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娇气。”白初贺说,“体质不好和娇气不冲突。”

白皎在心里悄悄吐了吐舌头,“那初贺哥你呢?”

白初贺回想了一下,他自己倒还真没怎么生过病,最多也就小时候冻得狠了会感冒,大一些了几乎不会生病,“还好。”

白皎有些艳羡,“真好啊。”

他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宋琉看他看得很紧,不太愿意让白皎去太远的地方玩也有这个原因,总害怕白皎磕着碰着。

白皎絮絮叨叨地跟白初贺说,也不知道白初贺听进去多少。

白初贺渐渐在白皎的描述中听到了不少。

例如再早一点的时候,白皎上下学都是宋琉和白远亲自接送的,宋琉肯放手让司机接送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白皎倒是没感觉出来什么,只是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但白初贺察觉出一些宋琉的变化。

原来宋琉以前对白皎的保护欲更强,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白初贺稍微有点能明白宋琉的心情了。

宋琉和白远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受害者,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被抱走,这种痛苦恐怕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谁都难以体会到一分一毫。

她只是太害怕噩梦重演。

理解之余,白初贺稍微有些不解。

从他的了解来看,白家并不是宋琉和白远这一代才发家,白家上一代已经过世的白老爷子,也就是他们的爷爷那个时候已经积攒了一些家产,后来白远和宋琉才渐渐把生意做大。

按理说,白远和宋琉虽然说不上富得惊人,但经营着生意,也算是中产水平,宋琉生产时选择的医院绝对是拔尖的,孩子能被人在产房里抱走,这本身就有些匪夷所思。

当年的事情是宋琉和白远的心结,他们不提起,也没人会想没眼色地去问这些。

白皎嘴里的话题已经从宋琉送他上小学过渡到小学食堂吃的营养餐是什么,白初贺表情不变地提醒他,“所以你到底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哦哦。”白皎收声,脑海里茫然了一下,才想起他们最开始聊的话题,“就是关节不舒服,下雨的时候很疼。”

“小皎,你们吃完了吗,吃完了的话我收起来了。”李天心看见他们没再动筷子,问了一声,准备收拾桌子。

“嗯,吃完了,谢谢天心姐姐。”白皎顺手把碗摞在盘子里,方便李天心收走,“我刚才说到哪了,哦,就是我们小学食堂的包子可怪了,居然还有粉丝馅的,我——”

白初贺已经对白皎的思维不抱希望了,“刚才说到你该上去写作业了。”

“是吗?”白皎摸了摸鼻子,“我作业还真没写完,我上去写,初贺哥你呢?”

“我写完了。”白初贺回答的理所应当。

“好吧。”作业是大事,写不完老刘要发火。白皎往二楼走了几步,又回头问一句,“初贺哥,我有不会的题可不可以问你啊。”

白初贺回答,“可以。”

白皎心满意足地上楼区,白初贺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才回自己房间。

不,是白皎的房间。

其实住在哪间对白初贺来说都无所谓,他并不在意这些,而且宋琉为他准备的房间也不比白皎的差。

白皎觉得自己的房间好,其实只是小玩意儿多一些而已。

白初贺整理了一下昨天没来得及整理的行李,打开行李箱。行李箱塞的很满,但他自己的衣服其实带的并不多。

白初贺把自己那本笔记本拿出来,打开,小月亮的侧脸在上面害羞地望着他。

他把之前夹在自己书桌前的那两张大海的照片也拿了出来,想之后买个相框,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放着,最好能让小月亮的照片对着外面的大海。

还没等他想好,房门就被敲响,不久之前才听过的白皎的声音传来,“初贺哥,你在吗?”

白初贺把照片放在桌子上压好,开了门,“怎么了?”

白皎摆出一个笑容,手里的练习册一亮,“有不会的题。”

离他们上楼也才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而已,有点出乎白初贺的意料,“你有多少不会的题?”

白皎道:“很多。”

白初贺面无表情,“那你有多少会的题?”

白皎不出声了,站得老实端正,眼睛偷瞄白初贺。

半晌,终于听见白初贺很细微地叹了口气,“进来吧。”

白皎如愿以偿地抱着练习册进入自己曾经的房间,很自觉地往书桌前走,刚走过去就看见桌面上的笔记本下压了几张叠起来的照片,露出大半,想不看到都难。

出于礼貌,白皎没有伸手去翻,只是站在桌前看了一眼。

这一眼也足够白初贺发现了。

压在笔记本下的照片被白初贺拿起来,白皎隐约感觉白初贺的动作有一点不太愿意让人看见的情绪在。

白皎有点奇怪,只是一张大海的照片而已。

他心里想的什么,嘴上就说了出来,“初贺哥,这张岭北的照片怎么了?”

白初贺收照片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白皎,“我没说过这是在岭北拍的。”

白皎没理解白初贺的意思,有点茫然,“啊?”

白初贺直截了当地捏着那张照片举在白皎面前,“你怎么知道这是在岭北拍的?”

白皎愣了一下,不明白白初贺为什么这么问,“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岭北吗?”

白初贺捏着照片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用力,他看了一眼这张他自己亲手拍下的照片。

很简单的远景构图,上面是天,中间是海,下面是沙滩,没有什么参照物,只有远处有一些连形状都看不太清楚的群山。

白皎以为白初贺不相信,很认真地用手指点了点那片沙滩,“就是岭北啊,西边那一片浅滩,真的。”

白初贺没说话。

这张照片是他很久以前拍下来的,那时候岭北水苑的配套还开发的不完整,这一带海滩鲜有人迹。

他问白皎,“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问题倒是让白皎有些摸不到头脑。他就住在这里,能认出来不是很正常吗?

“因为我经常去海边啊,我喜欢这片海。”

白初贺捏着照片边缘的手指微微放松了一些。

白皎说得对,他一直住在岭北,会熟悉这一带也很正常,是自己太敏感了。

也许是因为最近关于小月亮的线索变多,导致他对相关的事情都很敏感。

就算白皎认出了这片海滩也代表不了什么。

白初贺失去了兴趣,快速收起照片。

他的动作虽然快,但白皎还是晃眼看到了一点。除了大海以外,好像还有一张老旧建筑物为主体的照片,最底下似乎还有一张小孩的照片。

只是匆匆一眼而已,白皎没能仔细地看清那个小孩的长相,甚至看不出那是个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白皎联想到之前何复说的话,感觉自己大概猜到了什么,“初贺哥,那张照片里的小孩是你要找的人吗?”

白初贺已经把照片夹在了笔记本里,笔记本合上,白皎除了最上面那张大海的照片外,那个小孩的照片没能再看到第二眼。

“嗯。”

白皎想起何复之前对他生气的时候曾经提到过的那个名字,“那个小孩就是小月亮吗?”

白初贺抬头又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白皎如实相告,“之前何复说的。”

白初贺继续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把笔记本放在抽屉里之后,才开口道:“对,他就是小月亮。”

白皎很想仔细看看那张照片,但迟钝如他,也能感觉出他和白初贺现在还没到能特别敞开说话的关系。

白皎并不气馁,至少比起之前来说已经好很多了。

他也不再提那张照片,只是问了一句,“初贺哥,小月亮叫什么名字啊?”

“没有名字。”白初贺的回答超出了白皎能理解的范畴,“就叫小月亮。”

白皎心想,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呢,没有名字的话要怎么样生存在这个社会上呢?

他一边把练习册打开摊在桌子上,一边开口问,“那他为什么叫小月亮呀?”

白初贺沉默了一下。

为什么叫小月亮。

大概是因为那个小孩子当年肩膀受了伤,疼得不得了,却还是忍着痛对着他笑,为了不让他难受,指着自己的肩膀上的月牙形的狭长伤口笑着说,“哥哥看,月亮。”

那个孩子对他来说确实是黑暗无边的天空中的一轮月亮。

“我给他取的名字。”白初贺不想过多提及往事,“你哪些题不会?”

白皎拖了一个板凳过来坐下,一边翻作业卷子一边继续问,“哦,那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啊?”

白初贺直接反问了他一句,“那你为什么叫白皎?”

这还真把白皎问住了,他翻书的动作停下,因为白初贺的问题陷入了沉思。

他的名字肯定是宋琉和白远给他取的,但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呢?

陷入思考的白皎分不出心思再纠结之前的问题,白初贺总算成功地让他消停了下来,心里微微放松下来。

白皎的习惯很好,每周的作业卷子都装在文件夹里。白初贺看见了翻开的那张卷子,是张语文卷,最后一道题没写。

白初贺没仔细看,他怕白皎的脑袋瓜一会儿又纠结出一些没必要的问题,于是伸手指着这道空白,“是这道不会吗?”

白皎恍然回神,看了看白初贺指的那道题。

是道课外补充题,问张玉孃所作《山之高》的第三章 第二句是什么。

“不是,这题我知道。”白皎拉过试卷,埋头刷刷刷地写下来。

字迹清秀的答案出现在白初贺眼睛里。

[月之小,何皎皎。]

白皎还记着先前那个问题,写完后认真开口,“之后我要问问妈妈为什么给我取名叫白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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