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潘准亲赴北方灾区,朝堂之内一片哗然。不过,三位国公到很沉得住气,并未觉得有多惊讶。反而是陛下宣布潘准离京之后,由监国皇子代为主持政务,这让赵德章不禁有些变色。
早朝之后,大臣们三三两两的边走边议论。赵德章前后看了看,再次走到了李智身旁。
“李大人,让刘律代相国之职,如此大事不经过朝议就决定,这可有悖朝堂祖制。”
李智白了赵德章一眼,满脸厌烦的说道:“赵大人,最近你不是与那苏寒走的很近吗?二皇子主理朝政,这不正合了你赵大人心意。老夫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既然无力与你们对抗,老夫也懒得去生这些闲气。”
“话不能这么说,这不是谁跟谁走的远近的问题,身为三公重臣,咱们得为天下着想。”说到这,赵德章压低了声音,“另外,皇室大祭马上开启,老夫担心到时候~。”
李智不屑的哼了一声,“刘轲虽然还保持着顺位,但已经在陛下心中没有了位置。你赵国公说的这些,关我屁事。”
李智说完一抬头,带着一丝不屑迈步向前走去。李智现在才发觉刘轲卸掉了太子之位,反倒是最佳的选择。堤高于岸浪必摧之,刘轲如今处于不争之地,赵德章与苏寒之间的矛盾凸显出来。苏赵两家的矛盾牵连着后宫,到时候刘创帝根本无暇再顾及他李智与信王等人。
皇宫之内,刘创帝有些疲惫的回到了观星阁。太医们给刘创帝涂抹完药膏,躬身退了下去。刘创帝闭目沉思,忽然觉得这几天好像遗忘了什么。
“这些日子,那林奇在干什么?”刘创帝睁开眼睛问道。
尤乃万赶忙躬身,“回陛下,那林奇~被李国公给软禁在府中。”
“什么~软禁?”刘创帝吃惊的看着尤乃万。
尤乃万却龌蹉的一笑,“据说,是李国公嫁女心切,逼着那林奇答应娶她女儿。此事莫说是朝臣们在暗中议论,宫内都传为了笑柄。老奴以为,或许是那李国公想招个上门女婿,所以林奇那小子才不答应。不然,林奇身为草民出身,能娶国公之女那可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刘创帝一听,也忍不住笑道:“这种稀奇的事情,那老莽夫还真能干的出来。尤乃万,最近诚王和信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回陛下,诚王按您的吩咐,已经秘密派人去南部七州调查实际税赋,但是目前还没有具体消息传回。至于信王那边,根据监天院密报,每日里除了与那孔赞下下棋,就是召集一帮酸腐研究诗论。不过,估计废黜太子的消息传到秋水城,那信王应该不会这么安静了。”
刘创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思片刻,刘创帝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我那恩师的作态,朕绝不相信他们这么平静,恐怕其中有诈。尤乃万,马上去告知三青,务必详查秋水城,看看我那信王弟与孔赞到底在搞什么鬼。特别是信王领地的兵马驻防,一定要密切监控。”
“老奴遵旨!”尤乃万说着躬身告退。
刘创帝一抬手,“等等!宗祠大典安排的如何?”
“回陛下,一切安排就绪。”
刘创帝想了想,问道:“延庆侯的身体,能否主持宗祠大祭?”
尤乃万一怔,“这~老奴不知,等监天院传完陛下口谕,老奴马上去侯爷府上看望一下。”
“不必了,把朕的意思传达给三青之后,你直接去庆温侯府上,宣他入宫。”
尤乃万一躬身,“遵旨!”
看到刘创帝不再安排什么,尤乃万这才躬身退下。
刘创帝双手撑在御案之上,这一刻他忽然升起一丝孤独感。身为高高在上的帝君,刘创帝发现除了身边老奴才尤乃万与那位整日带着兽面的三青,他根本没有任何可信任之人。不管是皇室宗亲还是父子之间,甚至连跟随自己多年的相国都让他产生了怀疑。刘创不禁心中有些苦涩,难道这就是帝王之家的悲哀,父子至亲都毫无信任可言。
此时,誉国公府内,林奇带着兴奋从密室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经过一番交流与观摩,林奇才发现还是小看了这几位工匠师。别看林奇有着两世记忆,但他毕竟只是个医生,术业有专攻,林奇对冶炼技术根本就是外行。特别是那位铸剑师文先生虽说只有四十多岁,却是几代人的传承。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对冶炼的执着和热爱令林奇非常敬佩。
九儿看到林奇,激动的迎了过来,小声的问道:“怎么样,进展的如何?”
“这才刚热炉,还需要几日。”林奇说着四下看了看,“芊芊呢?对了,你怎么没去归尘院?”
九儿气的小嘴一噘,“整天就知道芊芊,让我回去,为何把她留在这里。”
林奇一看九儿居然还吃醋了,不禁笑道:“九儿,你也算归尘院半个主人,让你回去是去主持大局。淑女画苑可是日进斗金,没有你这位九儿大小姐坐镇怎么能行。”
“那芊芊呢,你把她留在这里什么意思。”
“我那不是担心皇老四趁我不在,万一有什么非分之举,你们谁能压得住。”
九儿不满的白了一眼,有些幽怨的说道:“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别忘了她是十三喜欢的女人。几位娘亲说孤男寡女同住一院不合适,芊芊搬到我娘亲那边去了。”
林奇一听,尴尬的看着九儿,“你要是不放心,那就让芊芊去皇子别院,去那边住几日。再说了,我让芊芊住在这里,也是晚上替我吸引暗中那些盯梢的。有她在房内打掩护,我才能悄悄的进入密室。”
九儿倔强的说道:“我也可以替你打掩护,要不我也搬过来。”
林奇挠了挠头,“我的小姑奶奶,这怎么能一样。芊芊是婢女民籍,你可是高贵的千金大小姐,当今天下尊卑森严,我林奇要不是腰里有块破牌子,跟你私自说话没准都能被护院打死。九儿,别把我想的跟皇老四那花痴一样,咱可是坐怀不乱。别忘了当初在北辛咱俩同睡一个大炕,我都没把你怎么样。”
九儿脸色一红,伸手扭了一把,“谁跟你睡在一个炕,再乱说~我就~。”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当值管事走了进来。九儿脸红的赶紧后撤了一步,与林奇保持了一点距离。
当值管事给九儿见了礼,向林奇恭敬的说道,“林大人,我们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林奇点了点头,“九儿,我去见国公大人,你去看看芊芊,真要不放心的话就带着她去十三那边住几天。估计郑成也在,问问郑成最近东市坊那边有什么动静。”
九儿轻轻的嗯了一声,看着林奇与管事走了出去。九儿痴痴的看着林奇的背影,她知道林奇的苦衷,在九儿眼里,林奇本不该承受这一切,却因为机缘巧合,让林奇单薄的身躯承担了众多的压力。而这些压力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恐怕早已压垮了。正因为如此,九儿越发佩服林奇的坚韧和顽强,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奢求什么,而是应该像十三那样,成为一个可以为林奇付出一切的女人。
国公府书房之中,李智好奇的看着林奇,“怎么样,进展的如何?”
林奇笑道:“这才刚开始,至少还得半个月。不过今天跟文先生等人一番探讨,我又有了新的想法。”
李智担心的看着林奇,“切不可谈论的太细,小心神器泄密。”
“放心吧,都是阶段性构造,最后由我亲自组装。”
林奇心说就算这几个人私自留下图纸也没多大用处,他们根本不知怎么装填火药和击发的原理。况且这种‘枪支’威力有限,只能是近距离短平快作战而用。如果放在军阵之中远距离击杀,还不如弓箭的威力巨大。
李智点了点头,“林奇,今日那潘准奉命出巡,看来,陛下是准备在大祭之日推二皇子上位了~。”
李智把今日朝堂之事大概的说了一遍,林奇微微一怔,他从四皇子那里早已得知皇室宗祠祭奠之事,但是潘准在这种时候出巡,明显的是在给二皇子让位。
李智惋惜的说道:“潘准执掌相位多年,身受陛下的信任,而且此人处事还算公正,在众臣之中人缘不错。如今却因为替轲儿多了句话,看样子是难以翻身了。陛下在这种时机把相国之责交给刘律暂代,估计那潘准回来之后就要告老回乡。可惜啊,大安朝堂损失了一位良相。”
林奇摸着下巴,身为局外之人,林奇反而觉得潘准像是故意而为之。
“国公大人,那潘相国的势力如何?”林奇问道。
“百官之首,可以说门生遍布天下。不过,潘准从不插手军务,所以不管是陛下还是我等三公,对他都非常敬重。”
林奇点头道:“这就对了,此人不简单,潘相国明白已经到了抉择的时刻,所以故意违背圣意得罪了陛下,以退为进明哲保身,根本就是不想参与这潭浑水。想必皇家宗祠大祭之时,又是一番龙争虎斗,看似潘相国要失去了一切,其实是在借机遁走。等到了新君登基之后,不管是谁都会铲除异己,到那时朝中缺官少将百废待兴,自会想起这位执掌相位多年的老臣。”
李智不禁一愣,颇为吃惊的看着林奇。林奇笑了笑,“你们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朝中大臣都把权势看的太重,所以觉得潘准这么做非常不值。但反过来说,万一走错一步那可就是家破人亡。风险和利益同在,潘相国始终不插手军务已经表明了态度,他可不像你们三位国公,根本就是没有了选择和退路。”
“分析的好,不过,这潘准想逃避也不是这么容易。潘家三个儿子都在朝中任职,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最终都逃不过抉择和效忠。除非像当年一样,信王与诚王俯首称臣不与其争,否则我大安必有一乱。”
林奇吃惊的看着李智,他一直以为孔赞和李智等人在暗中运筹,是以智慧与和平的方式把太子刘轲推到宝座之上。没想到,李智竟然有了兵谏的想法。
“国公大人,真要是走到那一步,恐怕大安多年积攒的家底,要毁于一旦了。”
李智叹息道:“若有明主,乱一时而兴一世,若遇昏君,哪怕安乐一世,却断了江山根基。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走出那一步。”
林奇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李智这番话,他还真无法反驳。要说悲哀,只能是帝王之家制度的悲哀,一者没有形成前世王朝那种真正的集权。二者,就是在传承君位的方式上,外臣国戚参权太重,导致父子之间都在猜忌暗斗。若刘轲真能掌握大权,林奇还真想替他改变这一切,毕竟此生身为大安人,林奇也不想看到有朝一日国破家亡。
此时,庆温侯府内,原本该进宫面圣的庆温侯,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没有去宫中觐见刘创帝,反而命人把四皇子刘秉火速从归尘院喊到碧霄阁。老侯爷既然把重任交给了他庆温侯,身为皇室宗族的要员,刘业必须赶在宗祠大祭之前,把一切布局都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