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头的一角,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着身体、半蹲着;
他的头发蓬乱,脸上布满了油污的涂抹痕迹;
但他的眼神中,却是没有透露出丝毫的生活无助,和对改变现状的渴望。
于他身前的一臂距离,放着一个似是有些破旧的碗:
碗口边缘已经磨得发亮,但奇怪的是,碗身却闪耀着一种不似凡物的光泽;
只是过往的行人匆匆,没有一人去留意,更没有一人上前施舍。
忽的,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子从人进人出、极为繁华的百货商店走出;
他的双手里,正紧紧抓着一包外表鲜艳的糖果。
刚刚从封闭室内走出的他,一呼吸到新鲜空气,便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很快便注意到了那个孤零零在不远处的,一名可怜兮兮的乞丐。
他走近几步,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乞丐,时而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
没多久功夫,小孩子经过了一番思想上的考量,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包装袋内的一枚糖果,放进了乞丐前的碗里。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稚嫩的好奇,问出内心中奇怪的一点:
“你这个碗,怎么是金灿灿的,和我平常吃饭的碗大不一样哎?是有什么奇特的吗?”
乞丐抬起头,乱糟糟的蓬头垢面下,露出一丝感激的神情,先是说了声“谢谢”,然后才回复小孩子的疑惑:
“因为这是个金碗,只不过它现在被泥土掩盖了部分光芒,所以只有一部分显露出来。”
乞丐的眼角余光在埋着头赶路的人流中扫过,在他的眼神中,似有若无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小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了一声,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他的父亲也从百货商店内走出,一脸疲惫的手里提着购物袋。
他虽然没有看到自家孩子往碗里放糖果的动作,却一眼瞥见了乞丐碗里和孩子怀中一样的糖果包装。
这位父亲眉头一皱,虽是眼神中透着对孩子的宠溺;
但当视线经过乞丐的面容时,他在孩子一脸诧异的目光中,想也不想的从碗里拿起糖果,粗鲁地放回孩子的怀中。
并低声向孩子斥责:
“不经过我的同意,以后不许把东西乱拿给别人。”
孩子瞪大了眼睛,不解地询问:
“爸爸,他那么可怜,为什么要把糖果拿回来?”
父亲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轻蔑之意:
“他可怜?他哪里可怜了?有手有脚、眼不瞎耳不聋,三十左右的年纪竟然不找份工作,整天沿街拿着个破铜碗讨饭。”
说到这里,父亲的语气更重了几分,“孩子你记住了,这种人不值得可怜,他们只是在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你做的不是好事,而是助长不正之风,是在做坏事!”
小孩子似有所悟地点点头,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向父亲指正:
“爸爸,这乞丐说他那个是金碗,不是破铜碗。”
父亲又是更为不屑地嗤笑一声,眼神中满是嘲讽:
“金碗?他要是真有个金碗,还会沿街讨饭?孩子你看清楚了,这种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更不值得同情和可怜。记住爸爸的话,别被这家伙表面的打扮给骗了。”
孩子低下头,又对着那个碗瞧了好几遍,似乎想从碗身上看出什么金子的痕迹来。
但终究只是个孩子,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能“嗯,”了一声,跟着父亲离开了。
而蹲在原地的乞丐,自始至终没有一声的多言,只是默默地瞧着这一大一小的父子间的教育。
他的眼神中未见得有片缕的无奈,只有满不在乎的淡然处之;
至于碗里被那位父亲拿走的糖果,他更是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
仿佛,在这世间的一切纷扰心绪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静静观望着人头攒动的孤独行者。
与此同时;
一道瘦高的男子身影在前奋力奔跑,汗水沿着他紧绷的脸颊不断滑落,滴落在被他紧紧抓在身前的背包上。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慌张,不时回头望向身后,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着他。
在他的手上,正一个劲儿地往身前的背包里揣进着什么,那急促的动作显得十分慌乱,似乎生怕慢了一秒就会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
实际上,在他的身后并没有什么洪水猛兽,而是一道正紧追不舍的倩影:
她的身材苗条、面容清秀,穿着背带工装裤,却难掩其靓丽的一面;
不断的在拥挤的市集中疾速穿梭、一次次的越过各种障碍,倩影的目光始终是,紧紧锁定在那道男子的背影上;
在她的瞳子中,似是有着一朵愤怒的小火苗摇曳着、闪烁着……
倩影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所幸的是,二者间的距离,在不断地拉近。
“你给我站住!可恶的窃贼。”
倩影愤怒的大声呼喊着,但男子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拼命地奔跑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于市集的一头,横穿了大半个本片区的市集。
市集上的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有的停下脚步驻足观看,有的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还有个别几人,想要上前帮忙,可因为前方男子的七拐八绕,被绕了个七荤八素,远远抛离的不见了踪迹。
但男子的这一切行为,都无法阻挡倩影的脚步,和坚决要为好友讨回公道的决心。
终于,二者出现在一家百货商店前的十字路口。
此时的路灯已经变为警示的黄色标志,闪烁的光芒,仿佛在提醒着过往的行人车辆注意安全。
男子瞅准了这个机会,猛地加速助跑了几步,然后飞身跃上了一辆行至路口中央的货车的后拖挂位置。
他紧紧抱住拖挂的边缘,身体随着货车的颠簸而摇晃,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臭娘皮,兔子投胎么?追的这么急!可累死我了。”
而几步之差的倩影,正想要以更为迅疾的动作加速上前时;
黄灯,突然变红!!!
一辆左右通行的急救车辆,从远端毫无减速的呼啸着横在眼前,又远远驶去。
她猛地停下脚步,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即便是她再怎么瞪大着双眼,试图在急救车辆的缝隙中捕捉到男子的身影,但终究还是丢失了他的视野。
“可恶、可恶、可恶!”
倩影咬牙切齿地放声咒骂着,眼中闪烁着不甘的光芒,汗水在这一刻倏然齐齐冒出脸颊,落在火辣辣的斑马线上,跳跃着、翻腾着、破碎着……
而这一切,都被一名乞丐看在眼中。
百货商店前的不远处,金碗还在原地,却是没了乞丐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