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辰只是抬了抬眼皮,“一会儿再说。”
“一会儿,一会儿,你永远是这样!”他的没反应对于桃夭来说无疑是火上加油,还是一连数桶的那种。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苹果朝着元辰砸了过去,才一松手,就见元辰的肩膀上探出个小脑袋来,冲着她喊:“娘……”
眼见元辰侧头,苹果就要正面砸在小乐儿的脸上,桃夭吓坏了:“快闪开!”
她可是用了全力的,若真砸中了小乐儿,怕……不在脸上砸个坑,也得砸个满脸血。
元辰一抬手就轻易的抓住了苹果,小乐儿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危险,咧嘴嘻嘻的傻笑,还探出一只手去探元辰手里的苹果。
只是他原本靠脚踩着元辰腰带,双手环着元辰脖子才能稳住的身子,因他松开了一只手导致失了平衡,往地上栽了下去,吓得桃夭又是一声尖叫。还好,元辰动作快,反手一把就拎住了小乐儿的腿,将他稳稳拎放在了桌上。
桃夭脚都快吓软了,小乐儿不知道畏惧,还咧着嘴大笑:“爹爹,再来一次。”
“不准。”桃夭冲过去拽着小乐儿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没有磕着碰着,才板着脸冲着元辰吼:“你若把他摔着了,那怎么办?”
“摔不着。”
“不会的,爹爹很厉害,会接住我的。”
元辰和小乐儿异口同声的说。元辰还不知看脸色地补了一句:“男孩子不该那么娇惯。”
桃夭瞧着眼前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突然有一种他们是亲父子,而她只是个外人的感觉。
她还没来得及自哀自怨,床那边就传出了小妙儿哭声,扭头看到小妙儿似乎被吵醒了不乐意,双手握拳愤怒的哭着,光打雷不下雨的那种,旁边的小安儿举着胳膊一下又一下的拍在她身上,嘴里发着“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哄她别哭。
好吧,当着孩子们的面,桃夭一腔想让元辰好看的怒火,彻底被灭了下去。
看来,元辰为了对付她撒“泼”,做了万全准备。
行,他能让她投鼠忌器;那她也能君子报仇,一天不晚。
晚上,一家五口团团圆圆,手忙脚乱地吃了团年饭,桃夭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三个磨人的小祖宗打理干净,然后哄睡,顺便……把自己也哄睡着了。
等到她第二天醒来时,身边就只有酣睡的小乐儿,以及早早就在床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安儿和小妙儿了,至于元辰……她都有些怀疑,昨儿见着的那是不是幻觉。
她揉着眼起身,唤进翠玉一问才知,昨天的元辰倒不是幻觉,只是今天一大早,他就进山海宫去了,说是……不用等他吃饭。
桃夭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上不得,也下不去。跟团年一样,开年的第一餐饭也是要讲究个全家一起的好彩头的。他就算有火上墙的急事要马上赶着出门,也能将她唤醒,两人凑和着吃一口,好歹意思意思一下,像现在这样将她丢在府里,算个什么事。
“娘……”小乐儿也醒了,拽着她的衣角揉眼睛,“爹呢?”
桃夭不愿当着孩子的面抱怨元辰,挤出笑容:“他忙。”
小乐儿放下手,扑入桃夭的怀里:“娘,爹忙,我陪您。”
听到这暖心的儿语,桃夭的心一下子就化成了水,拍着小乐儿的后背道:“小乐儿真贴心,是娘的乖儿子。”
小乐儿怯生生地抬头替桃夭抹掉眼角边的泪,拍着胸脯更大声的道:“娘,笑祖姑奶奶说,我很快就会长大的,到时候我就可以跟爹一起保护您了,爹也就不会这么忙了。”
桃夭的心思一动。
元辰一直在外头奔波忙碌的原因是为了她?
元笑为什么要这么说?又凭什么这么说?
她的身世,元辰是瞒下不瞒上的,曜皇知道,其它几王若舍得花时间去查的话,想必也是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但越查得明白,他们越该知道想要攀咬上她根本不可能。
至于柳家那边,她的态度摆得正,柳老太爷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应该不会想要牵扯到她头上。
那她身上还有什么麻烦?难不成他们还想干掉元辰,让她改嫁不成?
这且不说她愿意不愿意,干掉元辰可是一件难事,付出来的代价和收获绝对不成正比。真要说起来,还不如跟之前一样,将主意打到她家三个孩子头上,来得妥当。
桃夭实在是想不透,于是带着三个孩子用过早饭后,借着拜年的幌子直接去寻了元笑。
她“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她的锅,她不背。
让甘肃带着小乐儿他们去侧厢玩之后,她很直接地道:“您觉着我是元辰父子的绊脚石吗?”
元笑对于她这样直接上门的询问的做法流露些些诧异,桃夭从她挑起的眼睛里并没有厌恶。
她很直白地道:“只要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那你何必在意旁人如何说?”
“桃夭。”元笑唤了一句,桃夭抬头,正好对上她如箭般的锐目,她心口一颤,就听到元笑道:“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不管对错,你就只能坚持到底,要不然左右摇晃,只会伤人伤已,以至于落个后悔遗憾,再无挽回的机会。”
这话像是告诫,也像是在遗憾什么。
桃夭想到了她年轻时的举动,大概明白了她对自己说这番话的意思,冲着她点头:“我知道,我也早就做了决定。”
她不会后悔的,绝不!
元笑没再说,她也没再问下去,询问起了小安儿和小乐儿的最近身体学习状况,还留下来与元笑一并吃了午膳。
傍晚的时候,元辰才回来,桃夭的心结已经在于元笑的那几句话里彻底的化解开了。看着他一脸的疲惫,桃夭只剩下满心的心疼,真想跟他说,现在这样就好别太累了。
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她将到了舌尖的的话咽了下去,温柔的给元辰端了茶,换了衣;然后在他的疑惑目光中体贴地道:“你先歇会儿,我去厨房瞧瞧,马上就回来。”
元辰有些诧异,拽住她:“你在生气?”
“我没有。”桃夭温柔地道,还轻轻地拍了拍元辰的手背,像哄小乐儿一般。
“不,”元辰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生气了,气我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有叫你。”
啧……他心里还知道自己会生气的啊。
不过,她是真不生气了。
桃夭也老实地道:“早有一点点,现在不气了。”
“为什么不气了?”元辰非要问个清楚不可,弄得桃夭真想冲他翻个白眼,然后一巴掌拍过去,恶狠狠的冲他吼两句,她压住翻上来的火气,挑起眉:“怎么,我不生气还不行了?”
她一凶,元辰松了手,满意地道:“行。”
得……这人……不骂两句就不舒服吗。
桃夭懒得再与他多说,叮嘱元辰看好小乐儿他们三个,就带着翠玉去了厨房。
厨房那边,早就按她的吩咐都准备上了。
她系上围裙,挽起袖子,飞快的将一把洗好的小青菜切成丁,然后又切了两个番红果,待小沙锅里的水滚后,将雀麦倒进沙锅里,慢慢的搅伴着,直到雀麦煮软成粘糊状,才将青菜末、番红果、玉米粒加入去一块搅拌,然后淋上早就打发的蛋液,等到蛋液凝固之后加了少许盐,将沙锅端离火,盖着盖子放在旁边温着。
翠玉将盛着削好皮切成薄丝的薯丝和红萝卜丝的碗送过来,她估计了一下份量,往里加入了半杯灵液和一个鸡蛋,又加入了一勺子磨得极细的玉米粉,仔细的搅成糊。待锅热后,往锅里刷了一层油,依次舀入面糊,煎成一个个半个巴掌大的焦黄小饼子。
随后,她解了围裙,洗了手,才让下人将这粥和饼装好,与厨房里精心准备的菜一并送到正院。
元辰老远就闻到了熟悉的焦焦香,他人没动,眼睛倒是一直往门口瞅,看到桃夭时有几分不舍:“你吩咐厨房做就好了,别累着自己。”
“我又不觉得累。”桃夭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怕他还要说,只得挑明:“我想亲手做给你吃。“
“不是给他们的?”元辰明显有些不太相信。
桃夭瞪了他一眼:“他们只是顺带的。”见元辰脸上流露出果然如此,她又不满地道:“难道,你连分他们几口也不愿意?”
虽然她把三个孩子的也一并做了,但孩子能吃得了多少?
她相信,自己不强调这一句,元辰还真做得出来,不分给他们一口的事。
这亲爹做得……像合格的后爹!
热闹的吃完,桃夭让翠玉他们带着小乐儿兄妹去院子里玩,顺便消消食,自己依在元辰身边,温柔的卷着元辰的垂下来的头发:“这都大半年了,你也不是铁打的,总该要休息一下的。你若不好意思说,明儿我去向曜皇请求。”
“不必了。”元辰拒绝:“有些事需要我自己去处理。”没等桃夭再说,他直接挑明:“他们在查你的父族。”
“查到又有如何,挟他们来威胁我吗?”桃夭打了个呵欠,满不在乎。
据陪着她母亲一并误入桃花林的丫头说,她们进入的时候林子里已经混乱不堪了,许多人在桃花迷香里都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了最原始和冲动,所以……连她都不知道有哪些个男人,那些男人又是谁……
就算他们寻到了那次进入桃花林的登记名册,可事隔二十年,当初那些人还在不在这个世上,都是一个未知数,想要找齐,并且确定与她的关系谈何容易。
元辰说得比较委婉:“血脉总是有一些羁绊的。”
羁绊吗?桃夭不认为然地讥讽着。
她不想再谈这件的事儿,拽着元辰扯开话题:“笑堂姑说,下半年的时候,小乐儿就可以练习控兽了,到时候你能给小乐儿多寻些小家伙来陪他玩吗,我想总有比蛇更好的吧……”
虽然她现在不排斥小乐儿喜欢蛇了,但是……有得选,还是选其它的好。
元辰顺着她的话尾,嗯了两声。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想得太多,这天晚上桃夭做了个梦,她又梦到了那个与她长得非常相似的女子。
可还没等她走近那个女子,就被元辰从梦里叫醒了。
“那是个梦,别害怕,有我在。”元辰紧紧抱着她,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桃夭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梦到什么了?”元辰问,桃夭含糊不想说:“记不清楚了。”
“哦。”元辰没有继续追问,只道:“你不停的在说不要,还不停的挥拳。”
在梦里怕成这样?
桃夭苦笑:“也许是我最近心焦气旺,又没睡好。”
元辰起身取了粒安神丸,看着她吃下,“往后别想太多,府里有笑姑姑镇着,鬼魅进不来的;你觉着闷,就出去走走。”
桃夭讪讪的应下,也认为是最近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我出门没事吗?”她不安的问。
“没事,他们都盯着孩子,不是你。”元辰这老实话惹来了桃夭的一个愤怒的眼神,但也让桃夭的心踏实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元辰的那话起了作用,还是那粒安神丸的功效,桃夭原本认为自己会睡不着了,结果一倒下就又睡到了大天亮。
当然,醒来的时候,元辰又不在身边了,只是她的脑海里不由得会浮现出那张与她相似的女人脸,心底还有一分说不出来的悸动。
也许这就是元辰所说的血脉的羁绊。
桃夭不想去想,也不愿意去做那些无谓的事儿,她想尽了办法让自己忙起来,忙着进宫见绿妃,忙着去元大爷府上赴宴,忙着请元二姐她们上门做客,忙着替元辰打理一些下面部落的琐事,以及新年府里各处的往来和应酬。
只是每每她闲下来的时候,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想到那个女人。
难道,真的就没办法割断那些莫明的羁绊?
还是,有什么东西在引导她去查明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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