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洗漱,端坐在巴掌大的窗户口前,如沉思般保持着立定的姿势。
实则,是等待着时间的流逝的发呆。
十几平的空间,除了一个完全找不出棱角的床铺之外,也就是一个盥洗池和卫生隔间。
这里终年有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刚来的时候,真是不太习惯。
久而久之,味道渐渐变得浅了。
偶尔,在散步归来之后,房间内的味道会浓郁一些。
想来,不仅仅是房间内;
但出外散步的时候,就旁人退避三舍的行为,怕是自身也在散发着同样的味道吧。
发呆中……
直至“吱呀吱呀——”的细微动静,被呼扇呼扇的耳垂所捕获。
这,算是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吧。
指甲盖被打磨的很是匀称光滑,想要在墙体上刻出印痕来,需要很大的手劲儿。
当然,在这久而久之的时光里,也已经是锻炼出来了的。
“duang——”
是门板处的小窗户被打开的动静。
从发呆的状态中恢复行动,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日常行为里,接过从小窗户递进来的小托盘。
在小托盘上,是一杯水和被药纸包好的药片。
仰头咕咚几下,药片和水都被处理干净。
这一切,都被房间顶部一角的摄像装置所记录下。
而小窗户外的那人,经过确认后,转身去了下一个房间,为另一位服务着。
手掌在没有把手的门板上推了推,没有传来大部分时间应有的抗拒力。
心下一喜,又可以出去散步了。
这是一个经过了长久的摸索之后,才发觉的规矩。
一天的大部分时间,房间是所有行为的归宿。
而只有在服过在小窗口内递过的药和水后,才能拥有片刻自由行动的时光。
‘时光短暂,要抓紧了。’
习惯性的在脚步踏出门口的瞬间,左顾右盼。
明明是在送药的家伙转身的一瞬间,从门内出来。
可是,从没有见过,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不无遗憾的行走在长廊中;
一路上,与自己的房间同样布置的门板,数不胜数。
当然,不是数不过来。
而是,真真切切的数过一遍之后;
才会发现,昨天数的是六百五,前天数的是五百二十七;
到了今天,重新一数,发现竟然变成了七百一。
嗯……
最开始的一次,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九十九吧?
或许,是一百,还是九十八来着?
吃药、吃药。
天天吃药,但是也没发觉,这药对自己有个什么疗效。
记忆力也没变好,身体在长久得不到健康锻炼的状态下,吃再多的药,又能怎么样呢?
想着最开始还能摸到腱子肉,现在全变成了软塌塌的一团小鲜肉。
便是,不住地叹气。
“嘿,一号,你是不是又睡过头儿了?”
嘻嘻的招呼声中,抬眼望去,是立在门前,伸着脖子翘首以待的家伙。
这个家伙,脑子上有个坑,物理意义与哲学意义两个方面上都有的那种。
有些凹陷的头皮下,那副智商始终不在线的面容,看着看着,倒也习惯了。
想起初见时,“妈呀——你不要过来!”
那副窘态,实在是不必多说,说多了全是泪(笑出来的)。
“嗯,郑厦,我今天可没睡过头;
“话说,除了最初那几天之外,我可是每天都是追着送药的那个家伙的影子,出门的。”
郑厦一脸可信可不信的表情,明显并没有将话语给听入耳中,过过脑子。
说实话,以郑厦给人的观感来说,他的脑子到底还在不在自己身上;
这是一个,想要研究,却苦于没有相关设备的项目。
两个人一先一后的行走在装修格调极为单调的走廊里。
“喂,一号,为什么你不给自己起个好听点的名字?
“总是一号、一号的叫着,挺别扭的。
“就像你给我起的名字,郑厦;
“一听,就是高楼大厦的高大上格调。”
身形一顿,连同着郑厦带着疑惑表情的也顿住了身形。
在郑厦不解的询问目光中,是一个肩头提起,两手一摊的动作。
“就像你的名字,是我给取的一样;
“我这个一号的名字,也是别人给取的;
“你想过要改掉郑厦这个名字,换成别的,例如六子、爬虫、蛐蛐这样的名字么?”
郑厦本就显得有些呆滞的面容,被短短的几句话,给呛出了好大的一串咳嗽声。
“咳咳,咳咳……一号,你——”
郑厦大口的喘着气,不住地用手掌捋过心口,眼白都要翻出来的模样。
“你这个家伙,我这个脑袋虽然有些不好使,但能不能别拿我开玩笑;
“我耳朵又不瞎,还是能听出来嗒!”
走近郑厦的背后,手臂两下挥舞,砰砰作响的动静,伴随着郑厦几声大口的继续咳嗽。
“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时间不早了,让大家伙儿都久等了。”
就像郑厦一开始抱怨的那样,他是一个很守时的大孩子。
他一听到‘时间不早了’这几个字,马上像是变了个人的模样。
收起略显痴呆的表情之后,配合着他一米八的个头,让不明真相的旁人看来,倒真的像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精神小伙儿。
踏踏的急促踏步声,取代了先前二人间的闲聊。
转过几个区域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敞亮的‘大教室’。
这处‘大教室’原本的面貌,只能透过为数不多的痕迹,可以大概的猜测,原本应该是个用于内部人员进行会议的房间。
只是此刻,却被大量嬉皮笑脸的个性涂鸦,给变了个翻天覆地的形象。
“是一号!”
“一号来了!”
“一号,我可算想死你啦!”
从刚刚进入这个魔改的‘大教室’之后,在耳边便是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其中,不乏一些带着几分不带恶意的戏谑称呼:
“今天的一号老师,要讲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是呀、是呀,不知道今天的故事里,我会不会有机会出场呢?”
旁边的一人“啪——”的一巴掌,呼在那人的后脑勺处,使得本就有些凹陷的位置,多了几个指印子。
“甄甜甜,你个小丫头片子,别打我脑袋,会打傻的!”
说着,他一指头对着郑厦的方向,继续说着:
“看,要是变成郑厦那副模样,你让我还怎么见人?”
说着,他委屈巴巴的挤了挤眼角,却是半天没有掉出个小珍珠。
周围的身形,远远躲开了两人的位置,仿佛,有一种通过呼吸就能传染的疾病,从王康的身上逸散。
‘……’
受不了这几个活宝的现眼,穿过众人的缝隙,走到‘大教室’摆放着黑板的讲桌前。
手中的惊堂木一声爆响。
“开讲啦!”
同时,清了清嗓子:
“嗯……今天的故事呀,要从这里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