。
然而当她艰难的扭过头来,视线偶然扫过魏长天的衣角时,整个人却又蓦然怔住了。
因为那里绣着一个小小的“魏”字。
魏......
天下姓魏的有很多,其中也不乏一些大户。
但最起码在大宁,敢把魏字绣在衣服上的,当今有且只有一家......
“你、你是!”
所有凶狠一瞬间消失不见,所剩只有无尽的恐惧。
直到现在,妇人才知道今夜这群人是什么来头,也由此猜出了魏长天的身份。
她看着魏长天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后者却没工夫跟她在这里浪费时间。
“王县令现在何处?”
“王、王县令?”
身体因为惊恐而疯狂战栗,声音更是已经完全走样。
妇人早已因为看到了那个“魏”字而吓得魂飞魄散,心中再也没有了半点抵抗的意志。
此时此刻,她明白想要活命便只有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公、公子指的可是那个有些瘦,两、两年前曾任中陵县令的王仁安,不、不,王大人?”
“就是他。”
魏长天眼睛微眯:“他现在是死是活?”
“回、回公子......”
不敢与魏长天对视,妇人忍住剧痛低下头去:“王大人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魏长天表情不变。
“这个......”
妇人似是在回忆,又似是在组织语言,停顿了几息才颤抖着回答道:
“是、是在去州衙请州兵剿匪了路上,被、被匪人所杀......”
“有、有人说是州衙有个姓唐的提辖走漏的风声,究竟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那现在的县令呢?他因何不管匪患之事?”魏长天再问。
“这、这个......”
“因为他也是贼匪?”
“差、差不多......”
“匪人做县令,这潭州倒是有意思。”
魏长天冷笑一声,心中已经大约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估计就是那位王县令凑够了银子,准备去州衙请兵剿匪,结果却被一个提辖泄漏了行踪,导致人还在半路就被匪人截杀。
其实单是这样也还好,中陵百姓还能继续战战兢兢过日子。
可谁知道下一任县令竟然是个土匪。
山匪当县令,这种事魏长天此前只在前世的一部电影里见过。
并且跟张麻子不同,这位“匪县令”很明显并不是个“侠匪”,而是彻底把中陵县城搞成了一个大匪窝。
如此一来,中陵百姓的日子就自不必说了。
至于潭州州衙为啥不管......
可能是由于匪人孝敬的够多,也可能因为此前接连大乱导致州衙没有能力再管这些事。
反正乱世之中总有的是借口。
摇摇头,没再继续往下想,魏长天慢慢自桌边站起身子。
他缓步走到妇人身前,居高临下的问道:
“城中匪人都聚在哪里?”
“县、县衙中有百余人......”
“城、城东的几家赌场里还有一些......”
很快,妇人便哆嗦着说出四五个地点,然后便不顾一切的连连叩头。
“公、公子,其余零散的我真的就不知道了......”
“求、求求您大发慈悲,饶我一命吧......”
“我是被逼的,如果不入伙便要被他们折磨,我、我也没办法......”
“......”
求饶声无比凄惨,不过却没能在魏长天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只是一瞬间,刀影闪过,妇人的头颅便高高飞至半空,瞪大的双眼中仍残留着哀求与恐惧。
而直到人头落地,包括杨柳诗、张三在内,屋中众人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仿佛这般血腥恐怖的场面他们已见怪不怪了。
“告诉我爹娘,让他们不必在意今夜之事,好好休息便是。”
“明天一早我们就接着赶路。”
还刀归鞘,魏长天看了眼窗外凄冷的月色。
“现在,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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