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办公室里,二人模仿着心理医生与病患的互动,时而严肃地交谈,时而嬉笑打闹。
他们的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着,与外面躁动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一刻,田川丰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只觉得自己与零号仿佛置身于一个只属于二人的世界。
“喂,那个谁谁谁。”
在闲谈与呼声熙熙攘攘的客运公交车上,一声清亮的女高音突然划破车厢内的一处座位:
“醒醒,醒醒,下一站就要到了。”
田川丰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身体被轻轻地晃动,仿佛置身于一个遥远的梦境之中。
从昏沉的意识中艰难地醒来,田川丰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环顾四周,田川丰发现车内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自己竟成了这趟车上为数不多的乘客之一。
田川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售票员站在车座的一旁;
她的面容清秀,眼中透露着职业的敏锐和热情。
她见田川丰睁开眼睛,便微笑着转身走回座位,一边走一边轻声补充:
“下一站就是田家集了,错过了这一站,再折返就要在终点站等待深夜的末班车喽。”
田川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门,试图驱散那股莫名的疲惫感。
‘最近总是感觉脑子乱糟糟的,记忆力也明显下降,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老年痴呆的征兆。’
田川丰自嘲地笑了笑,心中却不禁体会出一丝苦中作乐的味道。
他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好在下一站下车。
车窗外,荒草凄凄、枯木稀疏,一片片荒凉的景象在视线中缓缓后移。
田川丰心中不禁感叹,这趟旅程仿佛就是某段人生的缩影,充满了孤独和寂寞。
就在这时,耳边再次传来售票员的呼声:
“下一站要下车的乘客请注意了,再转个角、过个桥,马上就到田家集了。
“别忘了自己的随身物品,要是遗失了,可不好找。”
田川丰抬头望去,只见售票员正站在车厢门口,微笑着提醒着每一位乘客。
他能感受到身下的车辆已经开始减速,即将到达田家集站。
对于家的期盼让田川丰稍稍振作了一些精神,但一想到回到家里仍旧是空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内心又不由得一阵黯然。
田川丰叹了口气,默默地将行李背上肩,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孤独和寂寞,以及直面二叔的丧葬。
“……”
客运公交车缓缓驶过那块梦中所见的界碑,‘市道,三零……’
似曾熟悉的景象,如潮水般涌入眼前,与他记忆中的画面,毫无二致。
‘……’
田川丰的神经,瞬间紧绷。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正经历着村里流传的那些邪乎症状,如离魂症、飞头蛊等。
这些童年时所听的传说故事,在他的心中投下了阴影,这让他头皮发麻,心中涌起阵阵莫名的惶恐。
没有站牌的公路空地。
到站,下车。
田川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村口,那座刻有“田家集”三个大字的牌坊,首先映入眼帘。
田家集,这是个朴实无华的名字。
入目所见,是他从小就熟悉的景象;
一去一回,岁月的锈蚀似乎没有在这块土地上,留下太多痕迹。
毕竟,从大明皇朝高等科举进行前,到现在,也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
然而,随着他的逐渐接近。
他注意到牌坊两侧,贴上了两张白底黑字的“丧”字;
它们如同一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他归来的身影。
即便有所预料,也不免悲从中来。
“二叔……”
按照村里的风俗,年过六十的老人去世,被称为喜丧。
然而,田川丰的二叔还未到那个年龄,电话里得知的死因是——意外,这更增添了他心中的悲痛。
田川丰的心情沉重如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还没到,该落泪的时候呐,要挺住……!’
他穿过几处青砖黑瓦的平房,踏上那条高低不平的碎砖小道。
村子入口处的风貌,依旧是他准备高考前、出发时的模样,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不前。
然而,他的心情却与那时截然不同,走时怀揣着对于科举中第的希望,来时充满着悲伤与迷茫。
彼一时、此一时,大概说的就是田川丰,现如今的心境。
‘葬礼,看来被安排在了村子的另一头。’
这般想着,他顺着小路前行,眼前的“丧”字越来越多,如同一片片阴霾笼罩在心头。
果不其然,他听到了葬礼现场远远传入耳垂的嘈杂声,热闹程度堪比菜市场。
他加快脚步,想要一探究竟。
当他走到几近能远望到灵堂的斜坡时,一阵声浪冲击而来,让他站立不稳。
“诈、诈尸啦……!”
田川丰的心中一惊,连忙蹲下身子、扶着矮墙,从斜坡上观察情况。
他看到二叔的灵堂前一片混乱,人们惊慌失措的远远退避,边行动、边议论纷纷。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难道二叔真的诈尸了?’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如果二叔真的没凉透,或是心有不甘,早就应该醒过来了。
‘今天,可是停灵的最后一天呐。’
就在田川丰想要更加仔细地看清发生了具体什么情况时,他感到一阵阵的胸闷气短,手掌不自觉地掐住了胸口。
他低下头,透过领口的缝隙,竟然看到自己的胸口显露出一截雪白的骨骼……!
他震惊不已,忍住疼痛解开领口扣子,露出胸口的全貌。
他看到的是一大片掺着血丝的肋骨,和鲜活跳动着的内脏器官。
“啊……?”
一瞬间,除了惊愕、不解之外,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初秋的寒风刮过,但他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冷到了极点。
他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只能在原地半弓着腰,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知所措。
此刻的田家集,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
风中夹杂着哀伤的哭泣和议论的嘈杂,而田川丰则站在这个漩涡的边缘,独自面对着无法解释的现象。
他的心跳如雷鸣般在胸腔内回荡,而他的身体却如同被冰雪覆盖,冷得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