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在用这样的小把戏来骗你？”
苏恒看着面前无动于衷的赵恨水，嘴角咧开一个笑容。
他后退两步，而后速度越来越快，直至拉开上百米的距离，撑开双臂，矗立在一座半废弃的土堡上，示意自己不会趁着这段时间出手。
这样的距离，即便是对于宗师级别的强者来说也算的上是安全。
只是瞥一眼的话。
赵恨水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他将这种感觉压在心底，而后缓缓的转身，只是用眼睛的一缕余光朝着身后的夜空中望去。
火焰！
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焰在城市的上空燃烧，像是一座爆发的火山。
烟雾冲天而上，耳畔环绕着城市的哀嚎和房梁的倒塌声，这些声音当然是幻觉，这里到云州府相隔十多公里，即便是以宗师全面强化过后的超凡器官也不可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听到城市死去的声音。
但！
在赵恨水颤抖的心智当中。
他毫无疑问的能够确定，那些幻想中的声音正在发生。
甚至更加恶劣。
“我得谢谢你，旗主大人。”
苏恒的声音再度响起，萦绕在耳畔。
那声音明明平静的异常，像是一滩死水，不带任何可观意义上的情绪。
可莫名的，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一股几欲燎原的怒火在赵恨水的心中腾起。
他双目猩红。
猛的转过身子，用野兽般的目光怒视着苏恒，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这些事情都是伱做的好事！？”
“没错。”
苏恒微微颔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消失不见。
他平静的陈述着一件事实，“我只是采用了和大人您一样的手法。”
“但很显然，大人现在您有些失态了。”
“够了！”
一声咆哮，打断了苏恒的话语。
“去死吧，叛逆！”
他先是缓步向前，而后突然间爆发。
杀！
刹那间一点寒光犹如陨石闪过，赵恨水袖口中取出一把铁剑，朝着苏恒面门刺出。
狰！
剑尖被一只大手捏住。
那大手上下肌肉隆起，覆盖惨白骨骼。
短剑相互碰撞，发出连绵不断的刺耳响声，期间伴随着火光迸发，却始终不得寸近。
“就仅此而已吗？”苏恒再度开口，死死盯着赵恨水的眼睛。
“小辈。”
赵恨水嘶哑道，“别太猖狂了！”
砰！
随着劲力挤压炸裂。
他抽身后退，同时身躯急速转动，手中长剑在虚空中连点七次。
每一次点落都伴随着海潮般雄浑的劲力呼啸声，长剑在明亮的月光中留下残影，却并不消散，随着一道道犹如活物般的劲力附着在其上。
那些残影渐渐由虚转实。
嗤嗤嗤！
尖锐刺耳的破空声中，劲力所凝聚而成的长剑虚影朝着苏恒魁梧的身躯爆射而出。
苏恒瞳孔骤然收缩，重瞳撕裂，可怕的目力让他在刹那间便已经确定了这些剑气所瞄准攻击的位置。
可惜的是。
太快了！
他根本来不及将其全部阻挡拦下。
砰砰！
他先是大手一挥。
将当前的两把剑气攥在手中，用力捏碎。
而后双臂充血膨胀，覆盖甲胄，宛若两面盾牌般阻挡在正前方。
在狂暴而猛烈的撞击当中，苏恒数吨重的身躯都被打的腾空飞起，坚韧的外骨骼炸裂，丝丝猩红血液顺着双臂流淌而下。
透过猩红的血肉和泛黄的脂肪。
甚至能直接看到下方那些惨白的骨骼，那骨骼也如破损的瓷器般遍布裂纹。
“呼！”
赵恨水额头上泛着汗水。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他虽然实力强悍，可接连两次爆发依旧让他陷入到深深的疲惫当中。
在确认苏恒已经陷入重创后，赵恨水并未选择继续出手，而是转身，加速，朝着云州府的方向赶去。
若是云州府当真落入到叛军手中。
那宁州、濠州、云州三州之地就会连成一片。
会直接对中州皇庭带来威胁，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赵恨水都不能容忍发生。
可是，他不过走出两步。
砰！
一道陨石般的重物从天而降。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地面震颤，烟尘滚滚，遮蔽月光。
本该受到重创的苏恒居然再度出现在赵恨水的面前，而且此时的苏恒、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人类的特征！
“你是什么东西！？”
哪怕赵恨水作为天幕组织旗主。
在面对如此恐怖的非人之物时，也难免感到一阵胆战心惊。
眼前的苏恒，身高超过五米，如若一座行走的肉山。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密集生长的惨白色骨质，渐渐隆起化作甲胄般的物件。透过铠甲的缝隙，能够看到一串串犹如肿瘤般的肌肉，在蠕动、膨胀、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那怪物双臂上的伤口依旧未曾完全愈合，血液从被切开的血管当中向外淌落。
可是…
那些顺着手臂流淌而出的血液却并未落在地上。
而是化作了浓厚的雾气，飘散在空中。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带着一种铁锈般的味道，而且格外的浓稠，吸入到鼻腔中的感觉如同稀粥。
咔嚓！
随着响亮的金属扣合声。
在赵恨水错愕的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中，那身骨质的甲胄已经生长愈合完毕。
紧紧的贴合在苏恒的身躯上，让他化作了纯粹的为了战争和毁灭而打造出来的天神。
“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苏恒再度开口，那声音像是钢铁和火药在摩擦，迸发出热烈的温度，“在我杀死你，或者是你杀死我之前，休想从这里离开。”
砰！
他双臂骤然变粗一圈，随着劲力的弥漫，惨白的骨质逐渐染上漆黑的颜色，使得苏恒的身躯愈发显得魁梧非人。
他双臂撑开，向前环抱。
手掌所过之处，自然而然的带起阵阵扭曲。
那不是因为劲力所导致的扭曲，而是因为苏恒身上所辐射而出的滚滚热量，宛若火焰燃烧般自然的扭曲空气。
此时此刻，苏恒身上的体温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人，全身气血沸腾，肌肉和血液像是在无尽的战意中燃烧，一股股蒸汽从铠甲的缝隙当中喷涌而出，带动火车汽笛般响亮的嘀音。
他这一抱，当场和赵恨水手中长剑碰撞在一起。
雄浑无尽的庞然大力和宗师千锤百炼的异种劲力碰撞在一起，在短时间内僵持不下，当行发出叮叮当当的一阵脆响声。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
赵恨水的劲力终究不是无穷无尽。
哪怕他拼尽全力在苏恒的盔甲上留下一道细小的划痕，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愈合，消失不见。
他已经从最巅峰的状态当中向下滑落，而且因为分心云州府中的战事，赵恨水的精神也难以集中。即便是他的武学造诣要比此时的苏恒高上不少，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还是难以坚持太长时间。
噗嗤！
终于，赵恨水连绵如水的进攻当中露出破绽。
苏恒重瞳中瞬间爆发血光。
他一指向前点出，刺入到赵恨水的下腹当中，一道硕大的豁口凭空出现，血液以及少许内脏从中向外喷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剧烈的疼痛。
赵恨水额头上落下冷汗，面色变得惨白。
但他却死死咬住自己的牙齿，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而是趁着这个机会抬手向上一剑刺出。
这是暗中积蓄已久的一剑，凌厉无比，朝着苏恒的喉咙要害刺出，即便是苏恒的骨质甲胄也无法完全拦下，在锋利的剑气下层层开裂，遍布裂缝，而后轰然炸开。
噗嗤！
关键时刻，苏恒大手用力，将沸腾的剑气捏在手中。
可依旧稍稍慢了一点，他的喉咙开裂，大捧大捧的血液从中喷出。
赵恨水转身就走。
可刚刚走出去两步，便停下脚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鲜血从手指的缝隙当中向外不可阻挡的渗出，不论他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法将血止住。
大量的失血。
让赵恨水的目光变得昏暗，脑袋当中一阵眩晕。
他张开嘴，只能发出干嚎的嘶哑声音。
“这到底是。”
噗嗤！
又是一道尖锐的骨刺，从背后刺入，从胸前穿出，狂暴的劲力将心脏撕扯的粉碎。
“尔等叛逆！”
即便遭遇如此重创。
赵恨水依旧不肯放弃，他身上的劲力开始迅速活化。
嘴巴里面发出嘶嘶的声音，人类的眼睛变成猩红而诡异的竖瞳，头发一根根的竖了起来，他的皮肤上也开始出现一道道棱形的鳞片，在明亮的月光下闪耀着阴冷的光芒。
他在主动异化。
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想办法和苏恒同归于尽。
可惜的是。
苏恒不会留给他这样的机会。
两只宛若天盖般的手掌左右分别捏住赵恨水的肩膀，朝着两侧用力。
噗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皮革撕裂声中。
赵恨水的身躯就这样被苏恒左右撕扯成两半。
大捧大捧的血液、内脏、还有别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宛若天女散花般从空中飘落下来，大部分粘稠的液体都落在地上，但也有一小部分将苏恒的盔甲染红。
那盔甲犹如活物般蠕动着，上面出现密密麻麻的细小骨刺。
些许的血迹很快便被苏恒的甲胄所吸收。
“一切都结束了。”
苏恒身上那狰狞的骸骨甲胄渐渐解体，逐个被苏恒收纳到体内。他赤裸的身躯重新暴露在月光下，脸上无悲无喜，喉咙上的伤痕已经彻底愈合，消失不见。
他大手一挥。
一股猩红的劲力犹如浪潮般从地上席卷而过。
那股可怕的劲力和赵恨水的尸体接触，随即传来一阵嘶嘶的声音，像是无数的蚂蚁在噬咬着血肉。
当劲力散开。
苏恒魁梧的身躯连带着赵恨水残缺不全的尸体全都消失不见。
——
“疯了、这些人都彻底疯了！”
黄符用力将挡在面前的两个暴徒给一脚踹开，刚刚喘口气，便听到呼啸的响声从头顶上传来。
他眉头猛的一跳，近乎是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向后闪躲。
紧接着——
轰隆！
夸张的巨响声从面前响起，伴随着扑面而来的炽热浪潮。
一道巨大的房梁，在熊熊燃烧的烈火当中倒塌，猛的砸下，将两个躲闪不及的武者给掩埋在坍塌的废墟当中。
他们本是可以躲开的，但奈何他们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了主人藏着金银财宝的盒子。
“大人，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黄符在院落中靠着水井的角落里找到了满面灰白的张彦化。
他们今天晚上来到同知的府邸当中，想要商量一些事情，希望能借助赵恨水的影响将云州府带回到正轨当中。
云州府的同知名叫穆静。
是和赵恨水同一批的汉人进士，也是汉人。
能够以汉人的身份，在大月皇朝中担任地方要职，其实力自然是不必多说。
然而——
他现在已经死了。
脑袋被插在一根高高竖起的柱子上，尸体则是被熊熊燃烧的烈火所掩埋。
“我还能往哪里去呢？”张彦化脸上没有悲呛也没有绝望，只是灰暗的麻木，恍若一个失神的木偶。
“天下之大，我们哪里不能去？”
黄符大声说话的同时出手将两个持刀的乱军给重重打飞出去，咬牙看着他们坠入到火海当中，化作两个熊熊燃烧的火炬，耳中响起痛苦刺耳的嚎叫声。
“而且，您不想再见见您的女儿了吗？”黄符大声说。
“若水！”
张彦化浑浊的瞳孔当中终于流露出少许的光芒。
“我们离开这里。”他颤抖着开口，一只干枯的手掌放在黄符的肩膀上，“老黄，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士为知己者死。”
黄符因为牵动伤口而咧开嘴，但借助着火光还是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自从您将我从死牢里面捞出来，为我平反后，我这条命就是大人您的了。”
他将张彦化背在自己身上。
张彦化不过四十多岁的年龄，可身体却僵硬的像是一根木头。
黄符沿着小路，朝着城外的方向飞速向前。沿途遇到了两拨劫匪，可都被黄符有惊无险的绕开。
云州府巨大的城墙已经出现在视野当中。
“就快到了！”
黄符能感受到张彦化轻轻颤动的身躯，他疲惫的精神也随之变得昂奋起来。
可就在此时——
唰！
伴随着一阵劲风吹过，周围房屋上的火焰猛的低垂。
一道似乎更加魁梧的漆黑高墙出现在黄符面前，将他和外面的世界相互隔开。
黄符豁然抬头。
等看清来者面容时，刹那间一股绝望的颤栗感在他心中升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