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枯叶从枝头悄然飘落,它轻盈地旋转着,最终轻轻触碰到了小溪的水面。
那枯叶似乎在与水面进行着一场短暂的对话,只轻轻打了个旋,便没有继续随水波漂流多远,而是悄无声息地沉入了水底,连一个细小的泡泡都没有冒起。
那辆咣当作响的破落吉普车,仿佛是一位不屈不挠的老战士:
尽管车身布满岁月的痕迹,每一处颠簸都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轰鸣;
但它却以一种“不散架,誓不罢休”的坚韧气魄,在市道上飞驰而过,扬起一阵阵尘土,留下一串不羁的足迹。
驾驶室内,三堂哥的脸庞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显得尤为坚毅,他紧握着方向盘,双手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中闪烁着对前方未知路途的坚韧与急切。
每一次轮胎碾过坑洼,他的身体都会随着车辆的摇晃而微微侧倾,但那份专注与执着却从未有丝毫动摇。
偶尔,一阵风吹过,带来些许凉意,也吹散了车内的些许闷热与疲惫。
田川丰的嘴角被车体缝隙间的气流带动着,牙齿嘎吱嘎吱的上下来回碰撞。
窗外,风景如电影胶片般一幕幕掠过田川丰微微有些红肿的瞳子:
发电风车静静地矗立在远处缓缓旋转,巨大的叶片切割着空气,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轰鸣;
而那些磕头抽油机,则像是勤劳的工人,不知疲倦地一上一下,将深埋地下的石油抽取出来;
油田之后,稻田与坟墓的间隔性在眼皮下流过……
随着吉普车的加速,一幕幕的景象如同被快速翻动的相册,转瞬之间便变换着,令人目不暇接。
三堂哥微微侧头,透过布满灰尘的车窗,望向那片广袤,而生机、死意参半的土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只是究竟是在想什么,被颠簸的浑身散架的田川丰,却是无暇顾及。
在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中,这辆破落吉普车的每一次颠簸与每一声轰鸣,仿佛是三堂哥内心的即时写照。
他那挽成弹簧般的单手,从上衣口袋中取出那个被田川丰偷瞥过一回的通讯设备。
田川丰这才透过散发着微微光线的屏幕,清楚了三堂哥此行的目的地——皮城维和治安厅办公大楼。
看到这几个前段时间打过好几次交道的文字,田川丰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几张面孔——闻叔、老王,还有……
想到那两个朝夕相处的身影,田川丰忙不迭地问向三堂哥:
“维和治安厅发生了什么?
“三堂哥,你和维和治安的人,很熟嘛?”
没说两句,田川丰一时间想起了一而再听过的一段话:
‘孩子,我可是抱过小时候的你呐。’
于是,田川丰紧了紧身上的安全带,目光四扫车外的环境还算安全后,再次问向全神贯注状态的三堂哥:
“三堂哥,你知道闻叔么?”
就在这一刹那,车身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推背感传来;
那辆破旧的吉普车,仿佛突然间被无形的力量攫住,车身在轻颤之后,紧接着又猛地一颤;
田川丰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随着吉普车的加速而微微后仰,那是一种力量与速度交织的奇妙感觉。
它的肚子——那略显凹陷的车身中央,在剧烈的颠簸中仿佛被无形之手紧紧一握;
紧接着,车辆以一种近乎失控的姿态,在狭窄的道路上蛇形般连续扭动,如同受惊的老马,不顾一切地向前跳着癫狂之舞;
田川丰竭力睁大的双眼所见:
每一次的转向,都伴随着轮胎与地面尖锐的摩擦声,让人心惊胆战、手心冷汗浸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吉普车奇迹般地在一排护栏前刹住了脚步;
“呲呲……”
那刺耳的刹车声尖锐而急促,仿佛是对刚才疯狂行为的最后一声哀嚎。
随着车速的逐渐减缓,直至最终完全静止,而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而压抑。
田川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双眼紧盯着三堂哥那双在方向盘上飞舞的手:
那些曾眼花缭乱的操作所留下的残影,此刻在田川丰眼中以异常清晰的状态在视网膜上重映——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三堂哥那精湛的驾驶技术,和在危机时刻对车辆极限的精准把控。
当确认吉普车稳稳当当地停下,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田川丰这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息,胸膛起伏不定,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一股莫名的压力突然笼罩在田川丰身上。
田川丰抬头望去,只见三堂哥的目光如利剑般穿透车厢内的昏暗,直射向田川丰。
那目光中既有询问,也有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能洞察田川丰内心深处的每一个秘密。
“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被刻意加重了一般,“见过那个人了。”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田川丰内心表层激起层层涟漪。
田川丰被他那强烈的视线逼得无处遁形,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咕咚”,田川丰咽下了口中的紧张与不安。
‘怎么……哪里说错了么……三堂哥他……’
最终,田川丰还是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是对他问题的回答。
那一刻,田川丰仿佛能感受到三堂哥内心的波动:
那是一种复杂而深沉的情感——或许是对过去的追忆,又或许是对未来的忧虑。
三堂哥对于田川丰的点头肯定,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视线收回,重新投向了前方。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沉默,但这份沉默中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那是关于某段鲜为人知的回忆,而形成的独特气息。
田川丰注意到,三堂哥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能穿透前方的夜幕,直视到旅途的尽头。
紧接着,三堂哥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但一瞬间表情重归肃穆。
“小丰,看来他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像个爷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