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又来。
清晨的微风,带着淡淡的露水和泥土的清新,轻轻吹过住院大楼的各个角落,为这片生意兴隆的别样‘闹市’,带来了一丝宁静。
看着病床上人事不省的田川丰,郑厦已经接连好几天没有吃上洗净削皮后的苹果了。
因为,甄甜甜一脸憔悴色的注视着田川丰的面颊,动也不动的样子,从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甄甜甜,要不……你再睡会儿?”
郑厦不是第一次这样的劝慰着,他自己都说的有点没意思了;
但以他所见,甄甜甜的状态绝不算好,甚至很差:
多日几乎未合眼的她,精神面貌已经极其疲惫;
她的皮肤失去了往日的靓丽光泽,很是苍白且干燥;
双眼深陷,眼圈深黑,每当她轻轻眨眼,都能看到眼中那份抹不去的疲惫与不安,显得异常脆弱;
她那空洞而迷离的眼神,仿佛灵魂已经游离于身体之外,只剩下躯壳在艰难地支撑着;
她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即将崩塌的雕像,急需得到休息和恢复。
“够了!
“甄甜甜,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田川丰能够醒过来?!”
郑厦喑哑的嗓音,如与强敌搏命前的示威低吼,声嘶力竭状。
甄甜甜木然的神色缓缓移动了些许方向,却是没有任何表示,仿佛郑厦的话语,连同他的整个人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郑厦从包装袋内取出一个大瓶装的饮料,醒目的标志,正是冰蜂雪梨。
甄甜甜曾戏言,“保持身材的良品,要喝就喝冰蜂雪梨”。
但此时的看护病房内,只有郑厦独自握持着冰蜂雪梨的身影。
甄甜甜仍是毫无所动的状态。
“田川丰一定会醒过来的,奇迹已经发生过一次,不是么?”
郑厦将手中的冰蜂雪梨凑近了一些。
甄甜甜:“……”
郑厦将瓶盖拧开,瓶口在甄甜甜的鼻尖晃了晃:
“闻到了么,甄甜甜,这可是你最爱的、酸酸甜甜的冰蜂雪梨呐!”
甄甜甜的目光,似是能够透过郑厦端举冰蜂雪梨的手臂,视线只是在看着田川丰的面庞;
这副表情,就如同只要继续盯着,田川丰就能有所好转、转危为安。
“……”
沉默少顷。
郑厦将大瓶装的冰蜂雪梨倒入一次性杯子内,“咕咚、咕咚……”的响动持续了好一阵子。
面对着汩汩流下的晶莹液柱,甄甜甜没有第二个神情、动作。
一瞬间,郑厦忽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一般:
‘我容易么?’
这般想着,一声大大的呵欠,从鼻腔深处突兀地冒出,未经郑厦本人的允许:
他的眼睛正微微眯起,瞳孔在短暂的收缩后随即放大,仿佛是在尽力捕捉更多的光线来驱赶那无尽的困意;
接着,他的嘴巴不自觉地张开,嘴角也是微微上扬,一个大大的“o”形,形成一个无意识的微笑;
这个过程中,他的脸颊肌肉松弛下来,形成两道明显的法令纹,为他那青春蒙尘的脸庞,增添了几分苍老;
同时,他的肩膀也在微微抬起,然后随着气息的呼出,而缓缓落下;
当呵欠结束时,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闭上,仿佛想要通过短暂的休息来恢复一些精力;
这种变化,几乎发生在瞬间,但却被门口的闻治安官,给看了个完全。
这不是闻治安官自那天以来,第一次的探访。
只不过每次的探访,所看到的状况,几乎是千篇一律的情形:
两个年岁不大的大孩子,一脸疲惫神色的,照料着另一个同样年岁、却躺在病床上沉迷床榻的少年。
闻治安官的皮鞋虽是不自觉的蹑手蹑脚,随着每一步的踏出,还是有着哒哒的轻响。
闻治安官本人听得很是真切,但对面位于病床一侧的两人,却是毫无察觉的状态。
闻治安官一声轻叹,不禁微微摇头:
‘这躺着还没见好,坐着的、站着的两个大孩子,怕是也要躺在这病房里接受治疗。’
他走过田川丰的病床脚侧,手里也不含糊,指尖先是在郑厦的后脖颈某处猛地一摁。
只见郑厦刚才还仿若行尸走肉的自顾自动作,顿时一滞,而后整个头部一歪,就要直直地软倒在地。
闻治安官轻车熟路地一把抱住,身子一转,便将郑厦的身躯放置在田川丰一侧的另一个病床上。
‘好好休息吧,少年。’
郑厦的表情似是一种平静而略带忧郁的状态,仿佛在诉说着长时间以来,他所承受的压力与疲惫。
没错,郑厦这个约莫着一百八十公分、近二百斤的大孩子,整天里跑上跑下的行动,身体里积累的倦意,丝毫不逊色于木偶状的甄甜甜。
如果不是对于食物的渴望,或许……他会变成甄甜甜第二。
闻治安官迅捷行动,一番同样的行为,甄甜甜的眼睛终于是缓缓阖上了。
没有了‘争执’,没有了焦灼的烟火气,整个看护病房里,只有四道、三深一浅的呼吸声。
门里门外的闻治安官,很忙。
身为皮城维和治安二把手,却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的副厅,比起某个撒手掌柜来说,简直不能仅仅用一个‘忙’字来形容。
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着每天来住院大楼的十五层,这个令他牵挂的地方。
在这里,有一起临近发生的恶性事件,虽然从结局来看,并未引起恶性影响。
在这里,有一个值得他守护——
嗯……是三个需要他来守护的大孩子。
从那天的恶性事件之后,同样的场景,闻治安官也没细数个具体的次数。
同样的行为,他现今一遍又一遍地正做着:
站在床边,精明强干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他如此凝视着沉睡中的田川丰。
“田川丰,我是皮城治安官闻井正,就是那一天把你送到医院急救室、也是答应你寻找父母的人,有什么事情可以和闻叔明说。”
他这低沉的声音,仿佛能穿透梦境的外层壁垒。
只是,田川丰似乎陷入了更深、更厚的壁垒之中,无法自拔。
闻治安官继续避重就轻地说着,田川丰可能感兴趣的话语: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你这是正当防卫,充其量算是防卫过当,事情并不严重。
“我可以以维和治安副厅的身份保证,法律不会饶恕任何罪犯,但也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然而,田川丰依旧是毫无反应,仿佛真的沉浸在梦乡之中。
闻治安官眉头紧锁,心中不禁产生了别的猜疑。
他转向门外的主治医师,沉声问道:
“大夫,你给田川丰开的药里有凝神、睡眠相关的吗?”
主治医师摇摇头,肯定地回应:
“没有。”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