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我去抽根烟。”
小侯这般说着，嘴角勾起一抹畅快的偷笑，便迈开步子往公共厕所走去。
另一位同事则是头也不抬地随口说了句：
“快去快回啊，摸鱼别太久。”
二人间，一时便没了下文。
“咣当！”一声，公共厕所的门，接连的被小侯重重拉开，又缓缓合上。
小侯环顾四周、查探着四周的情况，一片静谧：
‘很好，现在公共厕所内只有自己。’
小侯这般想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熟练地滑动屏幕，拨通了家里的座机。
“嘟、嘟……”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了母亲熟悉的温暖声音：
“喂，是儿子吗？”
小侯不由分说，直接切入主题，开始打听家里的所有存款：
“妈，咱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啊？”
话筒内，母亲传来的声音里，满是惊诧：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小侯故作镇定地回复：
“哦，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对了，妈，你知道相涛片区正发生的一档子事儿吗？”
母亲轻轻嗯了一声，短暂的沉默，似乎是在默哀。
小侯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如今就在现场，盖着白布运走了不少人，眼下，有大片的居民楼都成了废墟。”
母亲听后，心情更加沉重的哀声说着：
“唉，真是造孽啊。不过，那和你问家里的存款有什么关系？
“嗯……难不成你是想让咱家开个白事铺子？”
听着话筒中的母亲似乎还是不太明白，小侯正要说些什么，却还没出口便被打断。
母亲是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情绪稍稍好转的说着：
“你和叶子处的怎么样了？是不是打算结婚买房了？”
小侯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激动说着：
“我和叶子的事儿，那倒是暂时不用您老操心。”
小侯的话风一转，接着先前的情况继续诉说着自己的主意：
“妈。你想啊，现在那边房子都成了废墟，那在完全重建之前，是不是有了很大的机会？也就意味着有新的住房需求啊！”
母亲呐呐“啊？”了一声。
小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更为详尽的解释着：
“妈，你这就不懂了吧。虽然有人死了，但活着的人还得住房啊。现在咱们要是去买下几套房子，等过些时候再出手……”
小侯的话还没说完，母亲就打断了小侯：
“这昧良心的钱不能赚。再说了，死了那么多人，怎么还会有太多人去买房呢？”
小侯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母亲的多愁善感：
“妈，你这就不懂了。最近这些日子我见有不少外地人进城打工，各行各业都急着补充新鲜血液呢。这样一来，房价肯定会涨啊！”
母亲似乎还是有些犹豫，小侯便急不可耐的，直接想要换个谈论对象：
“爸呢？他肯定会同意的。”
话音刚落，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
“以你小子的能耐，老爸还不清楚？不像是你能想到的路子。
“说吧，这事儿，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小侯心里一紧，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深深几下呼吸后，小侯低声辩解：
“你也太看不起你儿子了。我这不是想办法为家里好吗？要是这一回做成了，以后您二老只管安心抱孙子、孙女就好了。”
听筒里传来两声轻笑，依旧是父亲的口吻：
“结婚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呐，还抱安心孙子、孙女？
“要是你真心想要让老爸看得起，你还会被一个职称卡了几年么？”
小侯沉默了许久，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一五一十地说明了消息的来源：
“就在刚刚，我帮了一个路人。”
“嗯，然后呢？”
显然，听筒对面的父亲知道，自家儿子要说的，不仅仅如此。
“他在问路时，随手掏出了一张名片。我粗略一看，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名片，依上面的信息，职位似乎还不低。”
小侯顿了顿，继续说着：
“当时我就在想啊，一个看起来就是个初次进城、一身土里土气、乡巴佬装扮的外地家伙，怎么就能结识到那样的人物呢？
“思前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父亲在听筒内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小侯的说法，紧接着，便补充着小侯未说完的意味儿：
“你的意思是……他是代购的工具人。”
随即，他又按着这种思绪，缓缓道出心中的考究：
“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咱们这里的政策，是每人名下限购两套房。而房产经营公司想要大量存货再转高价售卖，就肯定需要大量的有购房名额的人员。所以——”
小侯听着父亲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但话筒内已经传来了父亲和母亲的商议声。
“……你觉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这怎么行！”
小侯满怀期待地听着，可是渐渐的，母亲的说辞占据了上风：
“这昧良心的钱不能挣！咱们得脚踏实地地过日子。”
小侯一听这话，眼前一黑，正要再说些什么。
可是，耳边已经传来了“嘟、嘟！”挂机声。
小侯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
‘我滴个亲娘唉！
‘自己手头的三瓜俩枣肯定不够，可向别人借又不能保证消息会不会泄露。这可如何是好？’
小侯在公共厕所内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着，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忽然，一道灵光，突兀的闪过小侯的脑海：
‘高利贷！’
小侯的精神一震，眼前似乎也不花了，仿佛是看到了一条闪烁着璨璨星光的，金光大道。
只是，当精神振奋、准备大干一场的小侯，忽的看向身前的洗漱镜子时，那悬挂于心口处的制服标记，一时间竟是无比鲜亮、褶褶生辉。
小侯这才如梦初醒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哦，我是一名人民卫士！我怎么能做出这种损人利己、违法乱纪的糊涂事儿来呢？
想到这里，小侯狠狠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将整个头压进水龙头下，狠狠地冲击了数分钟……
走出公共厕所的那一刻，小侯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贪欲和杂念都排出体外。
‘小侯、小侯，你要做一个正直的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不然，母亲会伤心，叶子也会难过的……’
想到叶子，小侯默默的打开了手机，目光在叶子的通讯号码上凝视了良久，‘……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