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三皱了皱眉，抬头看向二老，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和不满：
“岳丈大人，这契约上写的，怎么和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
老头和婆子先是一愣，随即同声同气的开始辩解：
“哪里、哪里，怎么不是商量好的嘛，你再瞧瞧，只要你……”
二人的声音中毫无急切和慌乱，显然是早已算计过。
田老三听着他们的解释，眼睛落在契约上，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一年、三年、十年，各是一个价位……而在保胎、双胞胎、龙凤胎，又是另一个价位……’
终于，田老三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话，语气很是坚定：
“这事儿得说清楚，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就签了。”
于是，原本应该喜气洋洋的氛围，瞬间变成了激烈的争论。
三人正围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各自的脸上都写满了严肃与不满；
桌上放着一份关于婚嫁的契约，而争议的焦点，显然，正是这接亲的详细价钱。
古语言是：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本来两方一拍即合，约定了接亲的日子，可没想到，临到门口，在价钱上却横生枝节、产生了分歧。
田老三仔细看清每一条条款，一再坚持着自己的主张：
“我田老三娶的是过日子的媳妇，你这契约，把您闺女当什么啦？”
而这精于算计的二老，则试图用各种理由搪塞，甚至开始用言语施压：
“一个地方一个规矩，咱这的规矩就是这样，一分价钱一分货，给你家留了种就行了，别那么自私；
“要想想，有多少个光棍汉子还等着呢？”
田老三语气一滞，声调稍稍落下几分：
“岳丈大人，可你这价钱也太高了！”
他皱着眉头，手指在契约上那串数字上敲打着，眼神中透露出不满，
“我也在村里打听过，你家姑娘虽然年轻能生养，但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啊！”
面前的老两口一听这般砍价，顿时不乐意了。
婆子猛地站起身，双手叉腰，瞪着眼睛反驳：
“老三，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家姑娘可是出了名的该挺的挺、该翘的翘，虽然还没产过崽，但从体貌形态上，母子平安的生养几率，你以为是随便谁家的姑娘都能比的？”
婆子一口气刚停，又是猛烈的一口气接着：
“这价钱，我可是按市场行情来的，一点都不高！”
田老三见状，也站了起来；
他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前倾，正是准备反驳：
“市场行情？那你倒是说说，哪家哪户嫁娶姑娘能是这价钱？你这不是欺负我这个新来的不懂行吗？”
田老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婆子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田老三，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这姑娘你要就要，不要拉倒！我还不愁嫁不出去呢！”
婆子的脸上布满了怒意，眼眶内散发出更为坚决的锐芒。
‘……’
随着氛围愈加严峻，而他们的脸上已然逐渐失去了最初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尖酸刻薄。
一直未说话的老头，低声默念：
“田老三，你要是真不想娶，那就算了；我家姑娘貌美如花，还能愁个好人家？倒是你，过了这个村，你还……”
“……”
土坯墙，身在两波人中间的王康，拧着眉头听着田老三的叙述，冷冷的看向几名‘打手’后的两个老家伙：
“然后呢？”
田老三用手掌抚了抚有些岔气的心口，“然后……”
“……”
田老三拿着那张刺眼的不平等条约，手指或直或屈地摩挲着纸面，粗糙的质感似是在提醒着田老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田老三抬眼，冷冷地扫过对面那二人的嘴脸，他们脸上挂着虚伪的笑，眼中闪烁着的满是斤斤计较的光芒。
田老三心里清楚，这婚事，怕是从一开始就布满了算计。
想到自己年岁也不小了，下一回要想等到合适的、能成家的机会，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
田老三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不甘，也有叹息。
思前想后，田老三轻咳一声，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和挣扎，都从肚内吐出；
而后，便是一咬牙，一跺脚，狠下心来：
“成！不过因为你们临时有变，我这携带的银钱没带够。按照你们这契约上写的，我这只有五年份的租赁权，但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事的只有五年。”
略作沉吟，田老三继续说着：
“我现在签了字，先留下五年份的租赁钱，等过阵子凑足了买定终身的费用，再给你们送过来，如何？”
田老三的话音刚落，面前二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老头儿眉头紧锁，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一旁的婆子，赶紧用眼色制止了。
婆子上前一步，步步紧逼，声音尖锐如刻刀划过大理石：
“不成！你这一走，到时候翻脸不认账了怎么办？要是把我家姑娘一藏……我们可不能冒这个险。”
田老三听着她的话，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气极反笑：
“白纸黑字立了字据，你们还怕什么？难道这契约还能是假的？”
婆子一听这话，更是来了劲，她尖声叫道：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这样才省得日后乱套！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招！”
田老三沉吟不语，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气氛一时陷入了僵持。
老头儿见状，赶忙打着圆场：
“老三呀，这天也不早了，你要是不早做准备，今天这婚事可就不好说了。咱们要不各退一步，还是商量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吧。”
田老三听着老头儿的话，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田老三抬眼望向屋外的日头，那金黄的阳光，此刻在田老三看来却如同讽刺一般。
‘到底，喜从何来？’
田老三最后一眼扫过桌上的契约，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嘲笑自己此刻的憋屈。
田老三狠狠地咬了咬牙，恨声放言：
“我去去就回！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田老三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屋子，驾着那辆装扮的大红大紫的牛车，准备一路狂奔回自己的村子。
“驾、驾！”
牛鞭击打在柔顺的牛背上，落下醒目的鞭痕；
牛车颠簸着，田老三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