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扔掉摔破的长筒袜,散下及肩的长卷发,她随意在眼睛上画了一道上挑的眼线,又涂上暗色系的大闪片眼影,接着,血浆般猩红的哑光唇釉勾勒出她圆润的唇形,寥寥几笔,伊莎贝拉就从一个气质典雅的贵族少女变成了正处在叛逆期的问题少女,她换上一条哥特式的黑色十字架连衣裙,长度刚好遮住她流血的膝盖。
夜晚,伊莎贝拉低调走进剑桥郡的一家酒吧里,那里是她同大学同学创办的乐队社团的聚集地。王室出身的她从小就精通各种乐器,钢琴、小提琴乃至大提琴和竖琴她都有所涉猎。但她最喜欢的还是架子鼓,她痴迷重金属摇滚乐节奏鲜明的鼓点,随着音乐气氛的跌宕起伏,她在肆意翻飞的鼓棒中找到一丝不受约束的自由感。
这家酒吧是剑桥郡最火的,有些学生白天写不出论文来,晚上就到这里喝一杯,暂时忘却学业的繁重,伊莎贝拉的乐队——FallenRose,是这里的超人气明星组合。
夜幕将至,酒吧门口的长柄铁艺吊灯闪烁着和煦的暖黄色灯光,她熟稔地向酒吧老板问好,然后叫了一杯鸡尾酒。
“今天还是八点准时演出吗?”老板拍了拍调酒小哥的肩膀,示意他给伊莎贝拉好好调酒。
“不太清楚,约翰可能有课会晚点儿到。”伊莎贝拉无聊地用指尖在桌子上不轻不重地敲着。aosu.org 流星小说网
约翰奥彭肖,乐队的主唱,和他热爱音乐的忧郁气质不同的是,他本人就读于化学专业,今年面临着毕业。
乐队的贝斯手来自经济系,是伊莎贝拉的学姐,而吉他手……她敢确定,这人一定是麦考夫派来的卧底特工!她不是没想换掉这个人,可约翰和他的关系不错,而且人还是他找来的,伊莎贝拉没有理由把吉他手踢出去。
等伊莎贝拉杯子里的酒快喝完的时候,约翰奥彭肖终于来了,他一边道歉,一边招呼调酒师给他来一杯烈酒去去寒气。
“抱歉,我来晚了。”
伊莎贝拉看了一眼手表,说:“比下课时间晚了十五分钟,你干什么去了?”
“我的新室友,让我帮他带一杯咖啡回去。”约翰清了清嗓子,坐在伊莎贝拉旁边。
“什么?”伊莎贝拉皱眉,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你大老远给他带咖啡?老天!”
“是的……但他其实人还不错。”约翰无奈地笑了笑。他的眼神有点飘忽不定,伊莎贝拉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你别听他这么说,”贝斯手撇了撇嘴,“我听说那个人是化学专业的怪咖。”
“怪咖?”伊莎贝拉好奇地问。
“自打他上大学,换过的室友都能组成一支足球队。没有人愿意和他在一起做实验,因为他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你的所有信息,你在他面前毫无隐私可言!”贝斯手学姐喝了一口酒,抱怨道,“我和我前男友就是这么分的手。”
“抱歉?”伊莎贝拉没听懂。
“他当面指出我前男友那晚和我的闺蜜睡在一起了。”
“Oh,这真是悲伤……”伊莎贝拉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也还好吧,有些地方是挺奇怪,”约翰挠了挠头,他勉强微笑着,“习惯了就好,他也只是嘴巴上厉害。”
“得了吧,约翰。谁都知道那个怪咖一直独来独往,他从没有朋友,现在没有,将来也不可能有!”
“好了好了,我们是不是该登场了?还有九分钟就八点了。我想今晚我们是不是可以唱披头士的摇滚乐了?”已经被伊莎贝拉看穿身份的吉他手有些僵硬地转移话题,被伊莎贝拉深深地看了一眼,他顿时觉得压力好大。
“好吧……呃,披头士的经典曲目,怎么样?”约翰心神不定地说,他从手机里点开下载好的伴奏带。
“噢,这是枪花乐队的歌!”贝斯手惊讶地望着他,她再迟钝也发现了约翰奥彭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约翰?”
“对不起,我手滑了……是这首,”约翰匆匆点开另一首歌,这次终于对了,他僵硬地笑了笑,“我很好,我没事。”
“不,你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贝斯手未尽的话语被约翰打断,他拿起话筒站在台上,向大家宣布FallenRose的演出正式开始。
这次的演出说不上是完美,主唱大人频频走神,错拍在嘈杂的酒吧里虽不致命,可是乐队的每一个人都听出来约翰的心思不在唱歌上面,他的焦虑即使是震耳欲聋的乐器声都遮掩不了。
连着唱了两首曲子,伊莎贝拉的头随着音乐鼓点上下晃动,金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她脸上,歌曲进入副歌部分,愈发密集紧凑的鼓点掀起酒吧里火热的气氛,狂热的夜晚即将达到高丨潮。伊莎贝拉在空中抛起鼓棒,然后潇洒地挽了个花,她狠狠敲上叠音镲。台下的男女鼓起掌来,他们红彤彤的脸颊攀上酒意,他们中的大多数听不出乐队水平的高低,只要有调,他们就愿意捧场。
收音,伊莎贝拉额头上的汗液顺着脸颊淌下来,她微微喘着粗气,打架子鼓是体力活,不像高雅的钢琴,得穿着燕尾服端坐在琴键前,姿势优美,神态优雅,任何时候都像是在维也纳□□里弹琴一样庄重。
伊莎贝拉瞥了一眼台下的观众,她从后台低调下场。汗液打湿了她的后背,伊莎贝拉用纸巾仔细擦拭了额头和脖颈,她从兜里掏出一根细皮筋,把披发随意扎成小辫。回到吧台,约翰奥彭肖端着一杯自由古巴鸡尾酒闷闷不乐地独酌。
“你怎么了?”伊莎贝拉敲了敲桌子,她截住约翰的话头,“你不要说你很好,约翰,他们都能看出来,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我吗?”
约翰奥彭肖苦笑,他咬着唇,脑子里似乎在激烈地思考着,最终他还是开了口,他慢慢地叹了口气,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恐慌乱。
“我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件事太离奇了,但愿只是我多想了……”