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武樊从沉沉的昏睡中缓缓醒来,意识如同被厚重的迷雾笼罩;
还未睁眼,鼻尖便捕捉到一股莫名的香味,清新而略带甘甜。
‘会是什么味道?’
武樊不由自主地多嗅了两下,试图从这丝缕香气中寻得一丝熟悉。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很快便被脑海中猛然闪过的一道念头打破:
‘难道是……!’
那是一道令人瞬间清醒的记忆片段,如同寒冬的劲风直直穿透心扉,顿时令武樊反胃直欲呕吐。
兵败如山倒的血雨腥风画面,带着数不尽的绝望与苍凉,在脑海一闪而过——正是武樊昏迷前,最后的意识碎片。
“咚咚、哐哐——”的急促敲门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显得格外突兀,如同催命的鼓点。
武樊强自按捺住胃部的不适,费力地睁开眼,目光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处寻常不过的农户人家,简陋已经无法道明;
可要是用破败一词,却又显得对这户农家人的不尊重。
而武樊所在的显然是一间有所保养的卧室,土黄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年画,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气息。
想必,这处房屋早已经到了推倒重建的年限,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勉强凑活着继续使用;
但这种危房可能导致的安全隐患,随时都可能产生惨重的代价。
武樊的身体一轻,发现自己的身上,原来盖着一层粗糙却温暖的被褥,散发着淡淡的稻草香;
下滑的被褥内,钻进有些冷的空气,让武樊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身体;
便伸手赶紧将被褥提起一截,试图从中汲取更多的温暖。
可这稍稍一提,却是将脚踝露出了一只。
脚踝顿觉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
这时,一道思绪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原来自己并没有死;
‘可,又是什么情况,将自己从必死无疑的处境中挽回了一线生机?’
暂且没有线索、无法继续深思的武樊,尝试着大幅度动了动身体,发现乘马时的伤痛感减轻了不少;
虽然依旧隐隐作痛,但已不再是最后的记忆碎片中,那种令人窒息的剧痛。
‘只是不清楚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那些奋勇冲锋的骑兵军士们,最后还能剩下几人?’
突兀地,眼前似是有一抹黑影闪过,宛如一匹咆哮的巨狼,武樊的心脏猛地一紧,额头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嘶……”
武樊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不会是——’
武樊猛地从炕头坐起,摇摇晃晃地爬到炕梢,双手紧紧地抓着炕沿,想要借此稳住自己身体的同时,摇摇欲坠的下地逃离。
然而,当视线再次闪过那抹黑影的位置时,武樊才意识到那只是个虚影,是自己在极度虚弱下产生的幻觉。
“咚咚、砰砰砰!”
耳边的敲门声愈发响亮,几乎要震破武樊的耳膜。
武樊艰难地转过头,透过那扇与房屋一般、同样颇有些年头的木窗查看,正见到一位老妪(音同欲,四声,妇人)颤颤巍巍地走向门口。
刚刚开门,于门外的三个壮汉,如同饿狼扑食一般涌入院内;
相比之下,老妪的身影就显得格外瘦弱、无力。
他们那特征明显的服饰,在武樊看来显得格外刺眼——是武樊曾经见过的,代表着死亡与绝望的标志。
‘兽皮装扮,骨牙项坠,还有那闪着死亡气息的标枪!’
武樊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心中倏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惧意。
‘原来,并没有……么。’
武樊瞬间明白了他们的目的,以及目标:
‘那些与巨狼为伴的狼骑兵,要么是想要抓住自己这个糊涂将军,可能换取一定的犒赏;
‘要么就是将自己就地斩杀,斩草除根,最终在这冰冷的土地上化为一捧尘土。’
武樊不想死,尤其是刚刚经历过那场尸山骨海的噩梦之后,对生命的渴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这般想着,武樊的体内硬生生的挤出一丝气力,驱使着身体急忙从炕上爬下,踉跄着远离木窗、向后退去。
武樊的目光在屋内四处搜寻,试图找到一个可以隐藏身形,或者是直接退走的后门。
然而,在这简陋的农舍中,除了那扇紧闭的木门之外,别无他路。
‘咚、咚咚……’
武樊的心跳与擂鼓被爆锤一般,一次比一次更快的跳动着。
不多时,武樊的脸色从苍白,渐渐转为不自然的潮色。
“呀,你怎么起来了?赶紧躺下,你需要好好休息。”
一个脆生生的女声突然从木门口传来,带着几分惊讶与关切。
武樊猛地转过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门口多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儿。
‘好重的味道!’
女孩儿的双手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颜色深褐,散发着浓郁的草药香,不用尝也知道里面加了不少滋补的材料。
女孩儿小心翼翼地将药碗放在桌上,然后便直直的向武樊身前走近。
她伸出一只小手,轻轻地向武樊招呼着,示意武樊重新躺下。
武樊本能地想要抗拒,身体微微后缩;
但当武樊的目光,对上她那双清澈无瑕的双瞳时,心中的戒备与紧张竟然莫名地消散了许多:
‘她,似乎并没有恶意?’
于是,武樊也就放弃了抵抗,任由她将自己重新推进了温暖的被褥内。
武樊躺定之后,心中的疑惑如潮水般涌来,紧紧盯住她那清澈如水、仿佛能洗净人心中尘埃的目光,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微微有些喑哑的声音中尽显迷茫,仿佛还徘徊在梦中未曾醒来。
女孩儿并没有立即回答武樊的问题,而是用她那稚嫩的手指轻轻地堵在了嘴角,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神秘与调皮,仿佛是在告诉武樊,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说。
正当武樊心中疑惑更甚,准备再次开口询问时,女孩儿竟然做出了一个让武樊瞠目结舌的举动。
她竟然开始解自己的衣带,宽松的外衣缓缓滑落,露出了里面穿着的粗布小褂。
“我的天,她这是在做什么?”
武樊一时愣住当场,心中惊骇莫名,完全无法理解女孩儿这一举动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