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川丰环顾四周:
不甚清晰的朦胧视觉,仿佛给周围的景象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
但已经足够查探周围的景色。
只见一个突起的四方形棱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大明皇朝用以划分地域交通的界碑。
那上面,刻着大明通用语的文字。
那些字迹历经年复一年的风雨侵蚀,却依然清晰可见:
“没错,是市道——三零……”
界碑的下半部分,深埋在土里。
它宛如大地的一部分,静静地守望着这片土地。
无需费力挖掘,田川丰就能通过露出地面的部分,猜出被掩盖的数字:
“市道,三零……八九八。”
这条公路,离田川丰家所在的田家集很近,宛如一条蜿蜒的丝带。
近到儿时的他,常常在这条丝带上嬉戏玩耍,留下了一串串无忧无虑的小脚丫印子。
一览无余的旷野,几颗铁木开花似的老树。
田川丰走近唯一算得上是标志物的界碑。
查看中……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不知道那段散发着幽光的长条油布包,究竟代表着什么~?
‘似乎……自己像是在哪里见过?
‘不是梦中,是切实的,在哪里触碰过。
‘……’
‘想的越多,就会生出更多的疑虑,不如就此行动。’
田川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染到的尘土。
他选中一个方向,踏上了既定的道路。
这个方位,是田家集、是家的方向。
‘无论天大的事情,先回家看看,总没错吧。’
田川丰如是这般单纯的想着。
阳光,洒在田川丰落在公路上的倒影处,温暖而柔和。
无论是温暖,还是柔和;
都驱散不了他的内心里,直到此时,仍七上八下的惊疑。
“滴、滴——”
它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也打断了田川丰将要行进的步伐。
田川丰回身望去,响起的,是一声悠扬的喇叭声。
一辆破旧的客运公交车,缓缓驶入眼帘,突兀地仿佛从时光的深处驶来。
田川丰还未来得及反应。
公交车便从他的视线中,一闪即逝、如白驹过隙一般。
他愣住了……
他的目光,紧随着公交车留下的轮胎印记。
紧接着,田川丰又看了看自己脚下粘连着泥土的足迹——两者完美地连在了一起。
“噗通、噗通……”
田川丰的心跳声,宛若已不再胸腔。
而是在脑海中回荡,震荡地头盖骨嗡嗡生疼。
他的两只手掌在全身摸索着,却没有摸到任何异常。
‘白驹过隙……?!’
一种莫名的困惑与愕然,随着田川丰一次次地用手掌摸索,在每一个被触摸到的地方,扩大。
再次摆头,连同着田川丰大半的身体一起转向。
然后,他看到了远方的客运公交车,貌似是到了某个看不见的站台处。
它开始缓缓减速,直至……
完全,停下。
而后,车门打开。
两个模糊的老者身影,相互搀扶着,走了进去。
莫名的熟悉感与亲切感,袭上田川丰的眼眶。
“爹、娘……?”
田川丰脱口而出,脑海中的心跳声,如同海浪般翻涌。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大声喊道:
“不……!”
田川丰状若疯狂地,向客运公交车的方向冲刺。
他的身后扬起一片狼藉的尘土、留下一地的大脚丫子。
在好似漫无止境的荒僻旷野。
一条蜿蜒曲折的公路,仿佛巨人身上一条孤独且不显眼的脉络。
它伸展向远方。
而尽头,消失在苍茫的天际。
在这寂寥的公路上。
一辆斑驳的客运公交车,孤独地伫立。
它,仿佛一座被岁月遗忘的雕塑。
这辆公交车,曾经承载着无数旅人的欢声笑语。
如今,它却如同一位步入迟暮之年的老者,显得沧桑而疲惫。
它的引擎,发出低沉而嘶哑的轰鸣,宛如患有肺部重疾的老者。
在多年服役的沧桑时光里;
它经历了太多的风霜与磨难。
每一声‘咳嗽’,都道出了岁月的沉重。
车身的油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锈迹斑斑的铁皮;
那如同老者脸上,深深的皱纹,记录着岁月的痕迹。
车窗的玻璃,污垢层叠、不堪入目;
那像是老人浑浊的眼眸,透射出一种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车轮上的橡胶,已经硬化开裂;
那仿佛老者佝偻的身躯,艰难地支撑着沉重的身躯。
“噗~噜噜……”
随着引擎,再次声嘶力竭地憋出一声沉闷的咳嗽声。
这辆公交车,如同一位天命之年的老者,艰难地迈动着快要半截入土的身形。
每一次的起步,都显得如此艰难;
每一次的颠簸,都让人为之心惊。
然而,它依然顽强地前行着。
仿佛,在诉说着一种不屈的精神,和对继续行进的渴望。
在这荒僻的旷野上;
这辆即将报废的客运公交车,它那不怎么严实的车门,勉强闭合完全;
它那孤零零的引擎声,嗡嗡作响,化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它,开始缓缓向着远方,进发。
四周的光线,开始变得暗淡,就像被一层无形的阴影,笼罩。
“呼……”
拼尽全力奔跑的田川丰,喘着粗气。
他的一只手,按在车门内的护栏上;
而另一手,捂着上下不停起伏的心口;
他焦急地目光,正扫视着车内。
突然,他难掩疲惫的眼中,精光一闪。
‘找到了~!’
田川丰正要抬步,往目标方向奔去。
然而,脚下一软……
田川丰随着车辆一同晃动着的身体,就要斜斜的失去平衡——倒去。
方向,正是坐在客运公交车第二排的一位中年女性。
“快闪开!”
田川丰慌忙中睁大着瞳子,想要尽快重新取得平衡的两手,乱抓一通。
却,什么也没抓到。
‘咦……?’
然后,他感到自己的腹部,靠在了某个硬硬的位置上。
田川丰缓缓低下视线看去。
一时间,整个人愣住了。
‘又……穿了?!’
田川丰的身形,仿佛融入了周围的空气。
它与车辆的每一次颠簸,都保持着微妙的和谐。
与他一同起伏着的,是坐在车辆座位上的那名中年女性。
她身上的每一道褶皱,都精心熨烫过;
首饰镶嵌着的每一颗珠宝,都熠熠生辉;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鲜艳的色彩在车厢内跳跃,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
然而,在这绚烂的外表下;
她的神色,却如同冰封的湖面——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感知。
公交车的每一次颠簸,都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
但她,却对此毫无反应。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颠簸。
她的双手紧握着皮包,仿佛想要从中汲取一丝安全感。
但那皮包,却如同她的内心一样,空空如也。
又或者她的内心,早已被冰封,无法感受到任何的外界刺激。
田川丰默默地伏在座位上。
随着车辆的颠簸……
他与这位中年女性一同起伏着,宛若在时空的交错中携手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