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每个人天生拥有的东西都是注定的。而后天得到的所有东西似乎也是被注定的。似乎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被注定好的,现在所走的路,以及曾经做过的选择。
有些人奋其一生也不到别人的起跑线。有人由认真浇灌出来的成果,却不如用关系与人脉。有些人虽有缘分,但却一生不得相爱。所有的人都被写进了一本书中,虽然我们的经历的一切都各自不同,虽然我们从各自的世界中路过。但却都是书中的人物,我们沿着里面的剧情走着。不管我们会不会相遇,但都走不出这本书。这本书,被称为命运。每个人都被命运紧紧束缚,无法摆脱。
新元年九年十月三号。
酒馆的生意偶尔也是很忙碌的,客人往往是夏秋时节最多,冬天的时候因为天气的影响,生意也会变的冷清。
而现在正是夏末秋初,客人最多的时候,等到入秋后客人就没现在这么多了。
老板的名字叫蔡民杭,是个年过三十的中年男人。
客人很多,?雅常常忙不过来。有时候,蔡民杭也想再找一个员工,但无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当前几乎所有的重任都被他和这个十三岁的女孩担着。
“快,快,快点!那边的客人点的东西呢?快送过去,在这磨蹭什么啊?”蔡民杭催促道。刚刚入夜的小镇开始热闹起来了,人们开始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轻松。
“喔,知,知道了。”?雅小心翼翼回答着,小酒馆开始忙碌起来了。?雅提了一提啤酒,吃力的送了过去。这个小女孩原本就很瘦弱,又长时间缺乏营养。她提着那些比她小腿还要长的酒桶,步伐沉重又缓慢。
“呼……这是,你们要的……”?雅将啤酒放在客人的桌子底下,然后起身想要去干别的事情。
“啧,等等,回来。”一个抽着烟的男人叫住了她。
“怎么没有开瓶器?这让我怎么喝啊?”男人很不屑的说道。随后冲着吐出了一口浓烟。
“对不起……咳……”?雅强忍着烟呛回答。
每当?雅遇到别人的质疑和批评时,都会道歉。每每这时总会想到自已的母亲,妈妈教给她,对别人要礼貌,做错了事应该主动承认。
“那你倒快点啊!”客人不满的嚷嚷声把?雅拽回现实。
“好,好的。”她在这里待的每一分钟几乎都做得小心翼翼,生怕她会在这里被人赶出去,她好不容易在这里扎稳了脚跟。
所以?雅几乎一直在这样赔礼道歉,来到这里的人大概是想拿她来出出气吧,为他们感觉垃圾的生活。总之不管怎么说,?雅几乎是这个社会的最底层,似乎谁都能踩她一脚。
这里从下午五点开始上班,晚上十点钟下班。她自来到这个地方的第二天起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她也见到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了。
但对?雅来说,其实不止这五个小时这么简单。她的家离这里很远,是十几公里外的一处无人看管的麦田。?雅每天都是走着过来。她踩着泥泞不堪的浑水,走着漫漫黑夜的道路,与成片的麦穗并行。
又不知道来过了多少客人,有些是熟悉的面孔,他们有时也会热情的给?雅打着招呼,这让?雅在这片异乡的土地上感到些许温暖。
“咚!”
十点的钟声响起,该下班了,又是忙碌的一天。可这时的客人还没有走光,还有几个喝着闷酒。这时的?雅开始收拾起了桌子,她熟练的把杯子堆到一起,然后把它们从桌子上推到一个收纳盒里,和饭店的收拾餐具一样,但比那个要简单一些。
这时的?雅正在专心收拾酒杯,就在这时,一只手挡住了她,另一只手把她提了起来,?雅吓了一跳,向后看去,发现正是蔡民杭。
蔡民杭这个中年男人,平时比较邋遢,他挺着个啤酒肚。嘴角处的胡子也许久不刮,满面油光,小眼睛,个子不是很高。脾气有时也很暴躁,而且他常常试图在?雅面前树立威严。就比如,蔡民杭曾花费了大量的精力给?雅灌输上级与下级,员工与老板的概念。
蔡民杭一边提着?雅的耳朵,一边说:“你来了也有段时间了吧,嗯?该懂的还不懂?人家还没走呢你就在这儿收拾?我之前没跟你说过?”
“对不起……”
“又来了,有没有点出息,天天说对不起。算了,这样,你去给那边两个喝酒的说,打烊了,让他们走。”蔡民杭指了指那边还在喝酒的两人。
“这个……”?雅有些为难。
“这是锻炼你,我可不希望我手下的人是个只会干活的蠢货。”蔡民杭推着?雅就要去。
“好,好吧……”?雅答应了,她慢慢的走过去,?雅也想早些下班,因为家里的妹妹还在等着她回去。
对面是两个看起来不好惹的年轻人,边喝着酒边敲桌子,看样子是喝的有些上头了。
“先,先生……”
那两人喝的够醉,一开始没一点反应,见这个情况?雅清了清嗓子,声音提高了几分贝:“对,对不起。先生,我们这儿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我们打烊了。”
“嗯?!”那人先愣了一下,然后生气地把桌子拍个震天响,怒吼着说道“你这个东西说什么!什么意思?赶我们走了是吧?我他妈……”
这里的人口素质大多不高,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日子,很多人都对生活失去了耐心。
面对咄咄逼人的客人,?雅还是硬着头皮说:“嗯……这里十点就停了……请尽快离开吧。”
“放屁!哪个酒馆不是连夜开的?怎么到你这里就是特殊的了?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想早下班吧。”那人脸涨红,已经很不耐烦的说回答。
“真的,我们真的是……”?雅还是继续说着,但她的声音已经变的可怜巴巴的了,?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滚啊!”那人把手抬起,伸出巴掌想要扇下来。?雅吓的闭上眼睛,用手臂挡住自已的脸。
“哈哈哈……”那人并没有动手,只是想吓唬?雅取乐。
经过几秒,?雅什么感觉都没有,她慢慢的张开眼睛。看到嘲笑她的两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如何是好,情况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行了。”
这时蔡民杭从远处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他手里还提着半杯啤酒慢慢的靠近他们。?雅看见蔡民杭一脸凶相的把酒瓶抬起来,酒瓶正对着那两个人,里面的啤酒眼看着就豁出来了。顿时,两个人反应极快,赶紧躲到了桌子底下。
可过了一会,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两个人狼狈的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那人气的满脸发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雅和蔡民杭,然后他看向蔡民杭问道:“你谁啊?”
“兄弟,我是这儿的老板。”那个男人正是?雅的老板蔡民杭。他突然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接着一脸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老板?呵……”那人想挣脱老板的手,他开始用力但是发现自已竟然无法挣脱。那只手像钳子一样,狠狠地抓住着他。他见状,态度开始有所转。
“你们这儿,十点打烊?”
“对,是这样没错,你们,是新来的吧?哈哈……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那边的几位兄弟。”
两个年轻人看了看柜台旁正准备付款的几个人,他们看上去凶神恶煞,却还是乖乖的排队将酒钱放在了柜台上。
“喂,老板!酒钱就放这儿了,你要不要看看少没少。”
蔡民杭看也没看一眼:“不用,都老顾客了,这点信任能没有吗?”
蔡民杭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世道谁都不容易,特别是城外这种地方,你看看……”
年轻人颤颤巍巍的点点头:“是啊,能在这种世道搞到这些酒,确实不容易啊……”
那人能清楚的看到,柜台边的一帮人正活动着筋骨,他开始有点不敢和蔡民杭对视,酒也醒了三分。
见状蔡民杭靠到他的耳朵边说:“喝酒可以,别闹事。你刚来,我就不计较了。以后再来记住时间,我看你们也不容易,下次来可以少要你们点钱。”
那人有些颤抖的点了点头:“知,知道了。谢谢哥。”
“好了,关门了,走吧走吧。”老板放开了他,然后给那些人做了一个手势。
那些人看见蔡民杭的手势后才笑呵呵的挥手:“走了老板!”
此时的两名年轻人一改刚刚的态度,低下头将身上值钱的东西翻了出来。
“大哥,您看这些够吗?”
“下不为例。”
听到这话,两个年轻的流浪者赶忙道谢,随后灰溜溜的走了。
?雅站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眼神充满感激的看着老板。
几分钟后,客人都走光了,整个酒馆也只剩下了?雅和蔡民杭两人,此时的?雅也开始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卫生。
这时老板走了过来,一把夺过扫帚,默默地说了句:“回去吧,今天不用你打扫了。以后就不用来了……”
?雅听到这话,赶忙抓住老板的衣服,低头喊道:“我错了,我知道,我做的不好,但,但请不要开除我好吗?下次我一定努力。请不要……”
“谁说要开除你了?”老板不屑的说道。
“那,那是……”?雅一头雾水,慢慢放开了老板的衣服。
“给你开个玩笑,今天太晚了,赶紧回去吧。以后学聪明点。对了,以后碰到这种人就叫我就行。现在这群流亡的小年轻,一天到晚也没个事干。还有记住,以后不要偷懒了,说实话,我挺讨厌偷懒的人。”
“嗯,知道了。刚才的事谢,谢谢您了。”?雅微微一笑。
蔡民杭扫着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也算是我店里的人了,这群人都挺危险的,以后,你就负责打扫卫生和收钱得了。”
“对了,你来了有多长时间了?”蔡民杭突然问道。
?雅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嗯……我来了已经有十个月了。”
老板愣了一下,已经来了十个月了吗?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仍是陌生的女孩已经与自已相处了十个月了。仔细看来她确实相比来时确实有些变化,衣服已经不是那么的破破烂烂,气色也相对好了一些。
“行了,回去吧。明天下午早点来啊。”
“好!”
?雅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只留下还在摇晃的门。
看着摇摇晃晃的门蔡民杭叹了口气:“唉,啥也不懂的小屁孩啊……还真以为什么都是好的?”
说完,蔡老板把扫帚一扔:“明天再干,明天再干。”说着,他熄灭了酒馆里的灯。
今夜的月很圆,夜光洒下,穿过了街道,零碎的灯光照亮了街道。?雅在复杂的街道中穿梭着,慢慢的,周围开始暗下来,旁边的建筑也变的破破烂烂。在?雅爬过一面矮墙后,她来到了远离小镇的那条路。这是?雅寻了好久才找到的这一条近路。月光将四周的路面坑坑洼洼都照了出来,她很高兴,因为这样就能看的更清楚了,因为不知道在这里摔过多少次了。
经过一路小跑,?雅终于看到了,在一片随风飘动黑压压的麦田中间,伫立一个小屋子,在麦田中孤独的站立着。她舒了一口气,速度开始的慢了下来。
慢慢的,她走到了那间屋子的前面。小屋门前有一个女孩正靠在门口,晚风吹过她的流水般的的头发和柔顺的长裙。她的样子就像周围麦田里的稻穗一般,随风而飘。
她站在那里,就好像要要快睡着了。?雅慢慢的走过去抱住了她。女孩揉了揉眼睛,笑着说道:“姐姐,你回来了。”
“小羽,都说了,不要再等我了,而且你这样站在外面会生病的。”
“嗯嗯,知道了。我们睡觉吧。”
“好~”?雅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两个人坐在床上,?雅扶着?羽躺下。?羽看着姐姐?雅有些疲惫的脸庞,呼吸慢下来。
“姐姐,你累吗?”?羽摸着?雅的肩膀。
不知怎的,刚刚还一脸疲惫的?雅,此时却突然精神抖擞的当着?羽的面跳了起来:“我很好,哎呦,我早就说过了,我的工作很轻松呢。哈哈哈。”
“哈哈哈哈……姐姐……我想听你唱歌了。”?羽拂着?雅柔顺的头发说道。
“就唱妈妈那首。好不好呀?”
“好。”?羽闭上了眼睛。
深夜里传来了歌声。
麦田~昆虫的世界。
他们在这里歌唱。
麦田~动物的世界。
他们在这里生活。
麦田~孩子的世界。
他们在这儿玩耍。
长大后,
昆虫啃食了麦田。
动物离开了麦田。
人们毁掉了麦田。
但,麦田永远都不会消失~
……
她们的家远离人们,这一带早已废弃无人看管,因为人们已经忘记他们曾经是吃什么的了。四面都是闪耀着如同黄金般的麦田。风吹过就会发出沙沙的声音,这声音是数个麦粒互相碰撞的声音,夏夜虫鸣,以及?雅的歌声,就像是一场合奏。
她常常想,如果将来会定居在一个地方的话,那个地方一定有成片金黄的麦田,与永远不会落下的夕阳。
这里仿佛与世隔绝,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平静的,温馨的,一个……遥远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