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没有进入有铁网隔离的区域内,远远的问询:
“您好,您在这里的生活有趣吗?”
老人六的精气神丝毫不逊色于上一位书画爱好者,童趣盎然的模样:
“当然有趣!
“这个儿童游乐区是我们和小朋友们互动的好地方。
“他们总是能给我们带来很多欢乐和惊喜。
“有时候我们还会一起参加疗养院组织的亲子活动呢!”
工作人员忍着心中的恶寒,继续问询:
“那您觉得和孩子们相处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老人六挽了下有些松垮的袖口,隐约看见几枚注射后的痕迹:
“和孩子们相处让我感到特别年轻和充满活力。
“他们的天真无邪,和纯真笑容总能让我忘记烦恼和压力。”
镜头最后切换的同时,那个先前喝声的帽子男,向身旁的一人提醒着:
“别忘了后期把小孩儿们的外景给补上。”
在一人边点头、边记录的动作中,摄像机对准了正在与护工交谈的老人七;
他坐在舒适的沙发上,面前是一杯热茶和几块精致的点心。
工作人员隔着茶几将手中的麦克风凑近:
“您好,您在这里的生活舒适吗?”
老人七的手掌仿佛舞出了残影,嘴里含糊的表示着感激而满足:
“非常舒适!
“这里的护工们都很细心、很专业。
“她们不仅关心我们的身体健康状况,还经常陪我们聊天、解闷儿。
“每次看到她们的笑容和关心的话语,我都感到特别温暖和安心。”
工作人员保持着姿势,继续示意对面的老家伙别光顾着吃:
“那您有什么话,想对疗养院说吗?”
老人七听到‘疗养院’三个字,往嘴里塞零食的动作可算有了一丝的节制:
“我想对疗养院说:‘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家!在这里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关爱!’
“谢谢,谢谢。
“看在我这么乖的份上,能让我吃完么?”
说着,他的口水喷溅了大半的茶几,让手持麦克风的工作人员,身子猛地一缩。
好在躲闪及时,没有对制服造成恶劣影响。
“最后那段删了。”
帽子男出门时,对着身边的一人,又一次的提醒着。
诸如此类的特写镜头,接连的拍摄中……
一个白天的日程尽去了大半,原本以为只是个观摩任务的六十八号,再一次的听到有人在呼喊着他的序号。
只是,这次的他,有了个名字——田川丰。
“田川丰,记好了没,从这里到这里,该……”
三只嗡嗡乱叫的‘大苍蝇’不厌其烦的,对田川丰进行着临时培训。
然后,摄像头伴随着一声“咔——”开始转动:
养老院走廊;
日光灯经过调试,仿若清晨重现;
阳光透过养老院走廊的窗户,洒在斑驳的地面上,形成一道道温暖的光影。
田川丰推着轮椅上的老人,沿着这长长的走廊缓缓前行。
走廊两旁的房间里,不时传来老人们或轻或重的呼吸声,以及偶尔传来的交谈声。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节奏,让田川丰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走廊的尽头,一位年轻的护工正在给一位老人喂药。
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眼神中充满了耐心和关爱。
田川丰恍惚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不禁想起自己曾几何时,也是如此照顾过某个地方的长辈。
‘是在哪里呢?’
田川丰感到一丝迷茫;
但他只能身不由己的,按着护工提示的剧本,继续行动着。
毕竟,现在身处疗养院的他,也是一名被照顾的对象;
这种角色的转变,直至今日,他也没有适应过来。
摄像头再度转动,院落一角;
一眨眼功夫,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养老院的院落里,形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田川丰坐在院落的石凳上,看着周围的老人们或聊天、或散步、或晒太阳。
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宁静的笑容,仿佛时间在这里变得缓慢而美好。
然而,这种平静和美好却让田川丰感到的那一丝迷茫,再度加深。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田川丰看到大号镜头所未容纳的另一些老人们:
有的孤独地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
有的相互搀扶着比起散步,更像是游荡;
有的则默默地望着远方,双目空洞无神。
他们的眼神中,共同透露出对过去的怀念,和对未来的无奈。
田川丰半躬着的身子一震,他突然意识到:
‘自己也正在慢慢步入这样的生活,无法逃避,也无力改变。’
随着第二场景的拍摄完成,帽子男的目光,从田川丰的身上多看了两眼。
他转头问向一名护工,正是将六十八号,也就是田川丰给拉来客串角色的那位:
“药吃了没?”
看着护工点头的动作,他补充着:
“那就再加大剂量,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护工没有任何的反驳、或发表自己的见解;
或许,帽子男的想法,就是她的想法。
镜头转移到健身休闲区域;
特效道具将时间装扮到了傍晚时分;
养老院的健身休闲区域在数位护工的‘协调安排’下,变得比白天更为‘热闹’起来。
老人们在这里进行各种锻炼,和娱乐活动:
有的打太极、有的跳舞、有的玩牌。
他们的笑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活力和热情。
然而,在这欢乐的氛围中,田川丰仍是一副被孤独,和迷茫塞满脑壳的状态。
田川丰看到那些,与自己一同扮演着年轻志愿者的同龄人们;
他们热情地陪伴着老人们玩耍、聊天,给他们带来欢笑和温暖。
而田川丰,却只是在静静陪着同样一脸木讷的老人,共同坐在一旁,充当这一切的背景板。
田川丰隐隐有着渴望——想要融入其中;
他却发现自己,丝毫提不起那种热情和活力。
在田川丰所参与的疗养院的这三个片段中;
田川丰表现的中规中矩,脱下临时安排的志愿者服饰,重新换回多日来习以为常的统一制服。
在被安置的蜗居内;
他看着身上蓝白色相间的病号服,竟一时间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似乎,自己生来就是这般的面貌。’
看着护工如往常般推着小车入门,田川丰感到了不寻常的一点:
“怎么感觉今天的药量,有点多?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