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见小赵没再说话,他抬起头问道:“没啦?”
小赵耸了下肩:“没啦,暂时就查到这些有用的。其他更细致的只能是慢慢再查了。”
江晨又看向另外一个:“三,说说,那车主。”
那叫三的小年轻打开了笔记本:“车主的信息就非常多了,姓陈,叫陈程,一九八一年十月生人,是一个网站的CEO,开发的是一种当地的购物APP,这是与人合伙的,公司主要是他负责,这两年这样的购物APP非常火爆,所以他们也大赚特赚了,五年前在本市学的车,陈程喜欢开快车,超速的罚分每年都差不多九至十分,其实应该是买了分后扣的,实际的违章会更多,肇事的这辆车是去年十月买的,到现在还没一年时间,不过这车已因超速肇事过一次。至于他与死者,就完全没一点联系,不对,说没一点联系也不对,他公司租的写字楼就是李大富公司开发的,就在阳春路九号的右面这幢楼,当然,陈程就算是租了这写字楼,也跟李大富没一点点的交集,陈程公司的购物APP,李大富也从不用。其他也就没了。”
江晨挠了下头,这么点时间,能查到的也只能是这些简单浮于表面的资料了,不过还是可看出,两人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动机杀人。
江晨扭头又问了下:“法医那儿怎么说?”
一个小年轻接着道:“初步的验尸是头部受尖锐物撞击引起大脑损伤而亡,受撞击时间即为死亡时间,即当场死亡,死亡时间为下午四时左右,身上暂时没看到撞击的痕迹,也没有其他的伤,至于体内有没什么内伤,要等解剖后才知道了。
“取证的呢?”
“现场没提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指纹提取只有死者和两个佣人的,车主的指纹除了在车上有以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对了,当时车主是我们用担架抬出去的,所以房间里没有指纹也没有脚印。”
江晨叹了口气:“意思是这其实就完全是意外了?”
“法医的推断是死者因受惊吓后退,摔倒后撞击到几角。”一个年轻警察接口道。
江晨头很痛:“我在现场看了下,也试验了下,死者站立的位置,然后到倒下的位置,刚好是退了五步,倒下去后就到了茶几,他站的地方,车也撞击不到,所以法医推断的我认可。”
小赵笑道:“江队,这很明显了,我们接过这么多案,这一看就是意外死亡的,比较奇特的是,那辆普拉多,我们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它是怎么开到二楼的,是,就算是超速,但速度再快,也只能是极快撞上一楼,而不是飞向二楼。”
江晨听小赵说着,突然想起那个神叨叨的年纪人,先是在路口看了很久,还用罗盘量了,他问道:“就是正对的那条路,你们有没检查过,看有没像木板石板之类的,正好搭成了一个斜坡,所以车就直冲上去了?”
小赵摇摇头:“我们也想到了这可能,但现场没看到有木板或者是石板,现在是有些沙堆石堆在路上,但也没有车辗轧过的痕迹,所以可以排除是从石堆沙堆上飞上去的。”
江晨点了支烟,把火机往桌上一扔:“这真是奇怪了,难道他开的是极品飞车?”
其他队员都笑了起来,江晨吸了口烟突然想起一事,就问道:“小赵,那行车记录仪里有没录像可以看到当时的情况吗?”
小赵点点头说道:“记录得很清楚,你们看投影。”
他打开笔记本鼓捣了几下,再打开投影仪,然后大家都看到了一段行车记录仪的影像,车从这条路进来时,因为路还在维修进行最后的工程,基本没有车,所以车速较快,像陈程说的,一百公里的时速应该有的,到了T字路口时,明显可看到车在有所减速,就在这时,车突然蹦了起来,可以看出凌空飞向李大富家二楼的情形,李大富家二楼窗子上,隐隐可以看到一个人影,见到车飞来时,那个身影就消失在了影像里,然后就是车头撞到玻璃,玻璃四处飞溅的样子,再然后就是车停了下来,车前面的影像里正好看到一个人摔倒了下去,头恰恰地磕到茶几的角,磕到后,那个人就四肢放软,没有再动弹,后面的就再没有了。按陈程说的,他拔出车钥匙,拼命地戳破了气囊,应该就是拔车钥匙后,车熄火,记录仪就停止了工作。而最后记录下的那个摔倒的人最后躺下的位置和姿势,正是死者李大富。
江晨看完,不由苦笑道:“这车蹦起来,应该是辗到了石块,而且不是一块,辗到一块只会让车侧翻,是前轮同时辗轧到两块石块才致使车蹦了起来冲上了二楼,这是真的巧了,道路还未完工,路上有的是这样的石块。唔,小赵,你们明天走一趟,如果是车子辗轧到石块,那路上会有辗轧的痕迹,至于石块,或许早蹦到哪儿看不到了,而且看记录仪的影像,那陈程的车都没撞上李大富,是李大富被吓到后摔倒磕到,然后死亡。这算什么?过失杀人?还是惊吓杀人?有这罪名吗?”
其他人又笑了,一个年轻警察笑道:“当然没有这罪名,这估计最后判,过失杀人都够呛。”
小赵摇摇头:“这一切真的是巧得不行,没石块,车蹦不起来,自然也不会吓到李大富,他吓不到,也不会拍退摔倒,没那茶几,摔倒也就最多是擦破点皮,结果,这么多巧合,造成了这次意外的死亡。
江晨听着,脑里突然想起那小年轻离开时说的话,嘴里不由喃喃念叨:“于风水来说,发生的事没有意外,只会是某种因果的必然……没有意外?因果必然?这事不是意外?跟风水有关?”
想到这,他笑了下,这样的意外都能因为风水问题,那这风水涵盖得也太大了些。
实在也没啥说的,其实这案件差不多已定性:一个低调的富豪,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被一辆飞车吓到摔倒,头撞上尖角死亡。其实现在江晨也差不多可以在这案子上签字结案了,所有人从已有的证据,都指向着这是意外死亡。
江晨合上笔记本,站起来说道:“案件虽然不复杂,但还是要把所有的事都弄完,找到车辗轧石头的痕迹,陈程的笔录,还有两人更细致的资料,对了,明天把当时的监控也找出来。到时如果没有什么,等法医检验结果出来,那就出结案报告吧。”
其他人应了一声是,一片唏里哗啦的声音,大家站起来都离开了会议室,江晨跟着也走出了会议室,坐到自己办公室后,他脑子里还在转着那年轻人最后那句话:于风水来说,发生的事没有意外,只会是某种因果的必然。
他坐在椅子上,点上烟,一直在想着这案子,虽然他刚才说可以写结案报告,却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对,他的这种感觉,是那个年轻人带给他的,那个神经兮兮的年轻人,最后郑重地说出那句话,还有他在那儿细致而有条不紊地做那些事,都让他觉得,这似乎有什么不对。
是因为这一切都太巧了?
刑事案调查里就有说,太多的巧合就不再是巧合,巧合太多,很可能就是人为设计,只是这件事里江晨不管怎么想,也只能用巧合来解释,两块石块让车蹦了起来,这两块石头必须要和车轮宽相符,那么快的速度下,还能精准地找到,这样还不一定能飞起来,就算飞起来,李大富如果不是恰巧就站在那儿看风景,也不会被吓得后退摔倒,恰好茶几在他摔倒的位置上,然后正好那个铁角向着这个方向,高度也刚好到他的太阳穴,才造成了李大富后面的意外死亡。
这样的事,你让人去设计,都不一定能设计得出来,只要某一点有一丝丝的意外,比如这石头之间距离差了十公分,之后所有的结果都不会再成立。
难道,这些巧合和意外,真的是某种因果的必然?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然后因这不对,他又再想起那年轻人所做的一切,他能看出,年轻人是真的在认真验证,而不是像他所说的找什么存在感。
而且,他报出了死者的出生年月!
要知道李大富人虽富却低调,他们警察是动用了内部的资源,才查到了这些,这年轻人从哪儿查到的?他突然脑子里一凛,这年轻人难道与这案件有关?不然他如何得知的?
想到这,他再也坐不住,站起来想找找那年轻人的信息,结果才发现,那天他一直都被年轻人莫明其妙地吸引着在做事,连年轻人叫什么名,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更别说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他倒是记住了对方的样貌,路边的监控也能看到他,只是看到样子也没啥用,真对比相貌后找到人,那又是件极大的麻烦事,让他又觉得,那神经病的年轻人,实在不值得花这力气。
他犹豫了半天,觉得还是算了,年轻人如果真跟案件有关,怎么会自曝其短?想到这江晨不由笑了,那年轻看着神经,却不像个傻子,他在面对自己这刑警队长时,没一点怯场,江晨很确定,真与此案有关,在面对他时,不会有如此强大的心理,他也不可能看不出异样。
他笑了下,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一直想的都是那年轻人。他打了个哈欠看了下表,不由让他吓了一跳,没想到会议结束后到现在,他光在想这年轻人的问题就想到了近零点。
想到那年轻人,那又不由想到,是不是把那年轻人找出来?不管怎么,听听他说那些贱贱的怪话也挺好玩的,虽然那些怪话都是针对自己。
自己这是犯贱了?江晨不由苦笑。
坐在椅上想这想那,后面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不知不觉就在办公室椅上坐着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