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副作用

尹久川还挺会享受的,马车里弄的非常舒适,下面铺着厚厚的皮裘,凳子上则是厚实的棉毯,甚至在这个季节还算是炎热的,居然摆出来一副过冬的样子,谢流歌忍不住一直去看尹久川。

尹久川被谢流歌那频频射过来的目光看的有些尴尬,虽然眼瞎了,但是谢流歌头一偏,还是蛮有震慑力的,不由得就解释道:“这不是我弄的,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准备的。”

谢流歌笑了一声,凉凉笑道:“那这些人还真是会伺候人。”

尹久川也觉得自己这个说法根本不可信,但是这些东西真的不是他吩咐置办的,有可能是尹午熵吩咐的,然而尹午熵没有说过,他就算是有再多的理由确定是尹午熵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马车晃晃悠悠的,其实并没有骑马舒服,尤其是走在那些小路上,坑坑洼洼的,颠来颠去,似乎要将人浑身的骨头颠散架。谢流歌被颠了没多久,就觉得浑身酸痛,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去骑马呢,只要骑的时间不长,也不会太难受,总比这高一下低一下的颠着好。

马车轮子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成了这方小空间里唯一一个解闷的存在,谢流歌本来打算休息一下,但是没有想到根本睡不着,但是她跟尹久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好闭着眼感受车厢的每一下震动,比如说刚才,肯定是绊着了石子儿,而这一下子则是车轮滚进了一个坑洼里。

谢流歌无聊的注意着这些小动静,时间长了,居然就有些发困,但是头一下子磕到了车框上,瞌睡就没了。

尹久川看她微微皱眉一副不舒坦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后悔让她受这番折腾,就说道:“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谢流歌陡然听闻他冒出来这么一句没有头脑的话,也懒得搭理。她倒是没有想到认出自己的身份后,尹久川会在她面前表现出这副纯良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魔教少主该有的样子,但是像一个通读四书五经恪守仁义礼智信的大家公子,处处透着一股子规整和谨慎来。

谢流歌想,如果不是眼睛看不见,她一定要好好看看对方现在是一种什么样子,以前牙尖嘴利的样子看多了,换个风格处着总归是不习惯。

谢流歌没有回话,尹久川也不在意,若是换了以前,他肯定是少不了冷嘲热讽一番,但是现在他对谢流歌的包容忍耐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车厢里的气氛越加沉闷了,谢流歌也不欲伸手打了笑脸人,没过多久就主动说道:“你是不是很畏寒?”

尹久川愣了一下,旋即就说道:“没错,因为年幼时受过一些伤,就落下了病根,虽然现在还是夏季,没有进入到秋季,但是我已经觉得骨头里塞了冰块,凉寒的紧。”

谢流歌默了默,又道:“以前是指你小时候在刑堂那一次吧,那时候你说话都是虚弱的随时会断气。”

尹久川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不会聊天,哪有照着别人心窝子插刀的呢?”

谢流歌见他不答也不在意,左右这是尹久川的私事,接着说道:“你回到教中后,不妨去暗牢一趟,还记得那个嚣张的大小姐吗?身为天山剑派掌门人的嫡女,她肯定知道一些治疗寒症有效的方子。”

“我这已经是多年的顽疾了,连二长老也束手无策,她?”尹久川很感激谢流歌的提议,但是他没有说的是,自己怕是活不长了,寒症治不治都无所谓。

对于即将到来的命运,尹久川看的很淡,并没有那种人临死前会有的惊惧,只是有些不甘和担忧。尹久川觉得自己这条命就是尹午熵救的,否则当年就算没有淹死在河水里,最后也会因为烂柯人发作而亡,是他将自己带了回去,给自己调配出了可以抑制延缓烂柯人发作的解药,让自己苟延残喘许多年。

现在尹午熵要自己的命,尹久川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如果用自己这条残命可以制作出来足够用到那个备用药人能够投入使用的量,也不错,至于孔笛到底能不能解开烂柯人,虽然孔笛说现在有了眉目,只需要稍微做一下实验就行了,但是尹久川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在事情没有万全把握的时候,就不要对这件事情抱有百分百的期望。

并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活着,尹午熵终究觉得不放心,担心自己会反叛,自己又不像谢流歌这般有能力,到时候免不得落一个比较悲惨的下场这一直是尹午熵的行事风格。

尹久川对谢流歌说道:“你帮我一个忙如何?”

“什么忙?若是跟教主有关就不必说了。”谢流歌问道。

尹久川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小时候玩的那么好的份上,帮我将尸体烧了,灰烬随便撒在哪里。”

谢流歌立即就觉察到不对了,将头歪向他的方向,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体内的毒我已经问过二长老了,他说解开的可能性很大,你不必过于忧心。”

尹久川缓缓闭上了眼睛,细长的睫毛微颤,心里逐渐出现了波动,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道:“马上就跟正道对上了,我总觉得心神不宁,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你也知道我武功很渣,都用不上什么重要人士来对付我,光是他们门下的那些小弟子就足以让我吃够苦头了。”

谢流歌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这个说法,只是眉心皱的越发紧了。

车厢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中,两人各自想着心思,都不再开口说话,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一行人走了大半天,中途就歇息了一刻钟就接着上路了,现在已经是日暮时分,前不久刚刚路过一个小镇,现在却是还没有赶到下一个落脚点。车厢外有人靠近,送来尹午熵的口谕,“教主说,今夜不再做歇息,接着赶路。”

谢流歌就知道是这样,并无不同意,左右她在车厢里,困极了也可以勉强睡一会儿。

那人又道:“二长老也命小的给少主送了一些药丸,说是让少主入夜之后服用。”

尹久川睁开眼,掀开车帘接了那人手中的一个灰褐色的药囊,打开看了一眼,黑色的,绿豆大小,有些浓郁的酸涩味道,是他这些天喝的药制成的。二长老也是个妙人,看着凶巴巴的,但却会给他制作这些药丸,也是煞费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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