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卿记》全本免费阅读
雨声干扰太大,沈念安和听书在门外只听到钱掌柜这声痛呼,担心邱卲这个疯子做出什么事来,一脚踹开了门。
邱卲以为风太大,吹开了门,完全忘了门已被他从内拴上,只是被吓了一跳,意识到有人的时候,两只手已被人束住。
“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的闲事?”
听书的火爆脾气腾地上来,先不跟他废话,抬手就赏了他几个大嘴巴子,一脚蹬在他的脊梁骨上。
邱卲跌到了桌子下,磕在桌腿上,掉了颗门牙。
“连你姑奶奶都不认得就敢大声呵斥,谁给你的狗胆?”听书气得又是一脚,“咔擦”一声,踢得他胳膊脱臼。
“啊!”
才这么点就忍不住大喊大叫,真不愧是个吃软饭的,听书啧啧摇头。
待她玩够了,沈念安示意她去看看,听书扫了桌子底下躺着的人,软骨头,好没意思,哼声往棺材边去。
“听书姑娘!”钱掌柜看清来人的脸,眼神立马有了光。
他自然认得眼前的人,东家身边的大红人,她来了,是不是意味着东家。
听书知他想说什么,视线落在膝盖上的匕首上,还有流血不止的小腿,眉头紧皱,“我的钱掌柜,你怎么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她拔出匕首,割断绑在他身上的绳子,扶着钱掌柜起身。
钱掌柜老泪纵横,见到沈念安跟见到老母亲似的呜呜哭出声。
沈念安满头黑线,摆了摆手,叫听书赶紧把人带去处理伤口。自己则一脚踹开桌子,双手抱胸站在邱卲跟前。
“邱卲是吧,又见面了。”
阁楼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跟在钱庄见面时完全不一样。
邱卲现在脑子还是一团疑惑,他低估了这个小白脸,万万没料到大晚上就来蹲守了。
到底是怎么猜到他将钱掌柜藏在这房子里的?
流民巷的布置岂非没了用处?他怪道自己不该把所有人都赶去流民巷,忽略了商人的奸诈。
沈念安就近坐在椅子上,俯身看着他,“你这人好生奇怪,你动了我的人,我还没跟你算账。”
“你倒好,先跟我摆起脸色来了?”
邱卲只觉得口中铁锈味越来越浓,偏头吐在地上,和着血水一同吐出来的,还有那颗掉了的牙齿,在地上滚了一掌远停下来。
“愿赌服输!”他动了动身子,靠墙壁而坐,脱臼了的右手直直垂立着,拿好着的那只手抹了把嘴角。
沈念安被他的话起气笑,身子后仰,手搭在交叠的腿上,声音轻蔑,“你倒是自信。”
“一个本钱都没有的人,还不够格成为我的对手。”
邱卲脸上的表情顿如彩虹,绚丽无比。
可他终究是流民巷里摸爬出来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那股子韧劲。沈念安目睹他挣扎,若非他动到自己头上,还真有几分欣赏。
“我听书过望月山庄,知道你的一些事。”
沈念安诧异,笑着摊手,看来他对自己并非一无所知,颔首道:“晓得知己知彼,不错!”
可惜,他知道的还是太少,沈念安的眼神里掠过几丝惋惜。
“我非你东家,你也不是我的属下,今日我不审判你,希望明日,你还能这般牙尖嘴利。”
对待他这样的硬骨头,沈念安知晓自己审不出什么东西来,唯一的法子就是将他交出去。
“你要把我交给官府?”邱卲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急色,若是别的官差尚可,倘若刺史知晓那档子事,他小命危矣!
沈念安不应,只笑着让他自行领会。
邱卲脸色微变,“东家不想知道钱庄究竟出了何事?”
钱掌柜在时,钱庄一切经营正常,变故是从钱掌柜失踪开始的,意味着这一切都是邱卲的手笔。
他当然最晓得发生了什么。
若说不想知道,绝对是自欺欺人。但她沈念安绝非轻易叫人拿捏之人,区区一个刺史夫人的榻上人就想威胁她,好大的口气!
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她可不惯着人。
“我望月山庄一向和黄刺史交好,你说,刺史大人要知道妻子背着他养男人,会怎样?”沈念安盯着自己的手指,语气轻飘飘的。
邱卲听后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眼里尽是惧色。
自己每回去衙城都避开了熟人,更是谨慎又谨慎,他不过刚到扬州,到底是如何发现的?
说到底他不过一介流民,在扬州城毫无根基,不过是得了夫人垂青,才略有了势头。
虽然他也不明白夫人此举何意,但银子这种东西哪有人嫌弃的?得了钱庄这笔银子,他稍微扣留一些,未来何愁穷困?
心里几番挣扎后,他决定赌一把,赌他诈自己,并没有证据跟证人,可不能先乱了阵脚。
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邱卲又坐回地上,脸上再没了慌乱。
“刺史大人我见过几回,两只眼睛一张嘴,圆滑有胆量不足,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至于刺史夫人……”他嘴角高扬,眼里流露出一丝雀跃的精光。
“确是个尤物,便是刺史大人,应当也不会介意旁人夸赞他的夫人。”
沈念安看出来了,他铁了心跟自己对着干。
也罢,今日过来本就只是探探虚实,也没指望能查清什么,找到钱掌柜已经是意外之喜。
恰逢听书上来,沈念安招手,让她把人带下来,真是一点多余的口舌都不愿费。
钱掌柜伤得太重,听书不敢折腾他,跑去不远的药堂寻了个郎中替他处理伤口。
郎中已经歇下,又是雨夜,万般不情愿,被她一锭银子哄了来,正在楼下处理伤口。
听书把人拎下楼,捆了丢在一边,郎中新到要堂不久,认得邱卲,却不认得钱掌柜三人,胆战心惊又不敢问,处理伤口的时候,腿脚都在哆嗦。
“小腿的伤还好,膝盖骨碎裂,往后怕是……”受伤太重,即便愈合也会是个跛子。
后边的话他没说,也不敢说,担心被灭口。
听书看了沈念安一眼,见她盯着钱掌柜,紧抿唇瓣,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自己,遇上这样的事,她不好做主。
较之于她二人,钱掌柜通透得多,他神色疲倦,说不出的虚弱,说出的话却叫人肃然起敬。
“无碍,你且处理,能活下来已经是幸运了。”
沈念安不作声,她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