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匆匆忙忙地将厨余垃圾归置好,随后躺在那张有个大概人形痕迹的草席上;
草席散发着淡淡的干草香,与夜晚的凉意交织在一起,好不惬意。
卧室的屋顶,是由一块块古旧的瓦片搭建而成,它们经历了好几个年头、日夜不分的风吹雨打,不愧是自己在废弃的窑洞边精挑细选的材料。
透过大小不一的瓦缝,仰望那片浩瀚无垠的星空,星星点点,像是撒在黑色绸缎上的宝珠,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云淡风轻间,这夹缝之间的夜空,不失为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原本那透过小小的孔洞,悄然无声地也掺上一角、斜洒进来显得有些朦胧的月光,此时,就连一缕洒在脸上的银辉竟已消失不见。
屋内黯淡无光,四周静悄悄的唯独杳然;
闭上眼,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像是在为这杳然的夜晚伴奏。
这才试图让疲惫的身体沉入梦乡,但泥胚墙的另一边,却传来了响亮的打鼾声,夹杂着偶尔的打嗝声:
“呼……噶……呼……呼……”
那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一首不太和谐的夜曲,将意识从浅睡中唤醒。
无奈地摇了摇头,睁开眼睛,周围仍旧是一片黯淡,只有月光透过瓦片与墙体间的缝隙,在角落处留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叹了口气,一时却没了继续入睡的欲想。
‘或许,出去走走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般想着,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粘着的几根茅草,它们随着小臂的动作轻轻飘落,消失在身后。
走到水缸旁,拿起那个用一整块葫芦做成的水瓢,舀起满满一瓢清凉的水,“咕咚、咚咚……”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从冬山山脚一桶接着一桶提回家的水,甘甜可口,瞬间驱散了心中的烦躁,和残余的睡意。
喝完水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夜晚的清新与宁静,然后推开门,踏上了夜游的旅程。
门开瞬间,皎洁天空,星火璀璨。
踏着轻快的步伐,在门口一侧低下身体肩扛扁担,在扁担两端分别挂着个木桶;
而一手扶住扁担,另一手抓着又两个的木桶,往冬山山脚步行。
夜色已深,但庆典的余温依旧在空气中流淌,来自篝火处的噼啪声如同不会熄灭的圣火,照亮了通往冬山山脚的路。
挑着吱呀吱呀作响的扁担,肩上像是承载着生活的重量,穿梭在灯火阑珊的大街小巷之中。
往来的人群,大人小孩皆是满脸倦意,双眼惺忪,不时打着呵欠,却仍强打着精神,享受着这一年一度的欢庆时光。
他们的脸上除了欢愉,还洋溢着浓浓的不舍,似乎都在默默祈愿,希望这难得的庆典能再多延续片刻。
扁担几乎没有较大的摆动,踏着坚实的步伐,每一步落下都显得格外强健。
路旁的行人,有的认识,便热情地打起招呼来:
“嘿,这么晚还挑水啊?不一起去玩么!”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面部微动,微笑着回应:
“不啦,我这是流水宴上吃多了,消化消化,你们去玩吧。”
诸如此类简单而温馨的对话,从街角的这边,持续到临近村子的边缘。
随着离冬山山脚越来越近,地势逐渐抬升,周围的喧嚣也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万籁俱寂。
夜风轻拂,带着山林间特有的清新与凉爽,让整个身心感到一阵轻松自在。
当抵达那处熟悉的打水泉眼时,并没有急于放下肩上的木桶;
而是转身,静静地望向村子的方向——以熊熊燃烧着的篝火为中心,人们跳着、笑着,热情高涨。
站在这里,整个村子的风貌,尽收眼底。
只是,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了庆典中心的码头,落在了那里。
与白天的繁忙不同,此时码头的停泊处显得格外宁静,曾经停靠在那边的货船,只留下一片仅存留于记忆中的残影。
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惆怅:
“人和兽的区别在哪里呢?”
白天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此刻如同画卷般在脑海中缓缓展开。
货船边,几名衣着鲜亮的家伙被村民们紧紧围拢。
“吼——”
他们的脸庞原本或平凡或英俊,但在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中,竟如同被邪祟附身,相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股黑暗的力量在涌动,又粗且长的黑毛、灰毛如同雨后春笋般迅速覆盖全身,将他们原本的模样彻底吞噬。
他们的眼睛,原本清澈明亮,此刻却变得猩红如血,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牙齿也变得尖锐而狰狞,仿佛能够轻易撕碎一切。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他们鲜亮的服饰因剧烈的挣扎,而破碎成一片一片之后,一根根宛如狼牙棒的尾巴,突然从他们的身后窜出,横扫向周围的村民,带起一阵阵阴风呼啸。
初次见到此种状况,当时的自己立时懵在原地,手足无措,心中充斥着不敢置信和浓厚的疑惑——儿时的传说,怎么会成真呢?
然而,村民们似乎并没有像自己一样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纷纷拿起随手拾起的工具,如锄头、镰刀、麻绳和木板等,准备与这些怪物决一死战。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畏惧,只有坚定和勇敢。
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自己的心中充满了震撼:
‘他们还是自己熟知的村民们吗?竟然敢和这些怪物直接硬碰硬!’
不出所想,那些如狼似虎的怪物,一拳一脚就将原本的包围圈撕开了好几个缺口。
村民们纷纷后退,险象环生。
正当为村民们节节败退而担忧不已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破空尖啸。
猛地转头看去,只见,是智伯手中的旱烟杆在他的掌心环绕了一圈又一圈,仿佛在凝聚着某种极为凌厉的杀招。
然后,“嗖——”的一声,旱烟杆如同离弦之箭,远远飞去。
摆头的动作,根本没能捕捉到旱烟杆的轨迹。
当视线重新看向货船边时,只见那几只怪物像是被扎破的水袋,体内的某种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
他们原本狰狞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至于野兽般的体态最后变成什么样倒是没有看见,因为被战意正鼎盛的村民们给完全阻隔了视线。
但这一刻,整个人仍深深地沉浸在巨大的视觉冲击之中。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你……能看到?”
“不,我没看见。”
身后,是智伯睿智的眼眸。
“想学么,我可以教你。”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