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有信,秋月无边,绿竹巷内琴音袅袅。
陆离还是选择坐了下来,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因为弹琴的女子,的确很润。
在如此私密的环境下,很难有男人能够拒绝一位美女的邀请。
更何况,那女子真的很美。
她的坐姿很微妙,双手抚琴之时脖颈微微前倾,与背部一起组成曼妙的曲线。
她眼眸低垂,身上的衣裙素雅,可偏偏媚眼如丝,引人遐想,让陆离不由得想起姐姐の衣裙。
她没有做出任何勾人的动作,可任何一个动作都是天生的媚态。
若是被这样的一个女子勾引,任何男人都会将自己的冲动怪于月亮惹的祸。
陆离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在这個世界获得了成长,那么自己回到天玄大陆后还是不是少年?
“陆公子,此曲可入君耳?”对面的女子娇声问道。
她的声音略带慵懒的娇媚,但声线却有些低沉和沙哑,如同小猫挠痒痒一样落在陆离的耳上。
有种声控主播的味道。
“好听。”
他说的琴音。
陆离笑道:“在下不通音律,说不出专业的评语,唯一能真心夸赞的词语,也只有好听二字。”
陆离脑海中的遐想随着琴音落幕,他清醒的知道,此人应该是绿竹巷中的任盈盈——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的女儿。
陆离背后的长剑已经解下,放在了椅子旁随手可以拿到的位置。
既然猜到对方是任盈盈,那么陆离没有理由不会防备。
毕竟自己在前不久,还杀了日月神教的童百熊。算来,应该是这位任小姐的童叔叔。
任盈盈道:“陆公子是个真人,若是说一些绕梁三日的奉承话,反而假了。”
听过琴音,饮过美酒,眼前的任盈盈显然是只给看不准碰的,陆离便没有了继续撩拨的心思。
所以他决定一步到位。
“任小姐知道我是华山弟子,恰巧,我也知道任小姐是任我行的女儿。”
“所谓正邪不两立,任小姐此番邀请,所为何事?”
对面的任盈盈一惊,显然猜不到陆离是如何知晓她的身份,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
“陆公子此言差矣,其实有时候正也不是正,邪也不是邪。”
“陆公子杀了嵩山派的六位太保,而只杀了我们神教的一位长老。这样算起来,似乎陆公子与我们更近,与嵩山派更远,不是么?”
“只是不知,陆公子此次下山又是为了杀谁?”
任盈盈眼波流动,随着月色清风看向陆离。
陆离对此视而不见,淡淡的道:“不为杀谁,只为拜剑。先登四岳,再会东方。”
此言一出,饶是任盈盈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躲在暗处的绿竹翁与向问天,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温和如君子一样坐在绿竹巷之中的陆离,在这一刻如同一柄锐利的剑,要不讲道理的插入江湖,把这做江湖搅乱。
他不是善良,也不是邪恶,也并非中立。
他已经用某种形式从华山派脱离,变为一种混沌的状态。
这样的人心地不错,认同美德与公理,可是不愿受到笑傲江湖的任何束缚,只有自己心中的一套标准。
任盈盈知道,这样的人,很危险。但同时,他也很强。
强到可以救出自己的父亲——任我行!
想到这里,任盈盈开口道:“陆公子既然要拜剑,我倒是知道一个去处,那里有五位隐世高手,任何一人都不会弱于五岳掌门。”
陆离的嘴角泛起笑意,明知故问道:“何处?”
“杭州,梅庄。”任盈盈道:“只不过这些高手都很古怪,那就是他们绝不会与人动手。”
“我将剑架在他们脖子上也不行?”
“或许可以,但这样的比试,一定很无趣。”任盈盈叹了口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惋惜。
陆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强扭的瓜确实不会很甜,只能解渴。
“但若是用他们痴迷的东西交换,他们一定会乐于比试。这四人痴迷琴棋书画,而恰巧我的一位朋友就有棋、书、画这三样。”
“真是无巧不成书,我身上也有一份神奇的曲谱。”
任盈盈与陆离一起笑了起来。
这天下间的事情果然是很巧,可是一切的巧合,又都是精心安排的必然。
陆离缓缓起身,朗声道:“今日听闻任小姐的琴音,又寻到了一处拜剑的所在,当真是喜不自胜。”
“在下也有一剑,送给任小姐。”
陆离走远三步,然后长剑出鞘一指距离。
霎时间,剑音鸣响直透人心腑。
“明日,陆某再来此处,与任小姐的朋友前往梅庄!”
剑鸣之音缓缓消散,陆离已然不见踪影。
直到陆离走远,才有两人从竹影出走出,正是绿竹翁与向问天。
“圣姑,这陆离心思通透,恐怕已经猜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无妨,只要他愿意出手就行。”
“可是属下担心,他会失控。”
说罢,绿竹翁指了指周围的绿竹。
三人看去,只见周围竹叶根根直立,锋锐如剑,尽数倒向刚才陆离所站的位置,似臣民向他们的王跪拜一般。
出鞘一指,其剑鸣之音,竟引这一巷竹叶朝拜!
……
杭州,梅庄。
陆离与向问天叩响了大门。
不多时,大门缓缓打开,走出两个家丁打扮的老人。
左手一人腰间悬剑,乃是‘一字电剑’丁坚;另一人外号‘五路神’施令威。
从这二人的站姿与走动就能看出,他们都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只是年岁与陆离相差太大,不在一个时代。
“二位光临敝庄,有何贵干?”
“在下陆离,来此拜剑。”
丁坚与施令威闻言,脸色一沉。前者拱手道:“公子请回,此处是梅庄,不是拜剑山庄。”
说罢,便要关门逐客。
一旁的向问天赶忙笑道:“二位且慢,我等前来贵庄,拜剑只是其一,还有四件宝贝想请四位庄主鉴赏一二。”
“分别是,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张旭的《率意贴》、刘仲甫的《呕血谱》,以及传世曲谱《笑傲江湖》,都是真迹,想来四位庄主不会拒绝。”
他说四件东西的时候,故意说的极大声,即便是庄子里的人也一定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下一刻便有三人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长髯及胸,手中拿着一直酒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是四庄主丹青生。
身旁一人衣衫上都是墨迹,他生的矮矮胖胖甚是可爱,但头顶秃得油光滑亮,一根头发也无,右手提着一枝大笔竟与他身高一样长,三庄主秃笔翁。
另外一个黑衣老者极高极瘦,明明眉清目秀,但脸色泛白,似乎是一具僵尸模样,是二庄主黑白子。
“谁说的有《溪山行旅图》真迹?!”
“嘿嘿,你若是拿冒牌的书法冒充,嘿嘿……”
“《呕血谱》不过是传言罢了,世上怎会有?你们还是赶紧离去,莫要在此逗留。”
只见三人态度不一,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眼神都看着向问天,再也挪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